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许灿白，走进小区。从楼下望向六楼，房子里一片昏暗，露出一点暖光，在灯火明亮中格格不入。
坐电梯上楼，林漾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垂着眼睫打开那扇门。
“明早的机票对吧，好。”
她打开客厅的灯，默默地坐在鞋柜旁边的椅子上换上拖鞋，每次开门总会带来的“惊喜”，她都习惯了。
林漾把书包放进房间里，探出半边身子问：“妈，你要吃东西吗？”
江女士正跟朋友聊事情，蹙着眉摆手，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笔记着什么。
林漾不再说话，去冰箱看了一眼，拿出才买的鲜牛奶倒进杯子里，然后放在微波炉里热。
她面朝着客厅，反手撑在桌面上，透过厨房的窄门去看空寂的客厅。仰头，心里一片苦涩。
“叮”的一声，牛奶热好了。林漾回神，手捧牛奶回了房间。
牛奶放在桌上，作业重在一起摊在桌面上，书包里还有向老师讨的几张试卷。
一道道数学题在眼前，她托着头，笔在纤细的手指间旋转。她竟提不起一点兴趣写数学题，连看都看不进去。
她看见了江芹房间里的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箱，听见了机票两个字。
心里乱糟糟的。
林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给乔久安发过去一条信息。
【把数学大题发我。】
数学做题最忌讳的就是静不下心来。寥寥看了几眼，草草地写完小题，乔久安就已经发来几张照片了。
省略几个不太必要的步骤，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抄了上去。
开学第一天的作业就那些，没过一会儿就写完了。
洗杯子，洗澡，刷牙，洗脸，最后躺在床上，和平时一模一样。她胆子小，但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怕不怕。
怕不怕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在漆黑一片中，只能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夜，死一般的沉寂。
天开始亮的早了，林漾是在手机闹铃声中起的。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墙壁。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门，100多平米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灰蒙蒙的，家里空荡荡的。
好像习惯了，又好像从来都无法适应。
……
“学姐。”
林漾和乔久安坐在图书角的椅子上聊天，周野轻拍林漾的肩，叫了她一声。
林漾被这一拍吓得一惊，忙挽住乔久安的手臂。
“周野？怎么了。”
周野一撩校服，坐在林漾旁边的椅子上。侧身，手臂搭在林漾身后。
“学姐，我看了你们的年级榜，你是第一对不对？”
“对啊。”
“我可能有些冒昧。”周野挠了挠头发，“就是我成绩很差，能不能找你给我补习。”
林漾轻笑，“补习可以去找外面的补课机构。”
“我听不进去。”
“那就好好听。”
“我好动。”
林漾看了眼乔久安，捏了捏眉心，“学习要好，要么天赋，要么努力。好动就把自己捆着，听不进去就扎自己。高一还来得及，学姐相信你。”
“学姐……”周野耷拉着嘴角，眼神无辜地望着林漾，像极了林漾之前养的小狗狗。
林漾的心一抽，“我们刚认识，给你补习不太好。”
“你可以找同班同学和老师啊。”
“好吧，打扰了学姐。”
周野低着头，一副可怜像，眉眼之间真有点小狗崽地样儿。
林漾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无奈道，“虽然不熟，但你有不会的题我给你讲讲？”
那“不熟”两个字音咬的很重。
周野惊喜地抬起头，“真的吗？”
“嗯。”
“谢谢了。”周野站起身，微微鞠躬，欢快地下楼了。
乔久安伸长了脖子去瞅周野的背影，手肘去碰林漾的手臂，坏笑道：“不熟的人就这样？”
“乔同学，你最近很抓不住重点好吗。”
“咋了。”
“比我小，长的跟奶精似的，声音少年气十足。我昨天看他的时候就觉得好奶。”林漾靠在椅子上，细细的回忆昨天刚看见周野的样子。
“你拒绝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转性了。”乔久安戳着林漾的左胸，“禽兽啊禽兽。”
“我也觉得。”林漾笑着拉起乔久安，赶着铃声回教室。
晚风萧瑟，透过窗子往下看，小巷子里漆黑一片，风吹起，几片落叶随风坠下。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许灿白依然站在保安室旁边等林漾下课。
“许灿白。”
林漾老远就看见许灿白站在人群里和旁边保安聊着什么。虽然有些模糊，但她还说一眼就认了出来。
许灿白弯唇轻笑，用手抚平林漾弯起的头发。
“你们二中放学很早吗？”
“对啊，想着顺路就来接你了。”
林漾觉得心里暖暖的，“谢谢啊。”
“所以啊，你也得对我好点。”
“我对你不好吗？”
许灿白委屈地点点头。
林漾记性不太好，有些愧疚地对上他的目光。
“那我道歉。”
小姑娘认认真真的说道，许灿白愣住。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虽然掺杂了一些真情，但他没想到林漾会真的这样道歉。
林漾从书包的小兜里拿出三颗来，牵过许灿白的手，郑重又小心地将奶糖放在他的手心。
温热的指尖轻轻碰到了他微凉的手心。
“收好了，我的歉意。”
女孩半开玩笑地笑笑，眉眼弯弯。
“怦，怦。”
许灿白握紧了那三颗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他跟在小姑娘的身后，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笑得快融在他心上了。
这一路，时间过的有些慢。
林漾站在小区门口，抿着唇和他说再见，站在门口怎么都不进去。
“怎么了？”许灿白觉着林漾有些异常，担心的询问道。
林漾摇摇头。
她今天特意放慢了脚步，不想一个人去面对那黑漆漆的房子。每每走进，都感觉有人在里面埋伏着。
这电梯即使乘了16多年了，但只有妈妈出差她就害怕里面有鬼。
林漾想着这些，鼻尖发酸。
她知道这样很矫情，但就是忍不住。
许灿白半蹲下来贺林漾比高，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她的背后，轻轻地抱住她。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林漾忍着眼眶湿润点点头。
她住三栋二单元，中间那一栋，几步路就到了。然后他又陪着她坐电梯上楼。
在林漾家门口，她向他说了再见，开了门半掩着。
“拿着。”
许灿白拉住林漾的手，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
林漾接过，上面的图案是奶牛，几个小字写着：牛奶味。
“小羊，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