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府的马车停在门口，碧月迎上来：“小姐，司空卫大人，公叔大人和大人在前厅说话呢。”
碧月边说边扶着甘予安下来：“大人说，小姐若是回来，就从堂屋的侧门进去，前厅那儿大人放了个屏风，小姐可去听听。”
甘予安颔首：“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她从后面走进前厅时，正听到卫挚讲话：“甘大人，王上招贤，招来的又不用，听说还有一位，人又找不到。这这这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中大夫公叔亭俨了俨茶盏：“怎么没用？王上用了呀。”
卫挚：“哎，我说你这人，叫那劲儿干啥呀，我说的没用上，是没把他们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公叔亭：“你觉得不重要？司徒，司马，上卿，亚卿给了个遍！你说这些不重要？”
卫挚站起身来：“司徒并不要紧，说起司马那也只是个家司马，管的是采邑内的军赋，王上自然不会给那些外来的多少采邑。再说了，上卿亚卿之流，不就是安安静静坐那儿朝上听我们讲话的吗！有什么打紧！”
公叔亭冷笑一声：“没什么打紧？你可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甘凌本来老神在在的听他们讲话，听到这句，重重将茶盏一方，茶水溅了出来：“住嘴！”
甘予安在屏风后听得皱眉。
甘凌咳嗽一声说道：“你倒是给老夫细讲讲，谁的千里之堤？哪里的千里之堤？”
公叔亭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下官说错话了，实在是刚才有些性急之故。”
甘凌喝了一口茶，不说话了。公叔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卫挚哂笑道：“也是卫某说话不当，惹公叔大人生气了。”
听了这话，公叔亭又看向卫挚：“卫大人以后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你！”卫挚猛然站起身来，“哼，好心不识驴肝肺！”
甘凌：“行了，越老还越跟娃娃一样了，不过一件口角小事，竟还能越说越凶起来，行了，你坐下吧。”
公叔亭坐下道：“上大夫，你说这，这些外面来的人一定会遵从王上的意思，一定会有大动作的。”
甘凌看着他说：“我且问你，这里谁没有遵从王上的意思？”
“这这这不敢，都遵从王上的意思。大人！我的意思，你还能不明白吗？”公叔亭急道：“王上和大公子都对我们这些老世族有意见啊，怕就怕王上让这些人来，意欲削弱我们世族的力量。”
卫挚闻言，疑惑道：“我们近来并未有任何大的过失啊。”
甘凌摇摇头：“世家大族之间，盘根错节。哪是那么容易被轻易瓦解的。未雨绸缪要有，但也不要杞人忧天。你们说说，都是怎么看这次王上招贤招来的人的？”
卫挚沉吟片刻：“下官认为，这里面有一个云泽来的，君上给了个上卿之位，是个叫云锦书的，倒是有点本事。”
公叔亭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卫大人，恕我直言，这人是个不堪的。”
“怎的？难道我卫某人说的，你公叔亭都要反驳不成？！”卫挚气道。这俩人从多年前就十分不对付，卫挚是从小就是甘凌的跟班，积年的交情。
而这公叔亭，只不过是半途加进来的，在卫挚的眼中，公叔亭应该对甘凌和他自己都恭敬有加才是。
公叔亭缓缓笑道：“哪里来的话。卫大人且听我说。”
“我们南程民风开放，人人皆可一战。家里若有条件的，女儿家也可以习武报国。其中尤以当今太后和公主为最。这云锦书仗着自己长了一副好皮相，又是打外头来的，自己把自己捧得高高儿的，见着高官贵女，竟觉着他便堪配！”
公叔亭缓缓喝了口茶：“他倒不像是来做官的，竟是来找媳妇儿的。我那天瞧见，公主殿下的车架停在了那青铜刀店的店门口，应该是要去看趁手的兵器，我便也要进去。我才刚走到门口，就见那云锦书也在里面，竟然是在开口求娶公主！”
“公主大怒，斥责了他。没成想，那云锦书竟然恬不知耻的撩拨公主，公主殿下便抽了他一顿。”
卫挚一口茶水“噗”地喷了出来：“抽了一顿？”
公叔亭笑道：“不错，正是拿鞭子抽了一顿。如今，只怕是还在床上起不来呐。”
甘凌摇摇头：“你们俩怎的在这说起了玩笑话？公叔，你觉得呢？”
公叔亭拱手道：“大人，我瞧着叠山，薄朝寒倒是能做事的沉稳性子。”
甘凌点点头：“不错，不错。卫挚啊，你看人的眼光远远不如公叔啊。”甘凌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我倒是担心王上，憋着要出个大招。”
“怎么？王上还要做些什么？”
“你们以为二殿下为何不在宫里？南程险僻，他出去难不成是游山玩水？定然是接人去了！”甘凌叹息道：“这个人，竟然能让咱们这位二殿下去接，定然不能小觑。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天色将晚，北风从远处而来，绕着平地卷着落叶打旋儿。
卫倚霖一进来屋里，就看到甘凌站在前厅门那儿。他一阵欣喜，快步走来，躬身行礼道：“甘老大人。”
甘凌点点头，转身看向卫挚：“怎的？你儿子来接你回家吃饭？”
公叔亭笑了出来，卫挚剜了他一眼：“是，倚霖来了？委实有些早。”
甘凌呵呵笑道：“天要晚了，一起在我府上用个晚饭吧。倚霖也一起来。”
甘予安听到这儿，便转身旋步轻轻踱了出去。
饭菜一一端上了桌，卫倚霖在桌子下轻轻地提了他父亲一脚。卫挚咳嗽了一声，放下筷子：“大人，予安今日可好？”
甘凌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直说了便是，莫要在这儿转着弯打探。”
卫挚搓了搓腿：“大人，你也知道，倚霖一直…如今年岁也都差不多，莫不如…?”
甘凌笑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都老了还在孩子面前扭扭捏捏。”
卫挚笑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想为倚霖向您提亲，求娶您家的掌上明珠。”
“哦？还有这事儿？”甘凌惊讶道，随即哈哈大笑：“如此，也是门当户对了，极好极好。”
公叔亭努嘴：“大人快看，倚霖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哈哈哈！倚霖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倒也放心。只是，我答应了可不算呐，得让予安点头才行。那丫头犟的出奇，要是她知道我啊，没经过她同意擅自给她答应了这么一门亲事，非得把眼睛哭花了。”
卫倚霖喜道：“多谢甘伯父！多谢甘伯父！”
他喜不自胜，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