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套了?”猴子一愣。
小黑也是一脸百思不得解。
敖天烈走出大门,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两旁鞠躬的侍者,直到回到车上,才慢悠悠地点起一支烟。
他盯着前方,直到猴子和小黑都系上安全带才打着方向盘,把低调的黑色迈巴赫行驶上车辆不多的道路。
道两旁苍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他紧缩的眉目,烟雾缭绕里男人疲惫地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才打开车窗。
“一开始,这就是个套。”
他平复好情绪,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在车窗边,平静地道。
“这是个假消息,阿加西根本不在这里,有人想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放出了这个假消息。”
“我们一进场遇见的那个牵线人,他早知道我们的目的,之所以肆无忌惮地和我们搭话就是为了拖住我们。”
“把我们留到后半夜,再让我们一无所获。而真正的阿加西应该已经在行动了。”
“你怎么知道?”猴子还是不解。
小黑明白了:“所以他故意来套我们的话,故意装作自己是要帮我们牵线的线人,而那个黑人,也并不是阿加西?”
“不是。”敖天烈摇头,“虽然长得像,但是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猴子翻了翻资料,盯着打印纸上那张黝黑的脸。“我觉得差不多啊?”
“我记的很清楚。”敖天烈道,“而且,你忘了阿加西大多时候不用枪,他只随身带一把斧头,而那黑人带的是把手枪。”
“我有印象。”小黑补充,“那把大马士革战斧,A级权限资料上面有。”
“你们动脑子想想,阿加西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现身?”
“而那个线人要真是想给我们牵线,会在赌场这种公共场合让我们谈?”
“从他亲口说出阿加西这个名字时你们就该明白,我们被糊弄了。”
猴子噎住了,反应了半天,最后终于读懂了那个白人嘲弄的眼神,气愤地拍了拍大腿。
“妈的!那真正的阿加西到底在哪里?”
车里的三人都不说话了。
这场行动彻底失败了,甚至被牵引了大帮的火力,使阿加西能够更好的行动。
“先去和部队汇合吧。”敖天烈转了转方向盘,走上高速。
刚上高速,兜里的电话却响了。
敖天烈瞥了瞥:“猴子,帮我接起来。”
是武汉市局的李局长,以前饭局上打过照面。
“李局长。”敖天烈歪着头打着客套的招呼。“近来怎么有空联系我了?”
“敖天烈,紧急任务。”李岩的声音异常严肃,“武汉这边发现了疑似阿加西的行踪,上头希望你们迅速回国支援。”
敖天烈脸上的平静渐渐消失了。
“好,局长,我们乘最快的直线航班返回。”
“总部派去了直升机,已经在你们的分点等候。”
“是,明白了。”
……
……
……
“川爷,吃也吃完了,快和我唠唠。”
老川坐在沙发上,关了电视,慢悠悠地道:“小妮子,急什么?我考考你先。”
“你说。”段岸昂昂头。
“张奇夫是谁,你可知道?”
“知道。”段岸坐直了身子,“张奇夫,泰名坤沙,是蒙泰军总指挥。蒙泰军盘踞金三角泰缅边境地区长达20年之久。上世纪80年代,金三角毒品贸易达到高峰时,美国市场上60%的海洛因出自于他。”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喽。”老川点起一根烟,一搭一搭地抽着。“我有个兄弟——叫他阿雷吧,早年是个记者,后来嫌日子过得太无聊,就自己情愿调到缅甸那边做了总司令秘书。”
“这小子啊,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就对佤邦一无所知,一股脑儿兴冲冲就踏上行程了。”
“然后呢?”
“他正式到佤联军总部上班的第一天,接到的第一封电报称:张奇夫向缅甸政府投降。”
“这位兄弟一路向南,踏过了南卡江,踏过了这条……”川爷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朦胧的烟雾。“他一辈子也没回来的路。”
段岸愣了,慢慢把自己蜷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川爷。
常雷,佤邦地区总司令秘书,兼联合国进度署项目官。
他踏过风沙和荒土,来到了这片危机四伏的地域。
他上班的第一天,坤沙投降了。
佤联军和蒙泰军的战争结束,鲍总与前线总指挥李自如副总司令频繁地通过电报讨论善后事宜。
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拟一份发给李副总的电报。
他的缅甸生活开始了。
佤邦条件很差,房屋破烂,设施落后,洗不上热水澡也睡不好。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佤邦。
这几个月,他全程参与了有关的政策制定,这才慢慢了解到佤邦的真实情况。
“我们这些没有经历过中国“百废待兴”的人,很难想象和理解一个地区几十万人,没有粮食,没有房屋,没有衣服,没有自来水,没有电,没有生殖健康常识,没有学校,没有医院,没有药品,没有街道,没有钱,没有一切基本生存所需的物质基础是怎么一种情形和状况。”
“有的却是战争的死亡,战后留下的孤儿和老人,到处残垣断壁,新生婴儿的高死亡率,家禽牲畜的高发病率和高死亡率,村民吃家禽牲畜的腐肉而导致的各类疾病及高死亡率,与世隔绝的愚昧和令人震惊的赤贫…”
开始南部移民之前,常雷已经离开了佤邦。在做秘书期间,经常有人怀疑他的居心不良。
总司令秘书,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难免被人怀疑和猜测。甚至有人直接说他是中国派来的间谍。
有一天晚饭后,他想外出散步,走到大门口时,被警卫拦下,他们很礼貌地给我敬军礼,说:外面危险,你出去后遇到情况,我们向老倌交代不了。
“我才知道,我是不能随便外出的。”
有一次,他和佤邦的几位领导吃饭。他们平常都用佤语交流。其中一位书记说他胃疼,不能喝酒。常雷马上安排厨房给书记煮碗粥。
霎时,全场静默下来,所有人都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吃饭,没人再开口说话。
“他们知道了我会听佤语后,或许在猜测,我到底听去了他们多少秘密?而我只不过是每天听佤语磨耳朵,两三个月时间里听懂日常吃喝而已。”
直到有一天,他在教当地的孩子学习中文时,一个孩子对我说:你还教我们学中文,他们都不准让你学佤话。
然后,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我,打开一看,是一份通知:总部人员不准教小雷说佤话,否则严惩。
“我才知道自己一味努力向前冲,尽力为总司令、为佤邦做实事,却不料背后埋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凶险,又有多少人与我隔心,根本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