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汐昨日没有参加黄贵的拜师礼。自从书房偷听被发现,受到惊吓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太稳定,觉得再也没脸去求宋捕头帮她救回爹爹,又十分担心爹爹的安危,情绪波动下,病情又有些反复,日渐消瘦下来。
久病未郁,又心绪不宁,再这样下去,余月汐,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香消玉殒了。
黄郎中是最先从小春的描述中,察觉到余月汐异样的,毕竟医者父母心,医者才是最为了解病人情况的人。一个合格的医者,对病人病情敏锐的洞察力是必须的。黄郎中不愿看到她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他也不知道前些天发生的误会,便想要去找宋捕头,告诉他余月汐的情况。但宋捕头前些天一直在衙门里,公务繁忙,昨天才抽出时间,回府来准备黄贵的拜师礼。昨天,他也在忙碌中忘记了余月汐的事。
昨晚,席宴结束之后,黄郎中才想起这件事。但这时宋捕头已经喝醉,。黄郎中只好给宋安说了这事。
宋安去见余月汐,此时东屋并没有丫鬟,小春小夏都临时被调去打扫卫生了。
余月汐的情况很不好,差不多与刚救回来的时候一样,甚至更严重了。她这几天来,食欲不振,行销骨瘦。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曾经惊艳宋安的闪亮眸子,此时黯淡无光,了无生机。余月汐给自己的心理负担实在太大了,她将宋捕头无法去救余达的原因,全部归咎在自己犯的错误上。
人在心情低落时总会这样,会将一些与坏结果本没必要联系相关的原因,一股脑的归咎于自己身上,给自己带来没有必要的负担,来压着自己不就不堪重负的心,导致一种不断增加的恶性循环,最终压垮自己。
这就是“心魔”!
宋安就是在余月汐深陷心魔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个看起来狼狈不堪的余姑娘。
余月汐的情况已是危在旦夕,但却药石无灵。正所谓“心病还是心药医”,宋安感同身受,也能明白余月汐的心病,无外两点:
其一,担心余父安危。
其二,还是担心余父安危!
但宋安暂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核心问题,只能尽量去宽慰她,化解她心中的压力。但他却无法余月汐内心的重担,谁也没有办法分担,只能靠他自己!
宋安在见到余月汐,转眼之间便想到许多,便坐在床上,靠得余月汐很近,轻声故作轻松地道:“余姑娘,我来看你了,听黄郎中说,你的情况有些不好啊?”
余月汐在宋安进屋时,就已经看到他了,但她却没有心思去和他打招呼了。
余月汐没想到宋安会坐到床上来,还挨她这么近,她拢了拢被子,提防的看着宋安,眼睛里露出有些不安,匆匆想要从床上爬起来,道:“月汐见过小恩人,只是这么晚了,小恩人来我这里干嘛?”
“余姑娘,这你可错了哦,”宋安微微笑,戏谑的道:“这里原来可是我的房间,你躺的是我的床哦!”
“额……”余月汐脸一红,刚才一急,忘了。“那个……”
好吧,余月汐感到一阵尴尬。但余月汐被宋安的小玩笑打断了她自己给自己做的“怪圈”,气色顿时好了一些。
宋安看在眼里,趁热打铁道:“余姑娘,你的事我和爹爹都知道,爹爹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吧!”
余月汐心头稍松,眼里又有了一缕光,忙道:“真的吗,小恩人?”
宋安心里暗叹一声:还是一个小女孩子而已啊!表面挺起胸膛,作保证状,道:“当然了,今天爹爹收徒太忙,没法来看你。于是就让我来你给说哦!”
没错,宋安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撒谎综合征”?
余月汐没有深究,宋安说,她便信了。她的心中急需一个肯定的答案,给她力量,支撑她走过这段举目无亲,孤孤单单一个人的路!
余月汐激动的道:“谢谢恩人,谢谢小恩人。”说着,就要下床,站起来,给宋安磕头。
宋安就坐在床边,哪会让她就这样站起来,伸手轻轻把她按在床上,道:“余姑娘,别动,身子要紧!”
此时,宋安与余月汐四目相对,宋安按着余月汐肩膀,气氛有些旖旎。两人脸上泛起红晕,臊得慌。
两人目光相接一瞬间,便如触电般弹开。宋安直起身子,看向窗外明月;余月汐转过头,蒙在被子里。
“余姑娘,不要再小恩人小恩人的叫我了,我现在叫宋安,”宋安低沉的继续说道:“我其实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
余月汐听到了宋安说的第一句话,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心想,怎么可能?恩人对小恩人这么好,我才来这么久都能看得出来,怎么会不是亲生?
只听宋安接着说:“我以前叫林暄,和我妹妹住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子里所有人都是我们的最亲最亲的亲人,直到六岁那年……我们的村子毁了,一把火就毁了,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我和妹妹走出地窖看到的那一幕……”
宋安说着自己心里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和感受,他深深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语调很低沉,很压抑,这段往事今天之前,他从没给别人说过,包括他的爹爹——宋捕头。
宋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余月汐说起自己的身世,可能是他一个人扛得太久,想找一个对象倾述了,而刚好,余月汐也有相似的经历,或与能明白她的感受。
“和爹爹相遇,其实非常偶然。最先是妹妹遇到爹爹的,我还以为爹爹他们是坏人,抄起个小棍子就往上冲,现在想来那里是爹爹他们的对手……后来我们路过小镇,捕快叔叔们给我们买了一堆好东西……”
宋安谈到和宋捕头相遇、相识的经过时,语气从低沉变得欢快,脸上也隐隐带着笑意。
“再后来,我就答应爹爹做他的孩子,爹爹就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宋安’,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宋安终于将自己的故事说完,回头看去,床上的余月汐已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伸出手,帮余月汐掖被子,身子趴得很低,离余月汐的脸很近,静的听得到她平稳的呼吸声。
鬼使神差的,他在余月汐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瞬间仿佛永恒!突然,他反应过来,脸颊绯红,飞快的窜出屋去,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只是惊慌的他并不知道,在他跑出去的那一刻,被窝里的呼吸声突然紊乱……
……
宋安在练武场边,看着宋捕头与黄贵在练武场辗转腾挪,心虚不自觉得飞远,回想起昨夜的事,脸上又有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