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K市，虽然不见草木凋零，但是依然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这种情绪，更多体现在人们的主观情绪上。
聂新听到对面电话中，肖晓失望的声音不加掩饰。
他的话头一转：“要么，等我忙完？可能会比平时晚一个小时。”
对面的声音一下子雀跃起来，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没错，因为感知到了对方似乎对自己有了好感，聂新开始在挣扎中，有意无意减少见面的次数。
但是这次和第一次的刻意回避不同，比如现在，听到对方失望的语气时，他总会不由自主改变说辞，然后赴约。
这让聂新陷入了负罪感之中。
他还没搞清楚对肖晓到底是什么感情，就需要不停对夏雨说谎。
说谎永远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而且他必须装的若无其事才可以。
与此同时，他的有意隐瞒，让肖晓对他产生了好感。
本质上也在欺骗另一个非常好的姑娘，于是这种痛苦日益发酵。
于是，今晚他依然骗夏雨说，自己要去同学聚会。
对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可是聂新面对她的眼神时，总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了。
只不过是没有说破而已。
夏雨确实差不多知道了。
根据陶小姐和她打电话的频率，以及聂新要出去“聚会”的频率。
她已经意识到，这个所谓的“老同学”，很可能就是这位鉴情师。
说实话，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该庆幸不是李雪梅吗？
还是该悲哀，聂新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一个人。
没错，此刻她已经认定，对方要出轨了。
尽管鉴情师那边还没有给出最后的结果，可是结果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是她并没有阻止这一切。
塔罗牌的预言告诉她，这一切无法扭转，做什么，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夏雨是一个占卜师，她的信仰就是牌，所以在知道谜底的时候，她几乎从没想过，再做些什么来挽回。
她只是静静看着，看着聂新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距离对方上次为她洗手作羹汤，是多久了呢……
大概是今天夏雨的眼神刺激到了聂新。
所以和肖晓见面时，他们没去常去的那家餐厅，而是去了酒吧。
肖晓看出他心情不好，所以什么也没说，陪着他一起。
今天聂新没有开车出来，他本来就想喝点酒。
酒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心情好的时候，想喝点，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想喝点。
他们打车来到了一家酒吧，并不是在酒吧街上的。
聂新熟门熟路带着人进去了，这是他以前上班的时候，和同事们常来的。
肖晓进去之后，先打量了一下酒吧。
这里并不是红灯酒绿的氛围，偏向于静吧。
他们进去的时候，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女人，抱着吉他坐在台上，正慢悠悠唱着一首民谣。
肖晓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
聂新也没问她，直接点了食物和酒水。
“怎么？挺反差的吧？”
聂新是指歌曲风格，和演唱这首歌的人，看上去气质并不那么符合。
他们当时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觉得特别新奇。
更何况是肖晓这种旺盛心好奇的人，肯定觉得很有意思。
果然，对方笑了笑，点点头。
台上的女歌手用慵懒的语调，唱着一首耳熟能详的民谣。
她的嗓音干净清澈，但是烟熏妆却覆盖了整张脸，看上去有种诡异的和谐。
肖晓着迷地盯着对方，眼神里都是趣味。
很快，他们的食物就上来了。
这边还是以卖酒水为主，所以食物大部分也是简餐。
不过聂新一口也没吃，上来就喝酒。
肖晓看了她好几回，自己的食物也动了几口，就没有胃口了。
她轻轻地带着担忧的语气问道：“聂新，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也就肖晓这种直肠子的人，还能问出这么纯真的问题。
从他们正式踏入社会的那天起，开心？不开心？这种词语都不会出现太多。
长大之后，似乎失去了对情感的感知能力。
开心又如何，不开心又如何，总不过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大部分时候，是很麻木的。
偶尔，是不敢，仿佛长大了，就不能表现任何情绪。
就要看上去稳重，看上去可靠，看上去不能有太大波动。
这种被附加的东西和无稽，但是人们却都遵守它。
聂新开始只是摇头，然后抱歉地笑。
他知道，自己的坏情绪就像垃圾一样，肯定影响了对方。
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
这个晚上，他喝了很多很多酒。
一瓶洋酒被他灌了进去，要第二瓶的时候，肖晓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拦住了他。
她说，你怎么了，不可以和我说一说吗？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她可以帮着想办法。
可是有些时候，有些问题，哪里能有办法呢？
就像所有人，都不能阻碍时间的流逝。
所以被时间带走的那些东西，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决。
他已经快要醉了，他仔细认真的描摹着眼前这张脸。
然后，眼前的一切飞速倒退，站在面前的，并不是画着淡妆，有着波浪卷的女人。
那是一个面容青涩的女孩。
她有着漂亮的五官，剪着半长的头发，调皮地笑着，眼神里却是纯粹的纯真。
她盯着你笑的时候，你会想起这世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十五年前，他曾经喜欢过这样一个姑娘。
一个笑起来，会有一个小酒窝的女生。
他恍惚地想着，肖晓和李雪梅还是不怎么像的，因为李雪梅有一个很可爱的梨涡。
一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正片星空碎了光，然后折射进去。
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其实夏雨的调查也没有差错，但是她给聂新的这段初恋，篇幅实在太短了。
事实上，十五年前，这是个非常长的故事。
少年聂新曾经甜蜜而又痛苦地爱过自己的初恋。
但是这个故事没有一个好结局，所以成了他不能触碰的血红点痣。
肖晓看着眼前的男人，睁着迷蒙的双眼，突然给她讲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事。
那是聂新16岁时，发生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