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父亲的离去的背影,贺修的心里百感交集,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有着对大哥的担忧,看父亲匆忙的离开,贺修知道大哥贺政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而同时,多多少少,也有着一些对大哥的嫉妒吧,从小到大都是,贺政一直是父亲母亲的骄傲,他们把太多的心思都花在他的身上了,他们把他看成了金国的接班人,而自己,贪玩成性,读书不多,也没有修行法力,没有开窍,连一个修士也算不得。
而且自己在平日里,只醉心于机关术,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虽然也做出了一些实绩,创造出了一些实用的东西,他的最大发现,就是在去年发现了子母元能石,这对于机关术来说,是一次历史性的突破。
不过,在他们眼里,他还是在不务正业。
可能是恨铁不成钢吧!自己都已经十四岁了,还是小孩子的心思,是应该学着长大了。贺修目光呆滞,若有所思一动不动在原地站着。
“做的不错小修。”贺萍以为贺修被战前的血腥场面吓到了,于是来到贺修的身边,拍了拍贺修的肩膀,对着他夸奖说到。
“大姐。”贺修回过神来,有些惘然的看着贺萍,不得不说,这是他人生中,所得到的很少能有的夸赞。
“你在钻入床下之前,我都看到了,你先是把竹机关蜻蜓放飞了出去,它速度很快,比护卫队人去报信快得多得多。然后又不停的转动子母元能石,等起同化发光后,将母元能石装入自己的机关复制人中,并在复制人中装入了机关传音器。紧接着,你让复制人走出来,在挑衅后魔族刺客后,又趁机引爆自己的机关分身,元石在爆炸的时候会引起较大的能量波动,这样能让父王准确的判断出我们的位置,好让母后能用空间传送术送父王到这里来。不得不说,我们能够得救,多亏了你。”贺萍在对贺修说话时,嘴角充满了笑意。
贺修傻笑了几声,这要是换做平时,他肯定都笑疯了,狂笑好一阵才能停下了,今天却是无论如何都狂笑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他的大哥病了,而且病得的很重,很重,很可能再也起不来的那种病重。
此时的贺隔由于伤的比较重,已经快要站立不住了,趁着还能走,他缓走几步去了自己的床榻上,躺了下来。
医师鞠双果然如父王所说,约莫一刻钟后就赶了过来。
鞠双是药神侯博的首席的大弟子,医术高超,如贺萍一般,也是个二十几岁,楚楚动人的大姑娘。她身材跟贺萍差不太多,属于纤细匀称的类型,眼角貌似小了一点儿,但是笑起来,咪着眼时的样子的确很迷人,另外,她的声音实在是很温柔,听到后,能酥麻到人的骨子里那种。
鞠双在给三皇子治伤时,贺隔总是不住的用自己仅能睁开的右眼多看上几眼,嘴里还不住的说:“多谢鞠双姑娘了。”
由于人手不够,为贺萍包扎伤口的,是贺修。贺修长着一双长年研究机关术的手,灵巧的很,包扎伤口的娴熟程度,丝毫不输鞠双。
贺隔真是个注重礼仪的皇子,在鞠双为他包扎的时候,不光要在口头上表示感谢,他还要抱拳相谢,鞠双赶紧用她的纤纤玉手按住他的小拳头,叫他老实一点儿。
贺萍看到贺隔滑稽的举动,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贺修见到贺萍动来动去的,倒是直肠子地对着贺萍说到:“大姐别动,我不好帮你包扎伤口了。”
贺萍又是无奈一笑。
贺萍受的伤不是很重,心灵手巧的贺修三下两下就包扎好了,而三皇子此时都快被邦成木乃伊了,鞠双还在涂药水。
贺修盯着鞠双娴熟的为三哥包扎伤口盯直了,觉得救死扶伤好像也是一个很美妙的过程。
“鞠双姐姐,你是从父王那边过来吗?”贺修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是啊。”鞠双回答的很干脆,她也是知道贺修将要问些什么,脸色随即变得有些阴沉。
“那我大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贺修接着问道。
“你大哥他,确实是在你父王的寝宫里,至于他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师傅他一直在为大皇子接上断掉的经络,可是那魔族剧毒具有极强的腐坏性,师傅他接好三成,转眼就要断掉两成。能不能救得活,现在还说不好,同时也还看大皇子他自己吧,也是听天由命。现在,只能是和时间赛跑了。”鞠双没作任何隐瞒,将真实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贺修听鞠双这么一说,心里十分不好受,赶紧出门去,向护卫队要了一匹快马,奔着父王的寝宫飞驰而去了。
贺修去意已决,贺萍也没再做阻拦。
来到贺童的寝宫时,母亲王霞正在门外焦急的等着,贺修没有像以往一样,大吵大嚷的非要进去看自己的大哥不可,他表现得很平静,也没有向母亲询问大哥的状况,从母亲在待在外面,焦急的徘徊等待来看,大哥的情形现在真的不是很好。
王霞虽然也不再年轻了,却还是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平日里也是容光焕发,可是就在今日这一日之间,憔悴了许多。
“母后。”贺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叫了一声母后,便躺在了母亲的怀里。
“修儿。”王霞将贺修揽在了怀中,她也知道贺修刚刚从袭击中死里逃生,也是刚得知自己大哥遇刺的消息,现在的贺修也已经是疲惫万分了,而且很需要关怀。
贺修就安安稳稳的在王霞的怀里躺着。
不知不觉中,天就亮了。这一夜,贺修感觉并没有怎么睡着,但却是感觉很幸福,因为母亲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贺修在醒来的第一刻,王霞就察觉到了。因为这一夜,她根本没有合过眼,她一直在期待着里面的侯博和自己的夫君能够出来告诉自己,她的政儿没有大碍,修养个一月半月就会好了。
门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只有在漫漫长夜里,屋内时不时一闪而过的金光。那是贺童一次又一次为自己宝贝儿子护法。整个夜静的可怕,贺修也不打鼾,只有在早晨醒来的时候,才会动一动。
贺修看着自己母后的目光还在盯着门口,也猜测到门内还没有传来好的消息,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贴在窗口,通过薄薄的纱窗,隐隐约约的看见大哥还在里面一动不动。
一想到自己的大哥会出现很坏的情况,贺修那疲倦的小眼睛里竟然又悲伤起来。
但是贺修并没有流泪,他还记得昨晚大姐的那个巴掌,那个巴掌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此时二皇子贺林大步阔阔的走了过来,一老远的就吵吵嚷嚷的过来了,对着王霞行了作揖礼,然后说到:“大哥,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啊?”
