贡品途经那天,当地官员冯胜照例在福来楼设宴款待。清水衙门,资费有限,自有巨富商贾争相上前。
席间,冯胜端坐首位,葛洪平居左侧,两人免不了谦让一番。其余诸人分坐两侧,彼此间谈笑风生。
觥筹交错间,有人提议请舞坊的舞姬们来助助兴,其余人皆点头赞同。
葛洪平婉言谢绝道:“葛某有公务在身,明早还要赶路,还是尽早歇息,误了事不好。”
那人向众人笑道:“我们玲珑镇美人多,哪有不看过就走的。”
众人点头如捣蒜,连忙附和。
葛洪平笑着抬手制止,与众人敷衍:“各位美意,葛某心领。待将公务了结,必定来此游玩几日。况且,今日途经,已见识过本地美人身材出挑,面容姣好。”
“咳—”那人摇头叹道:“你所见市井妇人怎比得上这些舞姬。我保证,大人见了绝对心向往之。”
葛洪平淡淡一笑,并不答话,眼眸微抬,盯向冯胜。
冯胜两边都不敢得罪,葛洪平是要进京之人,还有重务在身。虽然公务未对其他人说明,但是十几口沉重的木箱,就是普通人也看出是什么,何况这些已成精的富商。他不知道这些富商只是单纯的讨好拉拢;还是觉得今日宴席过于简单;更或者,他们还有别的想法?那就太危险了!不管哪一种,他都绝对不能此时得罪葛洪平。至于这些本地富商,事情过了再宴请一次,碍于面子很快能重修旧好。主意一经打定,人也有方向。他自袖中取出手帕,轻轻按拭额角的细汗,打圆场道:“这葛大人明日即往京城,我看,今日还是赶紧用餐,让葛大人早些休息吧。”
那人也固执,执着道:“不误事,舞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外面冷,这些舞姬可是真心要来献舞的,大人也不忍心吧。”
冯胜犹豫不决,两道眉紧紧拧起,喃喃着:“这…这可…如何…”遂又苦着脸回望葛洪平。
“外面冷,让舞姬们跳完一曲速回家吧!”葛洪平见推脱不过,索性答应了。
忽然一阵激昂的音乐,厅门大开,鱼贯而入几位穿姜黄色薄群的舞姬,小的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领舞的甚是美艳,不过来着不善,太过目的性。因此只看几眼,便举杯小酌。
抬头的一瞬,他看到了其中一个的动作有些许异样,忍不住多注意,从下至上,停在了脸上。她的脸,并不美艳,只是觉得生动。因此更加注意。
待一曲毕,眼神已经不自觉追随。忙喝一杯冷酒,呛出声。
旁人洞悉,笑而不语。
麻木应付众人,至宴席散也未再见到那个舞姬。也许从此也不见,也许明天就会见到,一切都未可知。他是没想到会有这番奇遇,因此很是恍惚。
夜半,淅沥下起绵针似的急雨,落在房顶汇成一片,流泄一地,打湿房前绿植,咚咚作响。
以为是雨水滴响绿植,细听之下,分明有人在一下一下轻声叩门。
葛洪平忙道:“谁?”
只是敲门,不答话。
怕是不便说的急事或者是来不及说的大事,葛洪平起身,披好外衣,边整理边往门口。
吱呀一声,一阵冰凉先钻进来,在温暖中无影无踪。
门口赫然站着的是一袭姜黄色打扮的人,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舞姬。
心情自然是激动的,面上还要故作轻松。只是,她如何知道这里,又如何知道我的房间?
“大人!”怯生生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是晚上的舞姬?”他压抑住,问道:“你为何在这里?现在风大雨大,还是进来躲避一阵子的好。”
姜黄色害羞点头,徐徐越入。她整个人轻轻发抖,他立刻将水奉上,又递上衣物。她饮完,逐渐暖和。
“谢谢!”她放下杯子。
“不客气!”
“我…我该走了。”她凄惨喃喃着。
“你现在去哪?”他急切问。
“我以为大人官比他们大,可以替我做主,但是她们说大人明天就要走了。”她向空中惆怅道。
他急了:“你先说什么事?”
她含泪摇头:“大人管不了的,我是被卖到这里的,不但要好多钱才能赎回,还忘记了自己家。”
他安慰:“你先休息,此事必定有解决方法。”
让她在床上躺下,他独坐凳上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