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来。同学们三五成群往食堂方向涌去。青芝总是落在最后。
刚走到门口恰好遇到林彧之进门。她想往左走，他也刚巧往左边让。她往右，他也想着往右边让。林彧之顿时笑起来，“青芝，要不一起去食堂？”
“额？”
虽然过去她经常与顾小余同行，但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需要多想的。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起码在青芝心里，林彧之是个有点特别的人。在过去的岁月中，青芝从未注意过任何一个人。而从那天林彧之陪她一起看那场焰火后，青芝总是有意无意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
“走吧”林彧之的声音好像总是具有某种蛊惑力，那样温柔的。像春风，让人沉醉其中。
“哦，好的”青芝低着头跟在后面。
“你为什么决定学文呀？”青芝还是有点好奇的。
“突然想尝试一个新的领域。不想活在过去的成绩里”林彧之的回答很干脆。难怪说老天爷偏心呢。有些看起来特别重大的选择，在有的人看来只是当作一种新的尝试。他们很轻松就能决定自己要走的路。而对于有的人来说，人生从没有选择。面对林彧之，青芝突然觉得好自卑呀。
“你为什么从北京回来呀?”
“我母亲生病了，她想回家乡。我父亲在北京，那里事情多，他走不开。我只能陪我母亲回来。”林彧之讲起这些，好像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你会觉得难过吗？”青芝今天问题特别多，她大概没有意识到，她格外想了解他所有的过去的原因，是因为有的人，早已住在心里。
“开始会难过，后来不那么难过。人总归是要分别的。有的早一些，有的晚一些。”在这一点上，林彧之的观点倒与青芝一样。
“分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你知道那一天迟早会来，无论多么不情愿，它都会来。你只能接受它。”
不知不觉到了食堂。林彧之在人群中总是备受瞩目的。青芝觉得自己好像要被那些目光戳出洞来。
她小声说“下回别叫我一起吃饭了”
林彧之比她高出一个半的头。因为没有听清楚青芝说的话，便稍微倾下身侧着耳朵靠近她一些“你刚刚说什么？”
青芝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他的侧脸，被放大数倍，青芝忽然想起诗里说的“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恰如其诗，不多一分，也不减一分。青芝甚至想伸出手去触摸，一个人皮肤的温度。究竟是冷的还是暖的。
人群中的顾小余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冲到青芝面前。“青芝，你你。。。。。！”
如果此刻有个地缝她一定拉着这个多嘴的顾小余一起钻进去。
“顾小余，还有人在那边等你哦！”林彧之指了指后面。
顾小余打着哈哈走了。他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内心起码不用再因为这一场刻意的疏离而觉得内疚了。
其实顾小余答应吴丹丹表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些人总有意无意嘲笑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土不啦叽的青芝后面。关于男生堆里的临睡话题，永远是在讨论哪个女生如何如何。他们对于青芝的评价，没颜值没衣品的，还成天一幅生人勿近的面孔。比起颜值衣品等外在条件，其实人们只是潜意识排斥跟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人。而青芝就是那个不一样。年少的他们从未有人教会他们接纳。顾小余解释的多了，也慢慢认同了那些人的看法。
学校一定程度就是一个小型社会的缩影。那时候的孩子，并不能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对她人带来的影响，可能是毁灭性的。青芝无处不在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比如她的作业没交上去别人总会说忘了收，比如她一进宿舍说话的气氛立马会变。再比如她晒好的衣服鞋子也总是被人推到没有阳光的角落此类等等。青芝何尝没有在意过?。她那时不过也只是十六的少年。但她无可奈何不是吗？根本没办法申诉。
这段时间，青芝也感觉到顾小余刻意的疏离。他的一举一动通常不需要做过多说明青芝就了然于心。
好在，文理分科很好解决了这个问题。文科生教学楼在北楼，而理科生教学楼在南楼。中间隔着一个大操场。距离上的拉开，替顾小余预备的这一场分离，形成了很好的借口。
最后一天公布文理分科名单时候，青芝稍微扫了一遍手里的名单。上面大多数名字她并不认识。也不关心。林彧之三个字醒目地躺在理科的名单表第一个。
就在过去这一周，青芝深深以为，林彧之会到文科。她刚这样想的时候，立马摇摇头，就算是文科也不一定能分到一个班，就算一个班也不一定能做同桌。但她就是觉得特别难过。在她看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心就被揪得紧紧的。她把头藏进自己的臂弯，使劲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林彧之刚从外面进来，回到座位。他看见青芝的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从她手里抽出那张打湿了一角的名单表。自己的名字赫然躺在理科名单。他再看看青芝，好像明白了什么。
年少时候的心事，就是这样。明明一切都没开始，一切又都早已放在了心上。青芝是这样。林彧之也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