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您看这人，死状有些奇怪。”两名亲卫抬着一具黑衣尸体走了过来，将其放平。
司徒烨走上前去，蓦然瞳孔一缩，沉脸片刻后，凝声道：
“这是夷洲的细作。”
司徒烨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一惊，夷洲与晋元征战了十余年，直到五年前，夷洲皇帝楚昱将其十五岁的亲皇妹嫁到晋元，才平息了这场持久的战争。
随着先帝的去世，晋元跟夷洲的关系也渐渐不平稳，边境常有试探，两国也暗自布防。
这次夷洲竟然把细作悄无声息的放到了帝京，还杀了这么多女眷，这件事让所有人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是多久安排的细作？
这场密杀是在警告他们，挑衅他们晋元无人吗？
“来人，封锁城门，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帝京城。”司徒烨额头暴起了一道道青筋，眼中闪烁着奔腾的怒火，大声吩咐道。
夷洲细作混进了帝京城，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这么多人，这件事对于他这个京营都督来说，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对于他更是奇耻大辱。
“司徒大人息怒，请问您如何断定一定是夷洲细作的手笔？白日就关闭城门，只怕会引起城内百姓不安。”周明朗直面迎上怒火中烧的司徒辰，冷静的询问着。
他是工部郎中，临近年关，要制备京内花灯庙会，还有今年的岁宴，都是临时修建的亭台，若是遇上夷洲细作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得额外慎重。
司徒烨目光幽深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沉声道：
“本督曾收到线报，程渊下令，派出去的细作，都必须在死前毁其面，以绝踪迹。”
周明朗低头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黑衣人，他的脸遍布血痕，已经看不出本来容貌。
“原来如此，临摹不出这细作的画像，也查不出他在此间的同伙党羽，此法虽然算是一劳永逸，不过就是太过残忍，毒士程渊，果真名不虚传。”周明朗叹息的感慨道。
……
苏妙心虚的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坐在南边的货架后。
心中像是浸了块海绵般，苦不堪言。
怎么办，要澄清误会吗？
那个人是我不小心抓花的，跟夷洲只怕没关系啊！
苏妙的脑海浮现出司徒烨震怒的面容，她的头摇立马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还是算了吧。
这种事解释不清楚的，说不定这些人真的是夷洲的细作呢？
对，很有可能，我这次说不定是歪打正着，防范严格点没有错。
苏妙握拳，慌乱的眼睛渐渐清明，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心得的负担也渐渐消散。
在一顿心理建设下，苏妙成功说服自己，把锅甩给了千里之外的程渊。
“良钰，我们该出去了吧？”钱皓蹲在苏妙身旁，正色提醒道。
刚刚不出去是为了不打扰几位大人收拾局面，也怕有潜伏的杀手，但是蹲了这么久，尸首都抬完了，再不出面，只怕会有说不清楚的嫌疑，引起误会就不妙了。
钱皓深知表弟在帝京的作风，与这几位大人，只怕不对盘，特别是司徒大人，不知道会不会为难良钰。
钱皓紧蹙着眉头，眼中浮现了一丝担忧。
“还是……再等等吧。”苏妙像鸵鸟一样低垂着头，她不太想面对这些人，这种都快涉及到两国战争的事，她怕别人问点什么来，特别那个精明的沈凌君。
封城传令兵都走远了，要是发现是她搞的乌龙……
“什么人——”
司徒烨一声冷喝，一把明晃晃的飞刀从他右手脱袖而出，直刺苏妙所在的方位。
“唰”的一声，沈凌君眼疾脚快，迅速踢起地上的一把长剑，长剑虽然落后一瞬，但却以势如破竹之势，挡住了飞刀，两者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最后双双落在地上。
“是我…苏邈…”苏妙颤巍巍举手，哆哆嗦嗦的扶着货架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飞刀跟长剑，脸皮一抽，知道自己又在阎王殿转了圈。
“苏侯爷，你怎么在此地？”司徒烨慢慢放松了脸上的警惕，剑眉皱起，似乎有些意外。
“呃…来陪表妹买胭脂，哈哈，今日多亏了几位大人，感谢，感谢。”苏妙干笑着拱手致谢，这个谢倒真是发自内心，要是没有他们及时赶到，只怕自己就真的见阎王了。
司徒烨眼中浮现出不屑，女子胭粉之地，他竟然欣然踏足，真不知道苏左相如此雄才人物，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蠢东西。
不过心中再不屑，司徒烨也不会说出，他冷眼转过头，直接跟沈凌君等人告辞，便带着一众禁卫，抬着尸体，浩浩荡荡的离去。
“沈将军，周大人。”苏妙朝两人打了招呼。
周明朗拱手回礼，上上下下看了眼满脸血污的苏妙，关切的问道：
“苏侯爷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苏妙正想挥袖摆手，想到这人重礼节，忙双手交叠，颇为文雅的笑道：
“无恙，劳周大人挂心。”她满脸的血污，一笑起来，配上两排森白的牙齿，让人乍看之下有些瘆得慌。
“哦，对了，周大人，长乐郡主在此，待会还请你安排马车，送她回去。”苏妙差点忘了这一茬，忙开口道。
她可不想送这位千金郡主回家，她连安平王府的大门都找不到。
“苏侯爷不必忧心，此事交予我吧，你们还是早些回府休憩。”周明朗眼皮一跳，实在看不下苏妙那怵人的微笑，遂委婉的提议她回去沐浴梳洗。
沈凌君一言不发，见两人结束了交谈，转身便朝外走去。
苏妙心中一松，长吐了一口气，正打算叫钱皓三兄妹回家。
却见沈凌君在门头停驻，屋外的冬日暖阳逆光散在他身上，整个人彷佛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微微侧头，光晕融和了他俊颜的冰冷，他淡淡开口道：
“回府把手洗干净。”
说完，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苏妙抬手，看着自己指甲缝隙里的丝丝血迹，身体僵直紧绷，一颗心也差点惊吓得跳了出来。
他看出来了？
他知道真相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