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西宁大军镇守逐日关三千人,为何会被北枭军突袭至此大败?”
“回陛下的话,那北枭主帅是扫北王姜淮,此人乃是当今北孝帝高焕的外祖父,此人是北枭一等一的将领,领兵多年,少尝败绩。三十多年前便做了北枭国大元帅,是北枭帝高炜的左膀右臂。”
“朕要问的不是这些,朕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西宁大军三千人镇守逐日关,扼住幽寂河岸要口却让北枭军轻易度过幽寂河直逼内陆!”
“回陛下!逐日关守将陈休贪功冒进,大意轻敌......”
“具体!朕要知道具体为何!”
“回陛下,陈守将收到密报,逐日关外五里驻军营地燃起大火,陈守将以为是敌军内乱,于是出城突袭,谁知......”
“如何!”
“谁知埋伏森林内的敌军突然杀出,拿下了,逐日关......”
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酒杯被砸落地面的声音,从落地的声音和力道可以听出,怒火还有气愤。
“逐日关的守军呢?”
“回陛下,三千守军被杀两千余人,只剩最后四十六人逃回,额,如今皆被押在京都......”
“将这四十六人全数斩首,九族全部充军!”
“微臣遵旨!”
“陛下,”突然一声十分苍老无力的声音传出,“如今,西宁和北枭决定和谈,但是......”
“但是什么!”
“北枭军如今赢了战争,已经占了主动权,北枭太后态度强硬,要我西宁交付赔款五万两黄金,还,还要割地幽寂森林外五百里交付北枭国,并且,还有皇子要作为质子送往北枭......”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极为剧烈的声音,一张巨大的桌子被一把掀翻在地,桌上的书籍和酒瓶被撒落一地。这可把身后帘子内走出的一位红衣女子吓了一跳,手中端着的烹茶也抖了三抖。
她鼓起胆来往外看去,黑暗的空间内十分宽敞,周围摆着一圈书架和长椅,最中间的位置被掀翻了一架圆木桌,一旁站着两位身穿官袍的大人,一人身着红色官袍,年轻气盛留着一缕暗黑细胡,一人穿着蓝色官袍,苍老驼背一把花白胡须。
“陛下,老臣认为,如今之际,我西宁国左右为难,北枭国步步紧逼,阳辉国又是存在威胁,敌明而友未定,现如今,只有联合阳辉,才能扳回劣势。额......老臣建议,长公主生得国色天香,秀外慧中,而且如今待字闺中,不如......”
“够了!够了!朕听得够了,一群废物,简直就是一群废物,朕如今要割地赔款,还有看那些叛徒的脸色,都是因为你们!出去,出去,都给朕出去,出去!”
“臣告退!”
“臣告退!”
两位大人纷纷退下,推了大门快步迈了出去。屋外阳光照如了暗暗的室内,在阴暗的室内射出一道闪耀的光柱......
“狗奴才!人呢!人都去哪了!还不出来收拾!”
一声洪亮而嘈杂的声音喊出,惊得那红衣女人又是连颤三颤,身后躲着的宫女们纷纷出来,一个个忙忙慌慌地端盆倒水,打扫屋内,使得原本冷清清的屋子变得热闹起来了。
那红衣女子仍然有些胆怯地走了出来,看向屋内最为显眼的一处金椅子上,坐着一位黑袍的中年男子,留着长胡,黑袍上画着金色的图案,很漂亮,尤其是阳光照耀下,显得金灿灿的,但离着远处没能看清画的究竟是什么。
那男子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脸色十分难看,可以说是十分苦恼,嘴里不停地念着“叛徒,废物,窝囊废......”他的胡子随着气息不断地起伏。
红衣女子端着茶,小心地走到他面前,这才看清黑袍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她将手中的茶水递上:“陛下,”她唤道男子,“朝中事宜众多,陛下莫要伤了身体,妾身......”
还没等女子说完,就听得一声“啪”的清脆响声,那女子被打倒在地,摔了一个脸朝地,只感觉脸上一阵阵火辣辣得疼。一边干活的宫女也惊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那男子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摆了个凶狠的脸色便叫她们回过头继续干活。
“贱人!”那男子喊到,“朕的脸面都叫你们母女丢尽了!现在朕心烦的很,叫你这个贱人在这里献什么殷勤,别在这里碍朕的眼,滚!出去,领二十大板!”
“妾身遵旨!”
红衣女子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不顾眼前已经砸的封粉碎的茶杯,捂着红肿的左脸,神情绝望地往屋外走。
可没走两步,就要出了门边时突然被叫到
“等等!”
