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荀真的说辞,张韵清并没有当真,在她看来,这不过是荀真碍于面子说出来的大话罢了。
她虽对江湖人士了解不多,可是自己夫君毕竟是军中高官,对于军队的力量张韵清还是清楚一些的。
不过这一点也没必要说破。
马车在黑暗中颠簸着前行,很快便来到了城门前,车夫拿出副指挥使府上的信物,守门的军士立马放行了。
出得城门,马车又行了片刻,荀真拍了拍车厢,示意马车停下。
“荀大侠,你这是要作何?”
张韵清有些搞不明白。
“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不是要回娘家么?直接去吧,我的事你不用再管了。”
荀真说完,不等张韵清回答,脚下一顿,整个人顿时消失在张韵清眼前。
“这……”
张韵清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空气,一旁的老奴颤颤巍巍的问她:
“夫人,咱们……继续赶路么?”
“……嗯,走吧。”
张韵清回过神,点了点头,马车又开始晃晃悠悠地向前行进起来。
……
荀真离开马车,并没有直接赶往京城,而是返身折回宣州城,神识展开,很快便找到了魏青的所在。
摸黑飞到魏青所在的房间的屋顶,荀真本打算迷魂催眠再将其绑走,送到张韵清车上,不过通过神识观察到魏青的动作,心中一动,停下了原本的打算。
此时的魏青,正站在屋内,看着下人送过来的张韵清的诀别信,怔怔地发呆。
一旁的心腹看出不对,试探地问他:
“大人,要不要属下派人将夫人追回来?”
魏青回过神来,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
“算了,你先回营中,今夜行动暂且终止,听候我下一步通知吧……”
那心腹应了声是,转身便走了。
魏青捏着手中的书信,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良久,他盯着书信上的几点泪痕,攥着信的手一紧一松,终于长叹了一口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古人诚不欺我。”
说完,他将官印从怀中取出,叫过管家,将遣散府中众人之事交代好,随后奋笔疾书,留下书信一封,辞官去了。
荀真看到这里点了点头,遥遥对魏青传音,告知了他张韵清的去向,接着便没有再去理会他们二人的事情,转身便向京城的方向飞去。
两日后。
荀真顺利地赶到了都荣国的京城,跃过城门,他随意地从一处暗巷街角后面转出来,悠闲地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
此时虽已入夜,但京城的繁华便体现在这活跃的夜生活上,热闹的主城区街道上,此时仍有不少商贩排列有序地支着地摊,道路两旁隔三差五就能看到灯火通明的酒楼。
荀真正随意地逛着,打算找个机灵点的地头蛇打听一下黄府的位置,突然神识中一道身影悄然接近,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
“这位大人,不知可曾听过荀真这个名字?”
一个穿着寻常衣着的男子,穿过人群,悄然走到荀真身边,低声搭话,但荀真神识一扫,就看到了被他揣在怀中的巡风司千户令牌。
“怎么?巡风司找我有事?我在巡风司只认识一个诛心,还有一个姓孙的千户,他们俩还活着没?”
那人听到荀真的问话,眼睛一缩,他还没表明身份,对方如何知晓他的身份的?
不过碍于有令在身,他只能暂时放下疑惑,回答荀真:
“大人莫要说笑,诛心乃是现如今巡风司指挥使大人的别名,数十年前便已无人用此称呼了。”
“哦?指挥使?就是说巡风司现在都归他管了?诛心这小子可以啊,混得不错。”
荀真想起当年诛心屡次被他搞得气急败坏的情景,轻轻一笑,那过来与他搭话的千户听到他的话,却是心头火起。
诛心毕竟是他们巡风捕快的最高指挥官,荀真用这种语气调侃,根本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大人莫要口出不敬,在下奉命前来请大人,若是大人确实是荀真相关之人,还请随在下走一趟。”
“哦?你这是在威胁我?”
荀真随意瞥了对方一眼,那名巡风司的千户顿时感觉一阵寒意自心间涌起,赶忙拱手道不敢。
荀真懒得和他这个小喽啰多废话,正好他要找人问黄府的位置,这么简单的情报,想必巡风司应该很清楚,于是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千户前边带路。
随着那千户走了一段,荀真被他领至一间酒楼的三层包间中,包间中已经坐了一个年轻男子,此人一身锦衣,背后背着双刀,头发扎起,容貌俊秀,不过荀真却并不认识此人。
神识一出,荀真立刻冷笑了一声,抢先开口道:
“诛心,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隔壁房间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说话?”
