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泽瘦削的身影在岸边船头来回攀援穿梭，敏锐的感觉指引着他向不同的方向搜罗而去，连最为隐蔽的角落都不曾错过。
在转完一大圈后，慕泽有些眼花缭乱。虽然有很多人以次充好，故弄玄虚，但在残次下等品中也不乏真正的宝物。
他用低价买来了十几株洗髓和温养神魂用的药草，这些灵药往往浑身沾染泥土，枝叶略微枯萎，品相不佳。卖主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却遇到了慕泽这样的愣头青，欢喜之中还附赠了这少年不少普通灵药。
凭借着一双慧眼，慕泽收获颇丰，四万多道灵丹还剩下一多半，让他足够去购买其它想要的物品。
话虽如此，但有些宝物天生品相不凡，甚是不俗，价格动辄上万，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根本不是他能染指的。无奈之余却也只能摇头叹息，暗自感伤，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穷人的痛苦。
人声喧哗，摩肩接踵，持刀的侍卫们眼神机警地环顾着场内，以防有不愉的事情发生。
慕泽顺着河岸缓缓而行，眼神在摆放的各种珍宝中欢快地落下，不甘地收回。同时仔细思忖着，三万道灵丹到底购买些什么最划算。
“这位客官，您来我这里看一看，全部都是精品，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看见慕泽东张西望四下环顾，一个比他高了半头的蒙面男子热情地朝他招呼着，同时微欠身子把摊上的货物全部展示出来。
面具之后，慕泽稍稍皱了皱眉头，对于主动揽客的人，他大多没什么好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正当他想远远逃离的时候，心神忽然被摊子上放的破烂铁块儿吸引了。它平平无奇，样貌普通，就像是农具或者铁器上掉落的碎渣，连其它摊铺上赝品的光泽都不如。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慕泽脑中生出玄妙的感觉，那是对于天地灵物最直接的感应。
在铁块儿周边，静静地躺着一卷略微破旧的功法。发黄的纸页上孔洞遍布，破碎的纸张边缘像是楞次有秩的锯齿，整幅卷轴充斥着岁月啃食的痕迹。虽然它的气息比铁块弱上很多，但依旧非常不凡。
一个小摊中同时出现这两样东西，让人无法不生出兴趣。
慕泽缓缓走到摊前，拿起那卷破旧的功法概览了一遍。这是一卷有关身法修炼的卷轴，名为“寻风步”。年代距今非常久远，修炼的方式也十分晦涩繁琐，一般人根本没有耐心仔细阅读。
看着慕泽捧起功法久久没有放下，蒙面男子眉梢不禁斜飞而起，喜色正浓。他本来只是山中的农户，几日前意外得到了这卷功法。但他不懂修炼，也不清楚功法的价值，想着来云水集碰碰运气，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可因为这功法长得实在太低调，在宝物遍地的云水集中根本吸引不到别人的注意力，半天时间竟无人问津。直到眼前这个黑袍蔽体、脸带面具的买家驻足，他才看到了希望。
“老板，这卷功法你开个价吧！”慕泽将功法缓缓合拢，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沧桑而问道。
男子眼中有一抹精光闪过，心头压抑不住狂喜，他缓缓地将食指竖起，比划出一个一字。
“一百道灵丹？”
男子摇头。
“一千道灵丹？”
男子挥手。
“不会是一万道灵丹吧！”
“嗯嗯！”
男子听见慕泽口中逐抬高的价格，体内气血越来越盛。但是为了把握好度，还是在一万道灵丹时踩下了刹车，使劲儿点了点头。
一万道灵丹买这一卷不俗的功法，自然是不算吃亏，甚至是占了大便宜。但是对于从小在药铺耳濡目染长大的慕泽来说，岂有不砍价之理。他盯着这卷功法紧锣密鼓地盘算着，一时间顾不上接话。
看着对面的买家陷入沉默，蒙面男子心里有点打鼓。毕竟他是胡乱要价的，要是把顾客吓走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还不一定能等到下一个想要购买的人。
“适当便宜点也可以，你倒是还个价呀，别不说话。”
听着摊主略微有些哀求的语气，慕泽不禁有些想笑，但还是强忍了下去。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令一个声音强行打断。
“一万道灵丹是吧，我买了！”
这声音傲慢无比，颇有财大气粗的富人风范，却稍微有些稚气，也有些耳熟。
眼看到手的功法就要被人截胡，慕泽不禁有些懊恼。他扭头望去，五六个蒙面黑袍人结队而来。领头的比其他人低了半头，似乎是少年模样。
“这位仁兄，买东西可以，不过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吧！”慕泽心中有些不悦，看着领头之人厉声斥问道。
“真是好笑，云水集中向来是价高者得，你竟然讲究先来后到，可谓幼稚。是吧，摊主？”领头黑袍人一手握住了功法的另一端，暗自用劲，和慕泽在场间抢夺。
摊主的眉毛扬得更高了，眼角因为笑容堆起了彀纹，内心的激动显而易见：“正是，正是，云水集中货物向来是价高者得。您二位谁出的价钱高，自然就归谁。”
慕泽冷笑了一声，有些愤慨，但仍不忘压低声音说道：“好啊，我出一万二道灵丹！”
“一万五！”领头黑袍人冷哼了一声，随之加价。
“一万八！”
“两万！”
看见这功法的价钱片刻就翻了一倍，摊主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一次抬价他就鼓一次掌，叫一次“好”，像是在助威又像是在庆贺。
慕泽心里有些发虚，他身上的道灵丹剩的实在是不多了，如果跟对方一直这么抬价下去，最后可能收不了场。
不过，如果就这样放弃，他显然是心有不甘，成或不成还能再搏一次。他咬了咬牙，狠狠地喊道：“三万道灵丹，今天你出多少我就跟多少！”
价格直接飙升了一万道灵丹，让领头黑袍人有些诧异。他思忖了一会，眼中露出坚决的神色，刚欲喊出声来，却被身边人强行拉住。
一个黑袍人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少爷，谨防有诈呀。我们刚刚买东西已经花了不少道灵丹了，现在最好能省则省，大头还在后面呢。而且那东西也快开卖了，我们不能再在此处耽误了。”
说着，两人抬头仔细打量了慕泽一番，又低声嘀咕起来。不过这次声音更低，更为密不透风。
领头黑袍人的神色由犹疑变成了肯定，肯定中浮现出一丝阴险，让慕泽脊背有些发寒。他直起身来，对着慕泽说道：“算你幸运，本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让给你了，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带着一众黑袍没入人群中，倏忽间不见了踪迹。
慕泽看着这群莫名奇妙而来又莫名其妙而走的人，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