女子顿在那里。
“......朕决定了,西宁国如今形势确实需要盟友,北枭国野心和势力都在逐日增长,”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十分得气愤,几乎周围没人听得见,“这对西宁来说是大威胁,”他声音开始变得大声起来,就是说给那女子听,“朕决定将素浅往阳辉联姻,与阳辉和亲,以示我西宁与阳辉交好结盟。”
女子听了大喜,回头惊奇地看着男子,不可思议地问到:“陛下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妾身愿意,若素雪远嫁联姻能凑成阳辉和西宁二国同盟,报效西宁国,妾身自然是愿意的......”那女子说话时有些歇斯底里,连着动作都十分夸张,直接跪在了男子面前,脸上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可她的激动和喜悦,换来的确只是男子眼中的轻视和不屑。他看着眼前这个面黄枯瘦,年纪四十五六上下中年女人,心中想的是以前。她原本很漂亮,应该是肤白貌美。他总是这般想到,他和她有个女儿,一个不该出现的野种,如今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是多么得碍眼。现在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他的心中除了鄙视和轻蔑,一无所有。
......
“参见陛下!”
“公主呢?还在屋里?”
“回陛下,公主把自己锁在宫里已经四五个时辰了,还没有用晚膳,把所有下人全都遣散了。”
“打开宫门!”
“可是陛下......”
原本幽静的宫门外长廊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朕命你把宫门打开!”
“奴婢遵旨......”
脸上带着红印的可怜宫女打开宫门,皇帝一脚踏入殿内,只见殿内的椅子都翻了一地,打碎的琉璃杯,翠玉瓶也到处都是。整个宽敞的大殿内显得杂乱不堪,每走一步就能踩上一点碎玻璃渣子。
皇帝缓缓踱步向前,只见对面的一张粉红床下,瘫坐着一位红衣女子,一头长秀发已经是耷拉在她的肩头,遮住了耳朵,眼神无助地看着前方,血红的嘴唇映衬着惨白的小脸蛋,上边的粉妆都花了,像是大哭了一场,现在更像是闹了一场后累了。
皇帝只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站在一张“幸存”下来的桌子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一杯酒下肚,他才再注意到一边的女儿。
“听宫女说,你一整晚没吃什么东西?”
“女儿谢父皇关心......”她恶狠狠地说道。
皇帝却也不怎么在意:“朕已经决定了,即日与阳辉国商议,你要作为和亲嫁入阳辉国。”
“父皇就这样将女儿远远地嫁了?”
“对!”
“这么快,非得这么仓促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子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双腿不住地哆嗦着:“在父皇眼里,女儿就这么不被受重视吗......身为公主,从女儿出生起就不被重视,任人凌辱践踏,没有尊严和荣誉可言地活着。最后,最后女儿终于被重视一次,却要作为一个工具,作为一个你所谓统治西宁的工具远嫁他乡,”她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
“你是朕的女儿,”皇帝冷冷地说道,“是西宁公主,你要为西宁国放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未来和自由,都要牺牲。为了西宁国,朕受过的耻辱比你想象的都多,朕可以忍,你为什么不能......”
“哦,呵呵呵,是吗。父皇何曾受到过儿臣这般的耻辱?”
“朕生下了你!朕今生最大的耻辱,你,还有你那下贱的母亲,朕为了西宁国,为了等到今天这一日,忍辱偷生才让你活到了现在,是朕给了你一切,荣华富贵,常人不能及的高贵,西宁公主的尊容,这一切都是朕给你的,如今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这一字字一句句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响彻在她的耳边,这是一个惊人的噩耗,又仿佛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微微地摇头,脸上带着几乎绝望的眼神和表情,她笑了,笑得很痛苦,很委屈,很绝望,眼中几滴泪水淌过面颊,她低沉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抬头目视父皇说到:“父皇终究是承认的,原来在父皇眼里,女儿不过是是一个一夜浪荡和激情过后的产物,对你来说我就是一个下流肮脏的野种!”她怒吼道,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父皇,“所以父皇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地在意过女儿,从没有将我视为你的女儿,你将我视为敝屣,视作玩物,可以随意地任人凌辱践踏。到了最后,我没了尊严,没了荣誉,只剩下这西宁长公主的身份,你便将我送往他国,像礼物一般送与他人,然后,让你那个残暴不仁,昏庸不堪的儿子成为你的储君,继承你的大位!”她已经不顾那白哲脸上一道道哭花的泪痕,歇斯底里地喊出每一句话。
“朕已经决定了,无论你怎么想,朕已经决定了。如果你还有疑问,还要为自己争取机会,你就该闭嘴,再也不要说话。至于朕要立谁为储君,你更是管不着!”
皇帝丢了酒杯,扬手走出了殿外,只对宫女唤道:“公主累了,还不快去伺候公主就寝!”
“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嘛?一切都结束,让我一人孤单地在异国他乡腐烂发臭!你不能......你不能!我迟早会回来,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