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离近日皆是对林南依寸步不离的照顾,林元信不禁有些担心西域战事,但是宫中进来传出捷报,说华央国大势已去,已经逐渐将要把华央之军逼入边界之处。
林元信见过姬离所用的战术,那巧妙的抵御进攻之法饶是叫他一个老将军都颇为咋舌,这断然不会是一个普通的闲散王爷就能轻而易举写出的应战方式,看样子,他是早已为此战役准备良久了。
“姬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元信靠近姬离,低声问道。
姬离抬起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淤,他点点头,跟随林元信的脚步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矮亭之中。
“王爷痛恨西域贼子,是吗?”林元信问道,语气已不是询问的意思,早已带着不容怀疑的确信。
这宣明的每一步行动几乎都是靠着那一张书信来回传递的,他悉知姬离的战术,几乎就是要将华央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委实是显得有些怨念可怕了。
姬离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倏地轻笑起来:“自然喜欢不起来。”
林元信轻叹了口气,依是问道:“那王爷又为何如此偏执?”
这打定是想要询问姬离的身世了,虽说知晓姬道远的重重伟岸功勋,但他深知,单凭那姬道远的舍身取义,怎就会让姬离如此仇视华央了?
“我的父母死在华央人的铁蹄下,我自然是要报仇的。”
姬离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头,一番话语看似不过说笑,眼中早已是一片冷漠。
林元信知其中断有原因,但终还是没有多番过问,试探的询问了几个问题后,也便缓缓转了身。
“姬离,阿阮会醒来的。”
不是疑问,也确实是笃定,阿阮还有很多事情尚未解决呢,她决计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沉睡过去了?
“多谢。”
姬离眉角舒展,他倒也明白了林家人的心思了,此生为此情不可负。
柳风纵横带叶梢,奚落红烛浑罗帐,连比桔梗双栖鸟,化作天涯比翼时。
正当两人侃侃而谈只是,那不远处的阮居之中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姬离与林元信面面厮觑,皆飞快地往阮居处飞奔而去。
霜苓跌坐在地上,双眸喊着泪水,她转头望见匆匆赶来的两人,哑着嗓子,始终说不出话来。
“怎了?可是阿阮出事了?”
姬离慌忙问道,只是霜苓一张小脸煞白,神情也有些恍惚,委实是不知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姬离心中“咯噔”一下,一股难以言述的害怕在胸腔之处弥漫,已是让他无端颤抖起来。
林元信扶起跪坐在地上的霜苓,与姬离掀开珠帘,目光一凝,无端变得压抑起来。
“阿阮呢?”
姬离往前走了几步,又迷茫地往后退去,朝着四周张望,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林元信回过头,冷着眼望向霜苓,一字一句问道:“到底是谁!”
竟还有人如此不死心,竟然恰巧挑选了这个好时候,竟将林南依硬生生地带走,原地消失了来。
霜苓目光涣散,听见了林元信略带怒意地地吼,这才反应过来,眼圈不自觉红了一圈,她哽咽说道:“奴…奴婢……刚刚进来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女子扶起小姐……奴婢以为她是要为小姐进行治疗的,却不想她竟然就这么把小姐带走了去!
林元信不由分说地揪起霜苓的衣角,眼目血红,他狠狠地盯着霜苓,手腕之处却又是一阵无力,他强撑起身子,颇是颓废道:“到底是谁!”
霜苓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哽咽地望着前方两眼空洞无神,她口齿不清道:“奴婢……奴婢不知……”
林元信有些泄气地垂下手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之处又是一阵寒意,他的手指弯起,握成一个拳头,重重地往地上捶去,发狠道:
“我还是没能保护好阿阮……”
姬离冷着脸,身形晃了晃,走到床榻之前,静默坐下,翻看着那被人搅乱的锦被,一股异香传入鼻尖。
姬离微怔,眼角露出丝丝冷淡,他的手指颤抖,一字字说道:
“西域。”
林元信回望姬离,失声道:“这些贼人果然还不死心吗!”
纵使林南依身体好了不少,只是至今都还没有苏醒的迹象,现在却被贼人掳走,那岂不还是绝无还手之力了?
姬离甩了甩袖袍,手指展开掉落在床榻上泛黄的宣纸,上面用朱砂书写的大字似乎如无声息地提醒他们,阿阮被带走的事实。
“林南依现在我手中,若想救她,便让宣明退兵。”
姬离的手指紧了紧,他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人换一役。
林元信看见被抛掷于地面的熟宣,目光一寒,也快步走了出去。
“西域绕至东面进攻!为何我军迟迟不战?”
朝廷之中人心悠悠,慕容恩沉着脸望着那些聒噪的文人,心中一阵烦躁。
姬离……究竟在做些什么?
本是华央连连败退的景象,为何姬离迟迟不让此战役结束?而是于蜀门关止了步,让华央有了喘息的时间,更有五万军马直扰宣明东部,势如破竹。
“臣愿帅军队,于东抵御华央敌军!”
慕容恩将目光落在百官之中站起的林元信,微怔一番,疑惑道:“林爱卿,这是为何?”
虽说前些日子闻听林家千金遇害,但也知其平安归来,此时林元信主动请缨,虽说于这局面来说也是极好,只是慕容恩不觉其中有何理所应当的由情。
“杀敌卫国,本就是臣等职责!华央竟敢蔑视宣明国威,那么便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慕容恩重重点点头,袖手一会,便定夺此事。
林元信身披坚执锐,沈缪站在她的身旁,早已褪下了身上柔和的妇女装束,换上了那坚硬冰冷的铠甲。
她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沉着眉道:“元信,此战艰难,当不能败!”
林元信望着那张已经破碎的熟宣,远远望着西方,眼底带着浓浓的倦意。
“希望我们能为姬离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姬离早已整装出发,直往西域前营逼去,未曾停止。
落日的斜阳撒在蜀门关黑焦的土地上,隐约望去,残阳如血,每一个士兵面上都是一阵肃然,前方所卫的,是他们的土地,后面所护的,是他们的家国。
众多兵甲尚未息,使命不容弃。
此战不容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