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片刻,卓慕歌淡笑着,毫不胆怯。
江逸寒眯起狭长凤眸,忽用着意味深长的口吻问道:“你以为,本王救你全然是为了你的血?”
卓慕歌的嘴角始终挂着波澜不惊的笑弧,闻言,一丝讥讽闪逝。
不是为了她这身能救活江枫晚的药血,还能是什么?如他那一心为利的性子,她可不相信他是出于善心。
眉眼微动,她轻启薄唇,淡淡反问
“不是吗?”
江逸寒寒下脸色,莫名阴郁。
收拾好了药箱,她又淡声说道:“即便不全是,但终归占主因,且……殿下若不是为了血,又有何故会费这心思救护草民?”
语毕,不知想起什么,无意露出讽刺一笑,她深深看他,故作疑惑,“莫不是殿下对草民有意?”
满眼冷色的江逸寒嗤笑一声,倨傲讥讽勾唇,好似她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貌不惊人,性子冷清,且育有一子,本王便是瞎了,都不会看上你。”他冷笑道,语气之中,丝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屑。
这等伤人之言,并未让卓慕歌有任何的心绪波动。
在她看来,他这冷漠无情的心性,不只是看不上她,无论任何人,都无法让他爱慕。
轻笑一声,卓慕歌遮掩住眼中冰冷,云淡风轻问道。
“那殿下说说,殿下口中的不全然,还有何故?”
此问不知让江逸寒想起了什么,眼中不屑散去,看着她那双丽眸,面色隐隐有些复杂。
他沉默之时,对上他奇怪眼神,她却觉背后一寒。
蓦然,江逸寒勾了勾纤长眼尾,淡漠出声,“……不过念在你与本王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罢了。”
故人!卓慕歌霎时捏紧了药箱柄,心中咯噔一下,神色微不可查的变化了一瞬。
他指的故人是,慕歌吗?五年前的她?相像?她还有哪里让他觉得她是慕歌?
红唇颤了颤,她勉强勾唇,“原来如此。”
许是心虚,害怕被他认出因故,卓慕歌心生急迫离开之意。
把药箱放置石桌上,她起身低头作揖,“殿下近日莫再持重器迫使旧伤复发,再多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顿了顿,在他明然目光下,说道:“草民还有急事,先行告退。”
江逸寒冷淡恩了一声,她微吐出一口气,拂袖后退。
“哒。”
忽地,在她后退之时,宽大袖袍子中掉出了一块玉佩。
因玉佩落在石板之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江逸寒的目光。
卓慕歌也顺声看去,当望见这陌生玉佩时还愣了一下,随即很快便想起了,这是方才捡到的江逸寒那块玉佩。
眸色凝固,她抬头看向江逸寒。
此时的江逸寒,面色已隐隐多了分阴冷,他捡起玉佩静望一瞬,冷冽慑人凤眸满含杀气的目光便抬起,落在了卓慕歌身上。
“你敢偷取本王的玉佩?!你何时拿的?”凛冽语气出口,杀气四溢,好似她无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狠佞眼神使人不寒而栗,又因他站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顿然觉得周遭有一股压迫感袭来。
卓慕歌的手捏紧了几分,压抑下不受控制升起的恐慌,她勉强从容淡定地解释。
“这玉佩是草民捡的,方才殿下持枪上阵时无意掉落,草民见后,为防玉佩被踩踏碎裂,便替殿下收了起来。”
这番解释令强大气势消散稍许,江逸寒眯起眼审视着她,宛若在想她所言是真是假。
她镇定与他互视,看出他心怀质疑后,平淡说道。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江公子,他亲眼所见。”
江云也确实见她捡起玉佩。
其实,这玉佩她本无意还他,打算收着,日后待他对她动了杀心之时,再拿出威胁他。
不过看来,倒是她差些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气氛冷寂片刻,一声冷哼自江逸寒口中发出。
见他坐回石椅上,那面色看着应是不再怀疑是她偷了玉佩,卓慕歌微松口气,正欲离去。
身子微动之时,江逸寒幽幽说道:“你可知世间有能将人血活取,制成药丸的法子?”
脚步一顿,卓慕歌放了下去,略有些惊愕看他。
惊愕过后,便已隐隐知他话中意,心沉了下去。
江逸寒似是见她知他此言之意,勾唇意味一笑,薄唇轻言,“江云便会这一伎俩。”
卓慕歌拧起眉头,面无表情。
看着他,她忽然想起了,在书房那夜,他所言的那一句,他自有法子取她一身药血。
这便是他的法子?
不过也是,她都能用药血制成炼血丹,以江云的医术,又有何不可。
缄默稍许,她淡漠直言,“殿下是在威胁草民?”
江逸寒呵笑一声,眉眼沉着自负,“本王威胁你什么?”他反问道。
卓慕歌耷拉下眼皮,他这讥笑语气传入她耳中,让她心思一股耻意,因她太弱,被他处处压迫的耻辱。
她袖中掌紧握成拳,紧捏至拳头颤抖不止,压抑着心中恨意。
卓慕歌不言,江逸寒却反讥道:“本王威胁你最好乖乖做本王一条听话的狗?不许忤逆本王?”
她微敛神态,没有说话。
江逸寒傲然挑眉,不屑冷笑,又道:“本王即便不胁迫,你也不敢忤逆。”
这话俨然在说,她就是一条,听话的狗,不敢滋生一丝反骨。
卓慕歌面色冰冷,忽露出诡异笑弧,似笑非笑道:“殿下倒是自信,不过殿下可知困兽反嗜,禽困覆车言意?”
她从来都不是狗,即便是,也是一只长了反骨的。
他可以在言语上侮辱她,但若有一日,他被她抓到了反嗜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咬上去,以报他羞辱之仇。
听出了她此言之意,江逸寒不由阴冷看她,眼中杀意若隐若现。
与江逸寒这一暗斗,让卓慕歌本就沉重的心上,又多压了几块重石。
她疲累地揉着天穴,快步赶往药馆接回卓旷。
她刚入药馆正门,忽见正堂内,一群人熙熙攘攘围着,哭闹喊声不断响起。
“……我不管,我就要他手上的东西!许娘,许娘我要。”一道撒泼孩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