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桌席上的酒。”
他修长大手执起金筷,极具骨感的指尖轻点筷沿,淡漠凤眸似望着高圆台前的主坐席上。
卓慕歌微愣,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并不见里面有人,顿时有些奇怪。
犹豫稍许后,端起了他桌案上的酒壶,学着对面的官夫人给他倒酒。
倒完酒后,她坐了回去,刚坐稳,他又道。
“夹菜。”
眉头一拧,她还是微坐起,执筷夹菜,正要放到他碗中时,冷不丁得被他伸筷挡住了。
“别放到本王的盘里。”他淡淡说道。
口吻冷淡,但那眼神,瞟向她筷尖的时候,含着一丝嫌弃。
卓慕歌看出来了,顿时满脸黑线。
既是嫌弃她又为何让她伺候?
随手放到了空着的不用的瓷碟,她便不欲再服侍他。
刚将筷子放下,蓦然瞧见他端起了满满酒杯,微微昂起优美项颈,杯中的酒……
——便被他悄然撒落在地。
卓慕歌顿露诧异之色,脑中闪过毒药二字,莫不是这酒中有毒?
思及此,她蹙眉摇了摇头,若是有毒她应是闻的出,但她细嗅过,这美酒并未掺杂毒药或蛊虫蒙汗之物。
既无毒,可他又为何不喝?
带着疑惑,她问出了声。
“殿下为何不用?”
江逸寒漠然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或是无意理会她。
他重复着倒掉酒的动作,将夹起的冷菜悄然扔掉地上。
卓慕歌见了,很是不解,她想不通,故而脑中闪过一个猜测。
江逸寒莫不是闲着无事,故意让她夹菜倒酒,为难与她?
看着他把一碗冷菜都扔了大半了,倒完了,又喊她倒酒夹菜,卓慕歌亦然有些恼意。
她沉下面色,低声质问道。
“殿下既不用,为何要命草民倒酒夹菜的?”
江逸寒端正坐姿微动,转眸瞟向她,如含黑曜的星眸中,带着冷漠和高傲。
“不为什么,本王让你作甚你便作甚,你敢有不从之理?”
他督了眼正望着殿外失神的江暮渊,压低了声音说道。
“……”
这等嚣张之言,让卓慕歌听了,便是心中有火气,也是无法将他奈何。
罢了,不过是倒倒酒夹个菜,他既想玩,那她就陪着。
于是,在宴席将至时,桌上的好酒好菜都被江逸寒扔到了地上,她偶尔低头看去,略有些肉疼。
因随着江逸寒入府时已过午时,又在宴席上折腾了许久,天际很快泛黑,绯红暮色若上好的红琉璃,染红整片天际。
大殿内也注意点亮了夜灯,将大殿内照若白昼,十分明亮。
夜宴将临,一个侍女将她带来的药酒抱了上来。
“姑娘您的酒。”
她将坛子放到卓慕歌桌前,恭敬道,起身时,有意无意的督了眼江逸寒。
满心皆在酒坛上的卓慕歌未曾察觉出异样,她淡笑道了声谢,遂小心开坛,检查酒香浓郁程度。
刚开坛,扑鼻而来的浓郁酒香,瞬间将周遭染上,嗅到极品酒香的人,亦都不觉递来了垂涎眼神。
江逸寒也随众递来了一个异样眼神,定定看着酒坛片刻。
“倒酒,倒你手中那坛。”他又道。
卓慕歌已是不耐至极,抱着这一坛子酒,不愿她花费了一番功夫酿制的好酒被糟蹋了,遂皮笑肉不笑的隐晦拒绝。
“这药酒是给老太妃的生辰礼,殿下若要饮酒,不如倒桌上的。”
她的拒绝顿使江逸寒眼神冷下,冷飕飕的视线宛若利刃,一寸寸刮过她的面颊。
那眼神好似在威胁她,她若不倒,定叫她好看。
“本王向来不喜一句话说上三四回。”他回道。
言外之意,便是别让他再说一遍的,她最好乖乖将酒倒上。
卓慕歌轻叹了口气的,在他威胁眼神下,还是满含不舍的开了坛,起身倾倒,将酒满溢上。
酒刚倒满,江逸寒就拿起了酒杯,当着她的面……初次喝了下去。
抱着酒坛的手一顿,卓慕歌面上浮现一丝错愕,但转瞬间,面上错愕变成了凝思。
他此番行径也说明了,他不敢吃喝宴会上的东西,是有什么毒是她未曾发觉的吗?她拧眉深思着。
忽地,在她百思不解,欲再嗅一回案席酒香时,江暮渊不知何时凑近了过来的,温润浅淡如音律般灵淡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卓姑娘竟也自带了酒酿,这药酒,不知卓姑娘在何处寻来的?”他浅笑问。
蓦然响起声令她身子颤了颤,她转眸看去,便对上了他如星眉眼。
大抵是因病缠身之故,江暮渊身子柔弱,浅笑时,露出的温润神情,令人不由放下了戒备。
可不知为何,他的笑容总令她犹然升起一股怪异感。
“回殿下,是上郡王府内一个友人所酿制,知草民今日参宴,特意赠予草民用以献礼。”
江暮渊笑笑,赞谓道。
“你这友人酿酒的手艺倒是绝好。”
闻言,卓慕歌大概了然他询问之意了。
“殿下可要尝尝?”她问道。
本以为江暮渊会点头应下,卓慕歌都欲端起酒坛时,却见江暮渊遗憾摇头,可惜出声。
“不了,毕竟是献与太妃的生辰礼,本王岂能动了这无赖心思。”
提起无赖二字,他状似无意的瞟了眼江逸寒。
感觉到他的眼神,江逸寒冷淡看去,凤眸中的冰冷似夹杂着不悦。
收回目光,江暮渊温润浅笑,对着卓慕歌再道,大方口吻让人很有好感。
“若他日本王去往上郡,再去会会卓姑娘的这位友人,求盏美酒。”
被夸赞酒酿的好,她自是愉悦,面上却是清冷一片,淡淡一笑,似要再含叙。
红唇微张时,江逸寒冷然唤她。
“卓慕歌,回来倒酒。”
静默片刻,卓慕歌既是不耐也得忍着。
“是。”
应下后,袖袍无意微扬起,双手抱起酒坛面向江逸寒而去。
刚一转身,忽闻一道清脆瓷瓶落地的声音,随着声音响起的,还有江暮渊满含疑惑的闻声。
“这是何物?这玉瓶可是卓姑娘掉的?”
他捡了起来,骨节分明苍白秀气的手指轻拿玉瓶,眼眸微烁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