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触即离的令江逸寒怔了怔,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淡淡晕红,漆黑瞳孔流溢着细碎明光,他还未意识到卓慕歌晕了过去,遂勉强拧眉修长指节碰了碰她的手。
“起来。”他发出声音沙哑低语。
轻触后不见有所动静,细碎眸光微烁,无意低眸看去,却见她闭了眼,轻靠在他身侧的手心,满是新鲜血红。
“卓慕歌?!”他愕然一唤。
她浅淡的呼吸让他心头一紧,连忙将她抱起,目光细细在她身上游离,立即看到了她那被红罗裳遮掩住的腰伤,还有不断溢出血的脚踝。
他猛地掀开珠帘,叫来了江河,锐利凤眸带着一丝丝慌色,“火速赶回客栈!把医官叫来!”
许是一夜未眠与失血过多的缘故,卓慕歌这一合眼,便从日初卯时昏睡到了酉时,昏昏沉沉醒来时,满天暮色,天色已近昏暗,红霞斜从窗口照入,投在她的半张脸上,有些微微的灼热。
摇摇晃晃的马车使得她醒来时,还不太明白自己身处何地?睡了多久?可否回了客栈?
止疼药效已过,她稍稍动弹一下,便觉腰腹疼得厉害,脚踝已隐隐刺疼,伸手摸了把腰间,当摸到了被衣衫覆盖的细布,感觉到身子有清洗过的清爽时,才缓缓吐出口气。
江逸寒应是记得她晕前的话,没让旷儿知道她受伤了。
“娘亲睡了好久好久好久。”
身侧,传来了卓旷惺忪委屈的声音。
她一转眸,便对上了两汪明澈到犹如清泉般的小凤眸,还带着点婴儿肥的粉嫩小脸蛋鼓得像个小包子。
他趴在床头,脑袋搁在手上,委屈又欢喜的盯着她。
她忍着微疼伸出手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随口解释着,“娘亲昨夜太过奔波累着了,这才睡得久了些,卓姐儿呢?”
卓旷鼓起的腮帮子消了些,又眨动着水眸,高兴说道:“卓姨已经回来了,是大坏蛋把卓姨救回的,现在卓姨正在风月哥哥的马车里休息呢。”
“我把卓姨叫来见娘亲。”说罢,掀开珠帘,要对着对面正在行进的马车叫喊。
卓慕歌皱着脸坐起,微微捂着腰腹,连忙抱过卓旷阻止,“不用了,不用打扰他们。”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卓姐儿提起卓娘的事,卓娘要是出了事,大概率也是因她之故。
卓旷听话点头,将茸茸脑袋深埋在她怀里蹭了蹭,遂不知嗅到了什么,小脸皱了起来。
“娘亲是不是受伤了?我在娘亲的身上闻到了药味,我不喜欢在娘亲身上闻到药味。”他咕哝着。
将他轻拉出怀,她把缠着细布的脚踝露出,温柔笑道:“受了点轻伤,不重,所以旷儿不用担心。”
卓旷摸了摸脚踝上的细布,小脸皱得更厉害,闷闷抿着小嘴,“嗯。”
母子二人闲聊了一会儿,珠帘窗外忽然出现一张脸,吓了二人一跳。
江河未曾察觉自己吓到了人,只关注着卓慕歌,且小声问道:“殿下让属下来看看,卓姑娘醒了吗?”
对上卓慕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清泉丽眸,话语顿了顿,江河兀自补了一句,“看来是醒了。”
语毕,便要坐正回马上,似要在袖里找什么东西。
“等等。”卓慕歌以为他要离开,连忙叫住了他。
安抚卓旷一番,将他放离窗口远了些,遂低声询问,“这是要去接迎贺兰公主的路上吗?”
江河点头,似怕她埋怨或是误会,慢吞吞的解释着,“是,因为南羌使团出了急事,需得尽快赶赴,所以才没能在客栈多做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卓慕歌,“这是殿下让属下给卓姑娘带来的,治外伤有奇效。”
递去时,长眸内隐隐含着一丝不舍。
这可是进贡的药,当年先皇赐予殿下敷刀伤的,一瓶可抵一座城池,金贵得很。
卓慕歌不知这药的金贵,避开卓旷收起后,淡笑道:“有劳你替我向他道声谢了。”
江河没说话,正要离开,卓慕歌又叫住了他,从随身携带的药包中拿出一个药瓶,“这是涂在烧伤上的,一日三用,可除疤。”
虽说男子有疤更为诱人,也更有男子气概,但江逸寒的脸本就更偏艳色,肌肤白皙,若是留了伤疤不会太好看。
江河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拿着药瓶离开了。
“娘亲,你们在说什么?”卓旷凑了过来问道,一双流溢着不满的凤眸像极了江逸寒的,仿佛在控诉着她,为何要避开他说话。
卓慕歌揉着他的发,敷衍道:“正事。”
江逸寒只着亵衣,披着件玄白外衫,紧攥着卓慕歌送来的药瓶,殷红薄唇有了微妙的变化。
“算她还有良心。”他孤傲面容含着满意之色,低喃声嘴角不可抑制的勾起。
江河目光闪烁,难得看到自家主子会露出这种,愉悦又满足的笑,连带着凤眸都含着笑意,果真……卓慕歌对于主子来说,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收起药瓶后,江逸寒恢复了正色,淡声询问江河,“南羌使团出的事,都查清楚了吗?”
若非江月吟和卓慕歌那胞姐的缘故,他本不打算去迎回南羌使团,卓慕歌受伤后,他还欲留在客栈多休息几日,奈何不知他们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殿下因身体抱恙缘故未能相迎,南羌使团就等了两日便等不了了,遂自行赶赴长安,途经万合谷时,似乎是那贺兰公主出了什么事,南羌留在外境的南羌马兵便有所骚动。”江河禀告道。
“什么事?”
江河迟疑了一下,咬着牙低头道:“……属下还未查清。”
这是他的失职,派去看着南羌使团的暗卫不知何故死伤大半,传回的信件也缺失八九。
话落,他忐忑的等着江逸寒的责罚。
怎想江逸寒却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未加责与他,“那就继续查,查仔细后,再派人查一查贺兰山月。”
“是。”
江河心头一松,临出马车前,偷瞟了眼江逸寒,无意看到他微勾的唇角,莫名觉得殿下的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