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漫见她不说话,便放柔了语气,说:“是谁威胁你的吗?如果是的话,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全都会以人质的安全至上,不管是什么情况下,我们都会帮你找到孩子的。所以说,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林玉柔轻轻叹气。
就在我们以为她要开口的时候,她说:“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承认了,杀他们也是为了发泄。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我接话:“发泄?这理由听起来有够拙劣的,怕不是为了保护某个人故意的。”
“喂!”陆漫漫小声的提醒我,“语气好点儿啊,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林玉柔笑笑:“没关系。”
我翻了个白眼,你是没关系,我就不一样了啊,不会太大公无私到别人差点害死我,我都能够心平气和的跟人家说话。
不得不说,那件事在我心里还是有一个结的。
“这件事一点儿也不牵强。”林玉柔把耳旁的头发捋到耳后,说道,“你要相信一个人的极限和底线,如果你被逼疯了,你做出唯一能够泄愤的事情在别人眼里罪无可赦,但事实真相也许就是他偷了你的烟?踩脏了你的小皮鞋?愤怒是会累积的。”
我和陆漫漫对视一眼,居然没办法反驳她。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
但是那股不可言说的奇怪还是在心里挥之不去。
不管再怎么劝说,威胁,还是软磨硬泡,林玉柔都不开口了,她所说的话也只有这么多,但是我有预感,真的到了处决她之后,事情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过去。
“那么,谈话就到此结束吧。”陆漫漫站起身,林玉柔也站了起来,“林玉柔小姐,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处决的那一天,你想见我的话,随时随地,我都会过来的。真相在你心中,你不说我们是不会知道的,所以,我等着你。”
林玉柔笑笑,不语。
这便是我最后一次见林玉柔本人了。
我和陆漫漫走出去后,她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满的疲惫:“哎。女人倔起来果然不好对付的,不过幸好,我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万一林玉柔这几天改变主意了呢,谁也说不准的。”
我点了点头。
计划赶不上变化,上面对于这个案子的最后耐心已经耗干净了,并且林玉柔都供认不讳。
对于林玉柔,我和陆漫漫越发觉得她不会是真凶,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
甚至想尝试以她孩子来感化,改变她的证词,可是她没有任何动摇,总有种重拳落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一直到处决的那一天,林玉柔都没有去找陆漫漫。
果然如漫漫所说,女人倔起来真的是太难对付了。
枪决那天,林玉柔的照片第一次登报了,只是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被枪决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陆漫漫也没有去,毕竟她是个自强的好母亲,不想看到她被枪决。
林玉柔的钱几乎都用在给孩子治病上,家里一贫如洗,可是她依旧不接受低保,很多人也劝过她,但她就是笑笑不说话,仿佛要维护自己仅仅剩下的那点儿尊严一样。
她用她脆弱的肩膀支撑着整个家,累的半死半活也不愿意跟别人多说什么。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因为别人的眼神和话语,做下那些罪孽嘛?她是怎样的人我无法评价,但是她绝对是个好母亲,这样的人,在听到自己孩子失踪却无动于衷?抗下所有罪名,她肯定知道的自己即将面临的就是法律的制裁,可还是不顾一切的去做了?这让我无法理解,或许她真的就是真凶吧,还是我已经查案子查的得了疑心病了?
如今我想再多都没有用处了,林玉柔已经被枪决了。
那一天,去了警局发现不光是我,就连陆大小姐也似乎提不起精神。
下了班。
陆漫漫提议为我洗刷清白庆贺,约好女友。
我们三个人,去饭店喝酒,显然陆漫漫是这家熟客,酒店的老板毕恭毕敬的招待我们,好酒好菜上了一桌,我知道陆漫漫没心情说什么,就让酒店老板先退出去了。
“总算是替你洗刷冤屈了!来高兴一下啊。”
陆漫漫对瓶吹,豪气干云的抹抹嘴,看着我一动不动,她问道,“怎么了?不开心?你现在终于是无罪之身了啊!难道不该好好的喝一场吗?”
“行了,别喝了。”我有点儿无奈,不该跟她出来的,这要是喝醉了怎么办?我示意一下温秦,温秦就去拽她手中的酒瓶,但是陆漫漫笑了笑,揽住温秦的肩膀。
“我没喝醉啊,放心啊。”陆漫漫打了酒咯。
“就算喝醉了也不会丢脸的,脱衣服什么的我还真的没干过,难道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她拼命的灌酒。
温秦推了推我,劝着我陪陆漫漫喝点。
我都有些无语。
后来,我不知道那一天晚上我是怎么回家的,温秦照顾两个醉鬼。
很久之后,温秦还在拿这件事情说事:“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喝酒没一点儿把握,要不是那天晚上酒店的服务员帮我,你们两个就得睡在大街上了!”
不过因为林玉柔的落网,我也终于恢复了清白之身,想到这段日子,莫须有的罪名不能回家,我心中满是酸楚。
想当初,知道我被冤枉的时候,父母急切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担心,这让我很是愧疚。
最怕的不是外界的舆论,而是父母们着急的模样。
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我自己的父母了,我才能明白,什么叫作近乡思怯,恍若隔世。
带着温秦回家,推开门的那一刻,父母两个人正在吃饭,头发都已花白,清茶淡饭,整个房子都冷清的不像话,在我入狱中的父母,他们是怎么过的,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为我担心,害怕我被处决呢?
“儿……儿子!”父亲缓缓的站起身来,似乎还不大相信自己眼睛所看的,母亲侧过脸来,对着我的方向眯着眼睛看了看我,眼角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