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自然无话可说，也不敢为难他，只好把锁在抽屉里的户口本拿出来给他。
“妈，你帮我问问最近有什么好日子，我想看看什么时候适合过礼办酒席。”
他，一个滚滚红尘中的平凡人，外表看起来很阳光，骨子里传统得很。
他要明媒正娶，想要跟她相濡与沫，简简单单地生活在一起。
“好。”
他妈妈心里虽然不太乐意，不好意思当面拂了他的情面，只好顺了他的心意，由他去了。
第二天，他妈妈当着他的面，打通了她家的电话，跟她妈妈攀起了亲家，问起了她的生辰。
他心里乐得开了花。
果然，不出两天的工夫，他妈妈拿着他的生辰和她的生辰，叫人看了几个好日子。
当他妈妈把那红纸条递给他看的时候，他兴奋得不得了，选定了两个的好日子，就这么拍板把自己的人生大事给定下来了。
一个星期之后，他开心地开着摩托车载着他爸爸拎着礼品上她家递了帖子提了亲给了彩礼。
之后，他便跟她去市里的喜洋洋婚纱摄影店去预约拍婚纱照，选了个性价比高的套餐，花去了一千二百多块钱。
两人还顺便去苏宁电器那里购买了一台32寸的液晶电视……
……
总之，两人顺利地结婚，住在一起。
起初，两人新婚燕尔，过得也挺美好的。
坏就坏在，他们的婚房没有卫生间。
他家，准确地说，是他那一大家子所住的那一栋两层楼，是94年自建的房子，长度有17米，楼板很薄，卫生间是后来加建在屋子后面的。
她跟他住在二楼前头有阳台的大房间里，她要是洗漱如厕什么的，就得从前头走到后尾，稍微有点什么动静，楼下的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肾虚，但并不胆小，半夜摸黑起来上厕所，连灯都不用开，惊得住在一楼那个神经衰弱的婶婶神经兮兮地以为楼上在闹鬼。
当那个婶婶知道是她上厕所这么一回事的时候，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她有慢性咽炎，刷牙的时候总忍不住咳出喉咙里的废痰，住在楼下的婶婶和阿婆，还以为她是怀了孕，天天等着喜讯。
那年头，先上车后补票的戏码看得太多，别人也拿那种恶俗的眼光来揣测她。
谁知，她们见她的肚皮没有动静就算了，还见她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服装店上班，那阿婆倚老卖老把他爸爸妈妈骂了一顿，逢人就说她没出息生不了孩子。
那三姑六婆也来凑热闹，背地里明面上各种暗示，要他妈妈劝说她去医院做做检查。
可能是他妹妹意外怀孕刚做过手术的事，刺激了他妈妈的神经，他妈妈便派人去连云她们村上打听连云的过往。
结果，他妈妈一打听到连云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自己浮想联翩，在饭桌上直接当着他、他爸爸的面问连云是不是以前怀过孕做过手术。
连云一听，那言外之意实在令人寒心，否定道：“没有。”
他自然而然地站在她这边维护她：“妈，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妈妈拉着脸说：“我怎么不操心？你们不趁早要小孩，老了想当孩奴吗？阿婆还等着抱曾孙呢。”
连云心堵得很，那送入嘴里的鸡肉吃起来味同嚼蜡，食而无味。
他妈妈趁机发飙，把吃饭的筷子扔在饭桌上：“阿婆、姑婆、姑姑……哪个不等着你们生小孩？不生小孩，你们结婚来干什么？”
他妈妈放了狠话：“有病没病你们都快点去医院做检查，早点要小孩。”
连云瞟了他一眼，说：“我没病。你有病吗？”
他尴尬极了：“嗐，我可没病。”
好端端的吃饭气氛被弄僵了，他爸爸出声圆场：“你们就去医院检查看看嘛，图个安心。”
他说得很轻松：“去就去。明天就去。”
她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嗯。”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赶去了医院。
挂完号，轮到连云的时候，那个坐诊的女医生问：“阿妹，你想看什么？”
连云不好意思地说：“结婚半年没怀孕，家里人催我们来医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女医生笑了笑，说：“才半年，急什么！很多人结婚两三年才怀孕的呢。你还年轻，等你适应了婚姻生活，该来的都会来的。”
连云好像明白了什么：“哦。”
女医生又问：“那阿妹你还要看吗？”
连云毫不犹豫地说：“看吧。”
她想借此来打消他家人的疑虑。
于是女医生照常规操作开了一些单子，给她拿去交钱开始做检查……
一番折腾之后，连云拿着一沓纸交到女医生手里，女医生看了看，微笑着说：“有点妇科炎症而已，问题不大。今天星期五了，有个检查结果到下个星期才能拿得到了。到时拿了结果再过来。现在先开点药给你，吃的用的都有。”
连云点了点头，说：“好的。那就开吧。”
她除了体检和婚检，一向很少往医院里跑，心里很排斥医院那种无处不在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恨不得快点完事走人。
她拿着单子从二楼走下一楼，找到他，去缴费拿了药。
她无聊透顶：“医生怎么说？”
他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医生说我没事。你呢？”
她无所谓地说：“医生说有点炎症而已，拿药吃了用就行了。有个检查结果下周才可以拿到。到时再来一趟就行。”
他故意讨好她：“放心吧，老婆！我们都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走出了医院的门口……
“阿妹，你的孕酮值这么高……你怀孕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等到周末一过，她再次来到医院拿了检查结果坐到女医生面前的时候，女医生对她说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连云有点发懵：“我不知道哇。这个的月经来过了呀，只是比平时少一些。”
女医生惋惜地说：“有些人怀孕了也会来点月经的……那药你吃了吗？用了吗？”
连云脸色瞬间变得很难堪：“吃了，用了。”
女医生摇了摇头：“唉，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只能做手术了。”
连云吓得脸都青了：“做手术？”
女医生安慰道：“阿妹你还年轻……以后想要小孩还是很容易的。”
“嗡”的一声，连云的脑袋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做手术的那一天，是4月1号，她竟然头一回过了一个搞笑的愚人节。
他心情沉重地带着脸色苍白的她回到家里，欲哭无泪。
“这能怪谁？”
“又怪得了谁？”
她神色黯然，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以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他很自责地说：“嗯。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老婆。”
等他偷偷地跟他家里人说了这件事，他家里人各个都怪她擅自做主去做了手术。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叫我们去医院的！”
他比谁都痛心。
“谁知道……”
“我们也不想这样啊……”
“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他妈妈，还有那些三姑六婆嘴上说得轻巧，各个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连云默默地辞去了服装店的工作，足足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才恢复了元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