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路诞是一个良师益友,我发现我错了。我以为我也是个有城府有见地的聪慧少年郎,却不过是个应该吃一堑长一智的比较好糊弄的小孩子罢了。
那天之后,我拜路诞为师,我进了金国的机关总会盟。在路诞的帮衬下,我如鱼得水,自在地很。
当然,这种自在不是指随意可以随意离开机关会盟,相反,我们与关在地牢中的罪犯没有太大区别,他们担心我们会把核心的机关术式泄露出去,对我们的行动限制的很严格,即便是在为数十天的假期中,见那些人,做哪些事都要一一上报,军队中还会派人来核查。
那时候,我终于知道小蓝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往出逃了。
不过为了使自己变强,限制自由这件事情我完全可以忍耐。
但是我忍受不了的是路诞竟然会恬不知耻地把明明是我苦心孤诣造出来的机关术式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对我的功绩是只字未提。
我加入机关会盟的第三年,我发明了地虎的改进版,我称之为地虎二代,这种地虎性能比起以往,要好得多。
地虎在战场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数量最多,应用最广泛的机械兽。
我的发明是一项壮举。
可成果却被路诞那老贼夺了去。
大家都站在路诞那边,我没人听我辩解,即便我把我这一年来的发明过程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我百口莫辩。
回顾当初,我一阵心寒。
原来,他在大赛的当天接近我,让我拜他为师,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我是他路诞的徒弟,我之所以会有今天这样的功绩,全都是他路诞教育的好。
而且他还为人谦虚,为了不让大家对我照顾,一直没有说自己是他的徒弟,就是为了自己能在绝对公平公正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实力,在众多参赛选手中脱颖而出。
我创造出来的东西,就是他路诞的发明。我想极力辩解,大家都说我忘恩负义,为了追名逐利,连自己的师傅的功劳都要抢,果然是乡下来的,狼心狗肺,为了往上爬开始不择手段。
他们可能都收了路诞的好处了吧,就算没有收路诞的好处,他们也不愿意为了得罪一个会盟的长老,而为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来的小子而平冤昭雪,即便他们明知道真相。
好在当时我吵得不凶,见到他们真实的嘴脸之后,我就谎称自己误解师傅了,我提出的是另一种方案,一种离成功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方案,其实也是路诞研制的方案。我也不为自己的是否撒谎做更多的阐述,也不再想把实验成果往自己的身上揽,我就一直强调我弄错了,我误以为是自己的方案让地虎得到了改良。
好在我承认错误的态度很诚恳,他们原谅了我。
之后我再也没有路诞说过一句话,匆匆离开了金都,回到了能让我安心的鑫国。
路诞也没再找我麻烦,他对旁人说是他看错了人,让我从哪来回哪去,又把我贬回了鑫国。
我呸!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他说得真是溜溜的!
有了改良地虎的这项壮举,路诞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机关会盟的副盟主,我想凭借他那一屁俩晃的本事,机关会盟的盟主之位,早晚是他的。
所以在十年前,我得到了路诞成为了机关会盟盟主的消息,我一点儿也不惊讶,也不悲伤,不想唾骂这种小人怎么能当上盟主!
