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说书先生收了折扇，端起几上的青瓷大碗，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这茶汤十分清淡，也不知精打细算的老板泡了几回，要不是茶汤里还漂浮着几丝细小的茶叶子，这所谓的茶，和清水又有什么分别？
茶馆位于城东一角，位置虽说临街，可并非城中主道，往来人流不多，来光顾的客人，多是城里歇脚的贩夫走卒，花腿闲汉，可谓三教九流齐聚一堂。
茶馆里烟雾弥漫，置放在门口的几口大锅冒着腾腾热气，然而对这些因天气闷热，而敞着领口，卷着衣袖裤腿的人来说，环境并不那么重要。
茶馆名为四海茶馆，铺名起的倒是很大，店里却只卖三文钱一碗的大碗茶。与城里那些环境优雅的大店相比，这价钱可谓是十分廉价了。大店一小壶茶水，就需五十文钱起，这还只是较为一般的茶叶，要是用上名贵的茶叶，这价钱还得往上，需数百文至一两银子不等。
大店光顾的客人多为城中商贾、读书人和官吏，有约谈生意的，与好友小聚交流文采的，也有的只是喝几杯茶，看一看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品一品人世间的人生百态的，但无一不是口袋里有几分底蕴的客人。
大店的特色，自然是高消费高品质，除环境优雅，装饰讲究之外，还秉承顾客至上，极致服务的理念。店里有大厅，也有许多起了雅名的雅间，就如一间名为高山流水的雅间，内有专门的茶师全程服务，更配备了琴、围棋、文房四宝之类的物件，供客人娱乐使用。
绝不像四海茶馆这种地方，人多口杂，白天里几乎客朋满座，各式粗俗言语传出，吵吵嚷嚷。虽说被附近的居民和商户检举了无数次，可最后都不了了之，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不再理会，只不过平时私底下免不了嘴上骂几句。
四海茶馆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粗布长衫，长得人高马大，一脸浓密的络腮胡。他总是坐在破旧的柜台里，瞪着一对铜铃大眼，在店里的顾客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在顾客身上发现点什么似的。
店里有三个年老的伙计，长的一表人才，一个斜眼的负责煮水泡茶，一个行动迟缓似有腿疾的负责端茶送水，一个贼眉鼠眼干瘦如材的，则站在门口，负责迎客和防止那些没付钱就偷摸溜走，浑水摸鱼的客人。
而长得像山里强匪的老板，一天到晚只是坐着，干瞪着眼睛，累了就打个瞌睡。
茶馆刚开业那会，也有巡街小吏和市井无赖上门想要些好处费，可自从官衙里的朱县尉和城东陈老大莫名其妙的摔断了腿，就再也没有宵小之辈来四海茶馆闹事。据坊间传闻，这家不起眼的破茶馆，背后可是有大关系在的。而从这些年发生与四海茶馆有关的事情，最后都烟消云散来看，许多人把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去细细想，无不在惊诧之后信以为真。
说书先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考了四十年的科举，竟还只是个童生，读书一途无望，心灰意冷起来，索性就入驻这家茶馆，作起了说书人。
老先生才学颇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许多学识都有涉及，只不过在四海茶馆这般粗鄙的地方，说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听客们并不领情，好几次都差点被轰了下去。老先生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读书虽不能高升，他却时常安慰自己，只不过是运气未到罢了。
至于书说不好，他很快也就想通了，并不是自己不博学，而是听客们未必人人都能达到那个境界。积累了几次失败的经验后，说书先生终于恍然大悟，自此一改策略，从各处淘来一些人物传记，古代传说一类的杂书，加以改编应用，竟然引起强烈反响。至此以后，四海茶馆的生意蒸蒸日上，频频满客，老先生顿时感到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不同凡响，也对说这些江湖奇闻，古代传说更加热衷起来。
说书老先生喝好茶，砸吧着嘴，皱了皱眉头，轻轻放下茶碗，心里寻思着：这茶水，起码泡了十几回，连一丝茶味都吃不到，看来往后得来早一些，兴许还能喝到前几泡。
啪！
说书先生将手中古朴的纸扇一展，上书‘龙泉县第一名嘴’。
本来还吵吵嚷嚷，喧嚣不已的茶馆瞬间安静下来，茶客们知道说书先生润好嗓子又要开始说故事了，都聚精会神的把目光转向他，一副期待的表情。
环视铺内众听客满脸期许的神色，说书先生满意的点点头，内心颇为自豪，开腔道：“这一回，咱们就说说上古之前的事情。”
“上古之前？老头，你连上古之前的事情都知晓？”一个卷着一只裤腿，露着刺青的壮汉，略带玩味道：“这都几万年前的事了，你也太扯了吧。还不如说说大城里那些深闺女子和秀才公之间的趣事吧，哈哈哈。”
一个读书人，被一个满嘴粗言烂语的无赖毫不客气唤作老头，还戏言叫他讲那些粗鄙羞耻的故事，但凡读过几天书的读书人，必定是要火冒三丈，拂袖走人。可这位张昭张先生，却不以为然，只是挑了挑眉头，平淡道：“这位客官，故事之所以称故事，自然是曾经发生过有所凭证的，你且听我娓娓道来，再做评论。且你方才说的有误，上古之前可不是几万年前，乃是数十数百万年前......”
