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在世,活佛在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一个抱着瘦弱如同枯叶枝的孩子的女人跪着拜谢连连说道。
“女施主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万万不可......”圆来此时面相还很红润,相比十年后要更加挺拔得多:
“......佛本无相,贫僧有功力在身不畏寒冷,这袍子就给你吧,你莫要说出去,贫僧实在没东西可给了。”
圆来看女人还在盯着自己的外袍,无奈的只能给她,但所说的话也不假,他身上只有一身薄衣和里衣,一双草鞋,布袜也施舍出去了,还有一个空钵。
“谢谢,谢谢!谢谢......”
女人说着,抱着孩子哭了起来,她并非了对这些事情发生感到悲哀和羞愧而哭,她无时不这么想着。
她这么做,是怀疑圆来还在骗她,其实圆来还有什么东西藏在身上没有给她。
世上没有强盗,真正的强盗是穷苦,是疾饿。
对于她来说,用孩子换吃的都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呢?
“......告辞,告辞!”
圆来掩着面,赶紧走开,他实在不忍,他一路来施舍太多,从光鲜到如此的落魄,只用了五个时辰,走了三里路。
而这些穷民好像飞蛾一般扑他这团火,只不过这团火会被扑灭,而飞蛾会永生。
“圆来大师......”
圆来又听到有人在叫,赶紧掩面逃跑:比起不施舍的痛心,还是见证他们的痛苦要更加刺心一些!
“圆来大师!圆来大师!!”
一个黑发男子赶紧跑到圆来面前,这男子正是赵王身旁的侍卫: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实在是没法施舍了。”
圆来看他这样,想来是躲不过了,只得咬着牙关如此说。
而这黑发男子听圆来这么一说,竟泪流满面,不过他流泪的原因并非圆来实在没有办法给予施舍,而是他发现这位僧人真的是圆来:
“圆来大师!请救我主公一命!”
黑发男子‘嘭’的一声双膝跪地,一头磕倒在地下,看得圆来心一震,不由得语气软下来:
“施主慢慢说,贫僧是圆来,究竟是何事?”
“我家主公....我家主公......要不行了!”
圆来在江湖行走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许多的岁月了,他在幼学之时出世又从弱冠之年入世,到现在出世也出了快二十余年了。
他武功也算得上高强,在武林中也有所名气。
“唉,速速带贫僧去吧。”
圆来无奈,人命大于天,他要修行,修的就是心善之行,修行已二十余年,从不曾断过。
黑发男子带着圆来大步流星走到一处拐角内,他们两人步伐都运者内力快走着,圆来竟发现对方内力与自己相当,想必他的主公也不是简单人物。
圆来想到年轻时师傅告知的:可以沾染尘世事,莫要沾染尘世人。这次是遭上了,也早晚有此一遭。
左拐右拐,走到一处极其隐蔽的账前,帐周围或是一些虎背熊腰,或是一些神形具佳的侠义人士,他们之中也有各别的武林高人。
“圆来大师,请。”
黑发男子说道,周围人听见,都看向这边。他们眼神透着急切,透着热切,有些甚至还觉得这几步走的也慢,要自己抱着圆来大师跑进账内为主公治病!
黑发男子为圆来打开帐帘,圆来迈步进去,便看见一眉目间透露着悲伤的男子,正靠坐在用柔软草席编制的草床上,旁边还有一个学士打扮的人给他喂药,另一边是一个穿着邋遢的叫花子正拿着他的手腕,给他输内力续生力。
学士看见有人进账,回头一看,是黑发男子和圆来,紧忙起身,在草床上伏倒的人也想行礼,圆来紧忙上前将他扶平躺正。
“圆来大师,久仰久仰......在下诸葛无,这位是我们的主公,赵王,这位是现任丐帮帮主游可说,圆来大师肯来就是极大的恩情了!”
学士介绍完他们,就要跪倒,圆来立马扶起:
“圆来大师,请救救我家主公!诸葛无愿意来世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圆来何德何能,赵王究竟有何碍?诸葛先生赶快说了吧。”
圆来叹气道,他们如此悲壮,自己如何不心疼?世间百态,这也是一苦痛,自己若是视而不见,这佛修的又有何用?这禅修的又是何意?