其实,不要脸,真的是很大的本事。
在机关会盟辗转了三年,我清楚了自己在机关术方面很有造诣,很享受钻研制造机关术式时的专注,至于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就那么回事吧,大国风范?我没见到金国的陛下长什么样,但也觉得天下老鸹一般黑,下梁不正,上梁估计正也正不到哪去。
我没见到大国君主,我的消极看法只是很狭隘地将对待路诞的看法转移到了君主身上,有失偏颇。君主日理万机,区区一个机关会盟副盟主的龌龊手段也不是一大国君主该操心的。
虽然我不知道金国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的太子贺童却是一个被江湖人士常常夸耀的人。大金学校的校长金德勇对贺童的评价很高,说他法力盖世,雄才大略,将会是极具魄力的千古一帝。
我也知道金德勇十分想要称赞自己教出来的好学生,但是这么评价却是为时尚早,有些过于超前了吧。贺童他爸还没死呢,也没想宣布退位呢,我要是金国皇帝的话,非得先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大金学校的一校之长革职查办,然后一巴掌抽死他不可。
不过这也是我小肚鸡肠了,人家大国君主可不像我这个乡下来的,长着鼠目。人家心系的是天下,我只对姐姐牵挂,虽然都有所牵挂,但是格局不一样。
但真要拿天下跟我姐姐换,对不起,我还真不要,我要和姐姐和飞到天上去。
这三年间,总共放了三十天假,见了姐姐两回面,第三年没能见到姐姐,因为姐姐去执行任务去了。我在信中都百般叮嘱她不要去了,我说我一年也就十天假,能不能让大嫂派别人去,或者干脆咱不接这个任务了,我这三年的俸禄也就几万金币,要不是路诞抢了我的功劳,我的封赏虽然不能让我成为百万富翁,但是赏赐金币十万,估计书院会还是能够审批下来的。
我说我求她了,我说她要是嫌不够,我可以偷偷捯饬点儿元能石和玄铁、栩树之类的昂贵材料。我不多拿,每样只能几个,卖到黑市去,转手也能换个十万也不成问题。
姐姐没给我回信,我就知道姐姐不肯听我话,还是去执行任务去了。
但我还是偷拿了一些昂贵材料,可是没见到姐姐后,我也没去卖。也幸亏我没卖,皇家的东西,有标记的,类似踪痕术的那种,只不过是给物施展的。自从走出机关分盟之后,人家就知道我偷拿了东西。我有地虎二代那件事的前科,我回去之后,他们有的说我狗改不了吃屎,荒域来的都是贱种。
我干笑着,说我只是不想在家这十天荒芜度过,也想抓紧这十天里的每一天每一秒来专研机关术式。我不还嘴倒不是我理亏,只是不想和那些狗人儿一般见识罢了,狗咬我,我真的没有必要还他一嘴。
我解释说我知道这些材料上有踪痕印记,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去卖掉他们,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并且还有入狱的风险呢?
我撒谎的,我根本不知道踪痕印记的事。不过我说我有锦绣前程的事儿却是真的,不在总会盟,我也是这分会盟中手最巧的,构写术式图最快的,造机关兽或者是机关器械速度最快的,那些嫉妒我,只会落井下石的狗人一辈子也赶不上我。
当然,这机关会盟中也不是人人都是小人,也有人替我说话的,他们有的是想和我交好,送我个顺水人情,有的是真的为人正直。我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帮我说话,对我好的,我都会记着,就算记不住,我也会拿个小本本,当然那个小本本不是“死亡笔记”,有时候,我还真想我的记事本上有一半有“死亡笔记”的能力,惩奸除恶。
可谁是奸?谁是恶?我又说不清楚。就算是人族的头号大敌魔族也会有他们的苦衷,那杀人如麻的周福,我不喜欢他,不想为他辩解什么,死了算了。
我记得那一阵只总爱胡思乱想,可能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爱乱想东西,特别是像我这种为情所困的人。一想到总共有七百二十天见不到姐姐,我真想立马当一个逃兵,从这机关会盟走出去,然后回到姐姐的身边。
可是我的实力还是太弱,身体还没让栩树汁液浸透,境界还没过固丹,我的梦想机关兽机关巨蟒才只画了个雏形。现在走出去,还得被姐姐保护着,还会给姐姐添麻烦,因为进了四大会盟,跟入了大牢差不多,享受丰厚资源的之余,安静的做个打工仔,这辈子都不会是个自由人了。除非有小蓝那样的本领,能得到赏金殿或者其他有势力的江湖组织照顾,要不然被抓回去就是棒子炖肉,一顿小胖揍。
不过也没关系,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两情相悦,还是我一厢情愿。我不在乎,我不管!
等到第四年,终于见到经久未见的姐姐,我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姐姐还是如往常一样,只是对我盈盈一笑,然后依旧冷淡着脸,好似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一般。
那十天中,我们有五天待在世界的最东边,大海之畔。
姐姐向来话不多,我也就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坐着,我看她不厌,她也没有见我不耐烦,看夕阳西下,碧波轻漾,海风徐徐,灵鸥脆鸣。
世界祥和,没有魔族的纷争,也不用考虑杀戮与生存。
哪怕这个世界只有我与姐姐,我也会满足地活下去。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竟然是我与姐姐最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