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张青的房门突然被打开,进来了一个身型窈窕的女子,她步伐轻盈地来到他的床前,“张青公子,我知道你醒着,起来和我谈谈吧?”
可床上那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江四不禁有点怀疑,难道他真的睡了?于是慢慢走上前,撩开了床帘,只见床上那个美男子,睡意朦胧,一脸疑惑地看着江四,“江姑娘,您晚上不睡觉吗?”
江四眉角抽了抽,“有事找你,”说罢,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人道,“快起来。”
张青不情不愿地从温暖的被褥里爬了出来,走过来坐到江四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具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下去,然后浑身抖了抖,叹,“真冷啊,江姑娘,就别喝了。”
“你适应得倒是挺好。”江四看着他那一系列优雅的动作暗叹道。
“姑娘谬赞,在下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张青回答得十分谦虚,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懵懵然,只剩下本能的警惕。
“今日来找你,其实是为了一个人的心愿。”
“是谁?”张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切地追问。
“你弟弟,张阑。”江四说完,从袖兜里拿出了那块闪着亮光的晶石,递到了张青面前,只见这个时候,江四手上那块晶石里突然飘出一阵五彩的烟雾,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你!你怎么这副模样?”张青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江四手心里的女子。
张阑没有理会张青的疑问,他深情地看着面前这个他爱恋了好几百年的男子,那个什么事情都以他为先的男子,教会他生存之道的男子,教会他读书识字的男子,会严厉地教训、温柔地安慰他的男子……
“张青,你知道我爱你,虽然你一直不愿面对我这份感情情感,它于世俗不容,于天理不容,但是,我的心,容。你知道吗?我的心已经被这份爱占满,它马上就要溢出来了,我想把它给你,可是你却不要,它开始变了,变得苦涩。”
“张青,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我不想它变成苦的,但现实没有一刻不在告诉我这是苦的,我的所有美好回忆都因为它变得涩然。”说着说着张阑泪流满面,那些泪闪烁着晶莹的红光,他竟把自己的心头血都给哭出来了。
“直到有一天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才发现,我这满是苦涩的内心有朝一日竟然还可以沸腾,这让我异常兴奋,所以我手里的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张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颤抖着,他看见那是一双沾满了红色鲜血的双手,那是一双让张青讨厌的双手,他兀的笑了笑,凄凉哀婉。
“后来,有一天遇见了江四,她阻止了我继续杀人,又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终日只能躲在被束缚的本源晶石里,但我不恨她,因为只有她不认为我对你的爱是可耻的。呵,可那又如何?我的心依旧是苦的!这份爱,只要不是你的承认,它只会一直是苦的。“张阑一瞬间地激动了起来,略带哭腔,活脱脱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不一会儿神色又黯淡下去,满眼的绝望。
”如今,我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忘了我,哪怕是作为你的弟弟。”说罢,女子的体态的张阑突然不见了,显露出了他原本那副祸国殃民的妖孽容颜,不变的是那依旧深情款款的眼神里的爱意。
那被如此浓重的情感所包围的张青,只一味地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不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张阑。”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爱你啊,哥哥!”张阑被他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府里的管家就是因为爱那个婢子,可是那婢子不爱他,他就把她给杀了,按道理,你不是也应该把我杀了吗?”
张阑听完这话哀哀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人果然还是那个呆呆愣愣的哥哥,“那不是我想要的结局。虽然你不爱我,让我很痛苦,但这份爱与痛苦都只属于我,这是属于我的爱情。如今,我已知晓我的爱不能让我爱的人更加幸福,那么我不会阻止你去追寻你想要的幸福,哥哥,请你以后带着我的祝福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江四叹了口气,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毫不在意一头白发肆意散落,她将晶石上的那抹妖孽的身影吸入了发簪,这时对面的张青突然握住她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急得连称呼也不顾了呢,江四在心中喃喃,一边是兄弟情,一边是爱情,倒是无情却有情。
江四轻轻地拂去那只握住她手腕的手,可那只手看起来瘦弱,却是用了非常大的劲儿,江四眼神坚定地朝眼前这个怒目圆睁的美男子安抚道:“我不会伤害它。”这才费了劲儿把他的手掰下来。
然后,她把链子上坠着的黄色晶石,捏在指尖,只见随着她的用力,那晶石逐渐地从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变成了细窄的椭柱体,依稀的还有一点小动物的影子。
然后,她用那象牙白的簪子开始在上面戳来戳去,那晶石在江四的手中就像是一团棉花一般任人摆动,张青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心中不禁疑惑这人到底是什么底细,她会不会就这样让张阑魂飞魄散,就这么皱了眉头地思索着,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不一会儿,只见那块晶石慢慢变成了一只狐狸的形状,但依旧被包裹在封印住它的银条里,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江四皱了皱眉,把晶石握在手中,随着她掌心温度的不断提高,只见那些银条都熔化成了一层水状的物质粘合在晶石上,接着,也也掌心一晃,将多余的部分晃成一个长条状连接在尾部,一支狐狸形状的簪子便做好了。
“手艺粗糙,还请张青公子不要介意。”江四说罢,将那支银色的簪子递给了张青。
张青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簪子,疑惑道:“江姑娘,这是?”
“你看。”
江四将那象牙色鱼形簪子往自己手心一点,一缕五彩烟雾飘出,只见张阑又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你可愿意继续留在这人世间?”江四向她手心中的狐妖发问,只见张阑自嘲道,“如何留?留下又如何?我这个杀人狂魔,天理不容,我这个恋兄之妖,天道不容。”
江四轻笑,“这样不就容了?”
只见那原本没有实体的张阑,突然变成了一只绒白色毛发的可爱小狐狸被江四抱在怀中,那只小狐狸有一双美丽的赤色的眼瞳,此刻正委屈地看着江四。
江四视而不见,摸着它的头顺了顺毛,“今后,它就是我的宠物了。”
张青……
见张青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紧紧捏着那支银色发簪,江四道,“那发簪便留给你作纪念吧,里面有张阑的百年功力,像你这样想留在人间恐怕不易,这簪子你随身戴着,危急之时或能救你一命。”
“江姑娘不是专门伏妖驱鬼的吗?为何……”张青疑惑。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的江湖传说啊。”江四轻笑,微微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狐狸,刚好小狐狸也抬头看着她,用脑袋在她手上乖巧地蹭了蹭,江四接着说道,“何况,它尘缘未尽。”。
“抱歉,谢谢你。”张青眼泛泪光,看着手中的簪子缓缓将它插在了脑后,然后看向江四怀中的小狐狸,眼光渐渐温柔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他伸出手去抚摸它的脑袋。
谁知小狐狸突然就把脑袋转过去,埋进了江四怀里,傲娇得不可一世。
张青看着半空中的手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