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歌?卓慕歌?醒醒。”
刺耳杂音萦绕耳边,在一声声低唤中,她睁开了迷蒙双眸,朦胧视野中,是江云那张神情奇怪疑惑的脸。
“终于醒了,大晚上的你躺在这地方做什么?还穿得如此单薄,也不怕夜里冷,着了凉。”
江云咕哝着,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揉了揉酸疼后颈,卓慕歌还未彻底恢复意识,抬眸扫一眼医帐。
当撑着身子的手,触及到的不是*沙砾,而是半软的床榻后,她骤然瞪大了眼睛。
被打晕前所见到听到的事情以及记忆,纷纷涌现脑中。
低估不停的江云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遂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丽眸瞪得极大,她一把抓住了江云的宽袖,来不及想打晕她的人是谁了,只急急地从喉咙中发出沙哑声音。
“有叛徒!参军帐内有个军师勾结裕贺,把江逸寒攻城的计划都交代出去了。”
急切话语传入耳中,致使江云一惊,没有多做怀疑,他直接站了起来。
“我去找江逸寒。”
他甩袖欲走时,卓慕歌猛然抓住他的袖子不松,目光停留在帐外升至天际的明月。
“等等!现在来不及了!”
白日在参军帐,卓慕歌听到江逸寒说过,他亥时出发子时便可进城,她醒来时,不过几刻便近子时。
江逸寒必定已经进了城且极有可能遭到了埋伏,现在只能做的,只有入城救出江逸寒。
江云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望的,听卓慕歌说清缘由,又见了那司马邯军师的尸体,立时召集兵马,绕过沙丘入裕城救主。
卓慕歌没来由的担心江逸寒,即便江云百般让她在营中候着,她还是坚决跟上了。
一入裕城,果真见到江逸寒及剩余暗卫在与数不清的南羌暗兵激斗。
看到江逸寒腹背受敌,银甲不满血迹,卓慕歌想也没想,驾马而去,神色焦急。
带人撞破城门的江云冲进,见她孤身入敌,不由急了,“卓慕歌!你别乱跑!”
裕贺躲在不远处看着,命下属靠近江逸寒,给他下了东西。
一战便是一个多时辰,江逸寒已露疲态,卓慕歌驾马靠近便见有人趁他休息空隙,欲从背后偷袭。
“小心!”卓慕歌心头一紧,立时大喊。
她提醒声刚落下,江逸寒反手一枪,躲过一击,但不知何故,他竟无力反击,脚步往后踉跄两步,似要跪地。
卓慕歌随着众多暗卫冲过去,下马直接扶住他。
见是她,江逸寒也任由沉重身子压下她身上,咳出一口血,“咳。”
艰难扶稳了他,她看了眼城门处的激战,焦急地扶着他上马。
“江逸寒,你抱住我。”
她扭头对着搂着她腰身的人急喊一声,驾马冲向城门。
不曾想,马儿刚动,砰的一声,城门骤然被关上了,她愕然勒住了马绳。
城门被关了,怎么办,她怎么把江逸寒带出去?
正急愣之时,忽觉背侧袭来一股凉风,余光可见那刀直挺挺的对着江逸寒的方向。
“锵!”
在那刀砍下时,一把长剑挡住了。
卓慕歌紧张之时抬眸,对上江河着急的脸。
处理掉了一个暗兵,江河扭头急急说道:“城门被关了,你先带着殿下寻个地方躲起来,我垫后。”
卓慕歌没有犹豫,直接调转马头往裕城深处而去。
“追!”
身后追赶声不停,令卓慕歌更为紧张。
“走这边。”
江逸寒薄唇附于她耳,虚弱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无力说道。
她从未来过裕城,闻声,立即往那方向驾马而去。
“咳咳咳!”
驾马之时,江逸寒猛咳声不停,让她神经紧绷时又不住担忧。
转过一个弯,江逸寒让她下马,手重重拍了下马儿,在马嘶叫一声跑开后,她扶着他进了一处无人荒院。
关上院门,她蹲下凝视江逸寒即便铁青到发紫,依旧俊美的面容。
“你没事……”
她开口欲问,江逸寒忽然倒向她,将她扑到地上,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俊容神情痛苦中泛着警惕。
“嘘,咳咳,别说话,有人来了。”江逸寒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着门外一道道脚步声,卓慕歌的身子不禁紧绷。
“那罗刹受了伤城门又关了,他逃不出去,继续搜。”
“别让他跑了!”
待门外脚步声散去,又过了许久,压在她身上的人一动不动,捂着她的嘴的手也没有拿开的迹象,她忍不住询问,“人走了吗?”
回应她的,只有静默。
眉头一皱,她抬手碰了碰他的身体,“江逸寒?”
仍是没有回应。
将手按在江逸寒的手脉上一下,眼瞳骤然缩起,“遭了!”
江逸寒居然中蛊了,且这蛊已快爬至心脉,而他也因此而疼晕了过去。
艰难地扶着他进了废院,将他放到稻草上,卓慕歌直接用匕首在手心划下一道伤口。
褪去江逸寒的银甲亵衣,看着他那韧性十足的窄腰,没有一丝丝的赘肉腰身。
卓慕歌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在他离蛊最近的肩胛处割开了一道伤口,将血滴落在他的伤口上,以期望吸引出他体内的蛊。
血落下时,蛊动了动,调转了方向,但却爬得极慢,一旦血滴落太久,蛊便会转头回去。
这让卓慕歌知道,她不能停下滴血,忍着痛划大了伤口,血滴愈发势猛。
而加大血量的结果,便是在半个时辰后,她逐渐因失血过多而恍惚欲晕。
忍着晕眩定眼一看,蛊却只爬了一半,要待它爬出……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
卓慕歌无力撑地,呼吸逐渐困难。
俯视着江逸寒那张由青紫逐渐恢复的脸,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收回手。
良久,苦笑一下。
“江逸寒。”
“我若是为救你死了,你记着替我救出卓娘,替我护着旷儿和卓姐儿……”
江逸寒不能死,她只能靠着他救出卓娘。
眼前浮现花白斑点,随着血越流越多,她再无力支撑身体,手心按在他的伤口前。
靠着她,卓慕歌目光空洞恍惚,涣散的瞳孔内似浮现起种种过往。
“我原先恨过你,恨你怎能那般无情,将我的一颗心掷于火中,不管不顾,五年前,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没了……”
“……可再怎么恨,却还是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