话一出口,面前的年轻男子顿时大惊,双手立刻放在背后的双刀上,眼看便要动手,却听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住手!”
接着不出片刻,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荀真他们这间包间门前。
此人一头花白的长发,身形纤长,一身官服被纯黑色的披风裹在里面,脸上虽满是皱纹,但气质似女实男,透着一股妖冶,正是已经年俞七旬的诛心。
“这位侠士,可是从荀大侠口中,知晓老夫之事的?”
诛心挥手斥退带路的千户,与荀真相对而坐,一边用眼神指挥那背着双刀的年轻人给两人倒酒,一边开口询问。
“嘿……”
荀真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敢问侠士可曾与我见过面?”
“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哦?不知侠士在何处见过老夫?愿闻其详。”
“谦阳城、玄羊观。”
诛心听到荀真的回答,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冲荀真敬了敬,一饮而尽。
“侠士该不会是想说,你便是荀真吧?老夫虽不知你与荀大侠究竟是何关系,但他能将当年那些事都告诉你,甚至连他当年在谦阳城诛杀黄狼门门主的手法都告诉与你,想必你们也是关系匪浅。前几日袁州城的案子,也是你做的罢?不过侠士放心,你既是荀大侠身边之人,出手惩治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只是如今的朝廷已与荀大侠那时的不同了,类似之事,还请之后勿要再做了,”
“够了,诛心,你这小子,人老了心也跟着老了,什么都不愿意相信了。我荀真要做什么,向来说到做到,修仙只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
荀真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指点在诛心眉间,瞬间大量信息幻象冲入诛心脑海,虽然都是些荀真在修真界的普通见闻,但对于一个凡人来说,绝对算得上震撼了。
一旁倒酒的年轻人来不及阻止,看到荀真点在诛心额头,登时大急,想要拔刀,却被荀真随手一拂,整个人便被无形之力推到了墙角,脸上一片骇然。
片刻后,诛心自脑海中的那些讯息中醒来,满头大汗地看向荀真。
“你……当真是荀大侠?你竟然真的修成了仙?!可是你的样貌……”
荀真白了他一眼。
“怎么,你听说过修仙,没听说过脱胎换骨么?”
“……”
与荀真的轻描淡写不同,荀真修成仙法归来一事,给诛心带来的震撼太大,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荀真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与那金顶教教主一样,是想要这天下……”
荀真像是看出来他心里的想法一样,哼了一声。
“行了,别瞎想了,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看望一下故人,乾坤大陆这种破地方,修了仙才知道有多不堪,倒贴给我也不要。”
诛心听到荀真的说法,想到乾坤大陆无仙人的传说,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那,荀……仙长,看望故人之余,可有闲暇前往皇宫一叙?皇上他向来对仙人传说推崇至极,见到仙长你定会欣喜非常。”
“怎么?你们又有什么麻烦了?我看你们都荣国现在风调雨顺的,也不需要施法度灾……算了,反正我现在很闲,等我把事情解决了,自会去皇宫里走一趟,不过你还记得我当年离开时说过的话吧?要想让我出手,没有足够的代价可不行。”
荀真随口一说,诛心听了却是再次苦笑,当年荀真还只是个江湖人士的时候,就已经足够难缠的了,现如今修了仙,恐怕胃口更大。
“仙长神慧,朝廷如今确实为一事所困,需要仙长出手,渡过难关,至于供奉,还请仙长与皇上亲自面谈。”
荀真点点头,不打算再和诛心多说,直接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开口询问:
“对了,你知不知道京城四大家族的黄家的府邸在什么位置?”
“哦……仙长是想去见一见黄浩罢,此事简单,我让人为仙长领路罢。”
“不用,太慢,直接把方位指给我,我自己去。”
诛心听到荀真的吩咐,简单描述了几句,接着只见荀真起身,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在了他面前。
“……”
看着眼前空空然的座位,诛心沉默无语,一旁的那个双刀年轻人,走过来问他:
“大人,那人当真是仙人?”
这句问话提醒了诛心,诛心“腾”地一下站起来,双眼放光,语气果断地下命令: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快,随我一起进宫,面见圣上!”
说完刚抬脚,眼珠一转,再次开口:
“不,你立刻赶去大都督府,让他们将袁州城案的通缉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