贺林从面相和走姿看来,就不像贺隔那般稳重,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要不是大家都知道贺林是金国的二皇子,还以为是从外面来的流氓地痞呢!
贺林在说话的时候,是一副笑态可掬的龌龊样子,好像巴不得他口口声声的大哥赶快死去一样。
王霞没好气色的瞥了他一眼后,继续看着门口。
贺林看见王霞不肯搭理自己,转而又对着贺修笑呵呵的说到:“哟,小修,听说昨晚在三弟那里还有大姐,遇到魔族刺客,险些出事,不过看你现在没事,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贺修一点儿也不喜欢他这个二哥,从小就被他欺负着,他欺负别人的性子感觉就是从他欺负自己那里学来的。
其实,在诸多皇子中,最令宫里的人生厌的皇子就是贺林,其次才是贺修。
听着贺林那巴不得自己死的语气,贺修也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对他不屑一顾。
贺林看着这亲母女俩都对自己带搭不理的态度,是肺都快气炸了,他完全不能容忍别人无视他的存在,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愤怒无比,即便是当着王霞的面,他也对自己的行动毫无顾忌,拎着贺修的脖领子,气冲冲的说到:“好好的看着我。”
王霞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另一个儿子欺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当即变得更难看了,她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要向贺林伸去,想要立即飞奔过去将贺修解救出来。
但还未等王霞抬脚,贺童愤怒的推开了门。贺林看见自己的父亲走了出来,当即缩回了拎着贺修衣领的手,跪下说到:“父王,早安。”
“滚开这里。”贺童用着浑厚并充满气愤的嗓音说到。
“父王,我只想看一看大哥的状况怎么样了。”贺林相位自己辩解着。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贺童的声音更加严厉了。
“不用了,父王。”贺林看样子很害怕自己的父亲,他听的出来,父亲是真的想赶自己离开,于是便起身拜别了贺童,悻悻离去。
“还有你。”贺童看着贺林转身离开后,对着贺修用着稍微和缓一些的语气说道,“赶紧滚去上学。”
贺修知道自己父亲的命令是不可忤逆的,他向着父亲点了点头,转身来又看了一眼母亲,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贺修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里走着,他所前往的方向并不是私塾的方向,而是静心湖的位置。
静心湖是偌大的宫里比较偏僻的位置,是他在研究机关术没有头绪的时候,也会来此找灵感的地方。
静心湖也是小时候哥哥常带自己玩的地方,他很怀念那里。贺政要大自己十岁,在自己小的时候,他在自己面前时那么的高大威猛。
静心湖前有一处秋千,贺修选了最左边上的那个坐了下来,因为那个就是他小时候常坐的那个,而在背后推着他荡来荡去的那个人,就是他同父同母的大哥哥,贺政。
湖面如其名,一直很安静,跟现在贺修的表面一样很平静。贺修往前凑了两步,透过湖面看了看自己的脸,他是第一次察觉自己会有这种忧伤而复杂的表情。以前自己开心便会笑,欺负那些大太监、小太监和丫鬟、小宫女就会笑的合不拢嘴,而被母后和父王批评就会伤心,不高兴立即就体现在了脸上,想哭,泪水就可以随意的落下来。
流泪,就不会被惩罚,大家就都会慌张,自己就会被关注。
所以,以前贺修很喜欢哭。
真的,贺修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面无表情,他还记得昨晚大姐给他的一个巴掌,告诉他以后都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确实不能随随便便就掉眼泪。贺修在心底暗暗起誓,以后不到忍不住的时候,绝对不哭泣。
贺修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一些成长了,竟然开始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了。以前是从来没有考虑这么多心绪,心里想什么事情,都会找人说出来,最愿意搭理他的人就是他的妹妹贺娴,可是跟她说什么,也都得不到她实质上的建议,可能是因为她比自己还小吧。他还愿意去找他三哥,而三哥总是就事论事,有一说一,一点儿也不好玩。而当自己不开心,想要发泄的时候,就想着拿自己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出气,打他们骂他们是常有的事,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会不会不开心,现在他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想如果自己不是皇子的话,他们一群人恐怕早就蜂拥而上,将自己大卸八块了吧。
以后,自己就要做一个心中有秘密的人了,想到这里,贺修就有一点儿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