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迹甩了甩酸痛的手指,钻心的疼痛从手指尖蔓延开,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一样,带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席卷了全身。他已经没多少力气离开这个地方了,血液通过他额上的伤口滑落,遮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在视野所及之处看见一片猩红。他左手因为脱臼无力地垂落在一边,明明以前自己脱臼再上好已经是常态,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动不了身体。
透过绯红的帘幕,他看见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蹲在他面前,面上因为背光而看不清表情。不过或许是嘲弄,也或许是面无表情,反正对着余迹,他总归是作不出好表情的。他吃力地撑直上身,也因此扯动了腹部被刀活生生剜了个洞的伤,他难受地倒吸了一口气,又可恶地在吸气吸到一半被呛住,随后便是一口血。
整整齐齐、一滴不落,全部喷在男人的脸上。
半死不活的余迹有些吊儿郎当地想,这货洁癖的如此厉害,会不会怒火中烧一枪解决了他?当他还在想男人啥时候给他来一枪时,男人出声了:“前半生一直是你陪我走,本来以为你会一直陪我走下去的,结果你却在半路下了车。”
他顿了顿,语气带了点委屈,似乎控诉着余迹为什么如此绝情:“我明明待你也不差,好吃好喝供着你,把你捧到天上去了,你却不信我,只当我是无事献殷勤,弄的我有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偏只你不信我还好,你却带了个劳什子女人进屋,家里天天鸡飞狗跳,我每日累的半死,还要陪你折腾,我都还瘦了三斤。”
他话里的委屈浓的几乎要生出怨念,若不是余迹痛的难以眨眼,估计他想送给男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吃好喝?谁管三日一餐白水馒头当好吃好喝?
捧到天上?谁管打断双腿,强行拘禁当捧到天上?
还女人?那若不是你的同学谁会TM带进门来找虐?
真是难为你了,我快死了脑子里一坨糨糊还保留着对你的意见。余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顺便诅咒他喝水必被呛到,买菜必涨价,下棋必被指指点点,走路必崴脚。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弟的份上,保证三天之内你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虽如此,他那伤痕累累的心脏却仍然向着男人,只因那是他亲弟弟,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同样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娃娃,他疼他都还来不及。结果转眼就被这个亲弟弟在腹部捅了一个大洞。得亏他体质好,不然在那一瞬间他就死了。余迹自嘲地想,一双眼努力睁大,想看看这个弟弟,却怎样也看不清,似乎有人为他蒙上一层脏兮兮的幕布,红红的,又有些黢黑,仿佛置身于死寂的冥海。
所谓的兄弟其实也不过如此。余迹大男人三岁,却像是大了他三十岁。他们无父无母,无权无势,一切都靠余迹来承担,因为他是哥哥。没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带着一个经常生病的弟弟,就像拖了一只累赘,他为求药没日没夜工作,还为了供弟弟读书,所有痛苦他都混着血一起咽下肚去。一身疾病因为穷不去求医便算了,甚至生活好不容易有起色了,他也要花了所有钱去治弟弟的病。
男人看着面前的人逐渐坐了回去,身上也不再淌血,知晓他即将断气不过在须臾之间,张口说了最后一句话:“哥,你恨我吗?”
余迹耳边嗡嗡的,一切疼痛似乎都已远去,只有无数的声波汇集到他的耳廓,最后让他一个不落的全部听进去。仇恨的、痛苦的、幸福的、满足的、绝望的……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男人的话被远方的声音遮盖,他甚至不知道在最后的时候,他拢共说了几句话。
男人说:“你不说话,我当你不恨我,那我会一直找到你的,哥。”
回答他的是一具千疮百孔、眼珠已被挖掉的尸体。
*
[欢迎来到“真相系统”,我是系统404,将陪伴您完成接下来的旅途,希望您能“过得愉快”。]
[您将真相寄主的历史,每完成一个有惊喜。请问是否加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