“唉,我们主公......”
诸葛无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圆来,示意离得远一点说:
“......我们主公中了‘离恨海’海小明一掌‘万物恨绝’,之后....就.....”
圆来明白,海小明的一掌意味着什么,赵王今后若是不注意,再运内力就有生命危险,如今他这个状态,很有可能是又运了内力。
“请圆来大师一定救救我家主公!一定救救主公!”
诸葛无又跪倒在地,此次他用了内力,圆来一时间没有拉得起来。直到微微发力,诸葛无立刻收了内力,不敢浪费圆来一点内力。
“唉......你们出去吧,贫僧尽力而为。”
圆来心中苦闷,也只得化作这几个字悠悠而出。
“好!好!”
诸葛无起来,喜极而泣,急忙将黑发男子和游可说拉走,游可说起身时,双脚因太久不动酸麻无力,他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有些要跌到。
黑发男子也流着泪,拱拱手又立刻出门。
账内一时间只留下圆来和赵乾坤二人。
忽然账外又是稀稀疏疏的一片,透过浅而薄的帐纱,圆来可以看见账外的那些侠义之士,竟整整齐齐跪倒一片,就在帐前,如同一个个石像一般,跪坐着,诸葛无和游可说的身形圆来还记得,跪在众侠士之前,而黑发男子紧随其后。
“.........”
圆来看得痴了,忽而听到赵王在断断续续说些什么,立刻接上赵王的手腕,续上内力。
“您说,您慢说,贫僧在听。莫要着急,一切都会安好。”
圆来急忙说道,如果赵王内心波动再大,那后果不堪设想。
“圆来......大师......孤...还能活...多久?”
赵乾坤声音极其微弱,面色虚浮,但眼神却依然坚毅。
“......不久。”
“那.......还......能......活多久?”
赵乾坤语气并没有失望的意思,就像平常的询问一般。
圆来知道他的意思,他想知道圆来大师能为自己续多久?
“一....个月,不可再多,这一掌打得太深。”
圆来说得苦涩,只觉得舌头有千斤重,说出后虽然轻了身,但心中的压力却更加深。
赵王听闻,眼神从圆来移至上方。
“够了......”
圆来看赵王接受,一边捏起了‘心佛九难印’的‘盈累地狱难心印’,一边输入到赵王体内
“...人间自有.....正气在。”
赵王喃喃自语,随即笑道,笑得很淡,像入了水的月,很淡。
“无先生!无先......”
待圆来施好,赵王又费力的喊起,用尽胸腔的所有力气吼出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吼得大声,所以每一声都用尽全身力气。
只是喊道一半,诸葛无便扑扑倒倒的奔了进来,他从第一个‘无’字响起就起身奔进账内,只是过于着急,才显得狼狈。
“主公......主公!”
诸葛无惊喜的喊道,赵王的气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许多,没有那么虚弱了。
“多亏了圆来大师,圆来大师,孤欠你个人情。让孤多活了十年。”
听闻赵王这么说,诸葛无又跪向圆来大师连连磕头: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诸葛无的声音传出账外,账外人听见便知道圆来大师已经救好了自己家主公,纷纷拜倒在地上,拜谢圆来大师:
“多谢大师!...”
“来世做牛做马!...”
“天不苦我....”
圆来听着他们所说,只得脸上带笑,随即说道:
“贫僧还有事,要走,不必相送,告辞,告辞。”
接着也是走开,也是在逃走。
账外的人纷纷让出身子,他们都想挤进账内看看,只有那个黑发男子奔向圆来:
“圆来大师!圆来大师!”
圆来大师听见,知道是那个领自己进来的黑发男子,回首说道:
“不必多谢,贫僧该做的。告辞。”
“是!是!多谢大师!还有啊!大师!在下叫徐易!如果日后有事!万可来西河寻我!”
“好......好......”
圆来后面的话听得不细了,他要走,他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他必须得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