那位刺青壮汉，见说书的老头敢正气凛然的还嘴，顿时火冒三丈，正想站起身大骂，却被身边的几个弟兄给拉住。其中一个眼角有一道疤痕的，偷偷撇了一眼柜台方向昏昏欲睡的茶馆老板，低声道：“王老弟，你不常来这里，不知道这位张老......张先生，他说的故事，可好听的很呢，哥几个平时没事就混在这里，听他说故事也有四五个年头了，每一次听完，都不免回味几天。莫说是上古之前，就算他说的天上神仙的故事，就算......都是瞎编的，可你看看，这铺内的人，有几个不是冲着他这瞎编的故事来的。”
刺青壮汉的几个同伴，是四海茶馆的老顾客，也是张先生的忠实听客。他们原是城东陈老大的手下，自从陈老大腿残退隐之后，城东这块地界就乱了，他手底下的这些市井无赖没了主心骨，走的走散的散，地盘又逐渐被其他帮派侵吞，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无奈之下，只得想方设法招揽乡下的莽汉，壮大声势。
“是啊是啊，王兄，您先消消火，咱们有话回去说，此时先听那张先生说一段，说不准老八就到了。”同桌的另一名鼻尖长着一颗黑痣的青年，对茶馆的老板也颇为忌惮，见他没有留意这一桌，暗地里轻舒一口气。
姓王的刺青壮汉，这几日受他们几人热情招待，此时见他们两人苦口婆心的劝诫，心里虽说有些不舒服，也不好发作，只是轻哼了一声。
中间起了个小插曲，说书先生见刺青壮汉无话说后，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传说，比上古时期更为久远的年代，天地崩塌，阴阳颠倒，世间万物具都灰飞烟灭......而后虚无了数百万年......忽从宇宙极尽之处飞来一道光，将这天地重组，万物复苏。混沌初开，从此，天始有根，生日月星辰；地始凝结，辟水火土山石；万物有灵，生人兽禽。而后又过了数十万年，人与禽兽为争夺栖息之所，互有攻伐。禽兽先天有利，而人则无能。至此，人族先祖圣人，渐而开创文明，建立秩序，万族凝聚，成宗成国，方能与兽禽分庭对抗。先后历经商、周、秦、汉、魏，至如今大夏朝，共九千八百年......”
说书的张先生，这些年也是说过不少神仙鬼怪，远古传说的，可像这般气势磅礴的开场，却是前所未有，茶馆内许多人对字面上的意思并不能彻底理解，但被说书先生的语气声调所感染，无不纷纷拍手叫好。
“呀，天地崩塌，阴阳颠倒，这不是宇宙大爆炸嘛，老先生你莫非也是......”叫好声渐歇，茶馆里突然发出一声极为不和谐的惊呼。
茶客听客们瞬间把目光投向角落的一桌，那里坐着一位身着锦衣，面貌俊朗的年轻公子。他出现在这家茶馆中，与诸位茶客处在一起，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茶馆老板昏昏欲睡的眼睛突然睁开，提笔在一张纸上迅疾书写。
茶馆中的新客，并不认识这位锦衣公子，正因为他导致说书先生停下，不少人已开口大骂。
“哪来的小兔崽子，什么炸，你他娘的才炸了！”
“胡言乱语什么，不想听就滚蛋！”
而对于老顾客来说，不少人是知晓这位公子的身份的，城东帮那一桌，有人低声告诫同桌道：“这位公子，可是城西杨府的，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咱们就当做听不见看不见。”
城西杨府，龙泉县城内仅此一个杨府，家中数代为商，据说在外头有许多生意，已是富甲一方的大商。
大夏朝可没有轻商贾这个说法，读书人固然最受人尊敬，有朝一日要是能通过科举入仕，功成名就之际，更是一家人，乃至一族人跟着风风光光。可在一些大商贾面前，未必就算什么。
“城西杨府？那是不是很有钱？”刺青壮汉眼珠子一转，咧嘴笑道。
“嘘......我的王兄，小声点，您可别起什么歪心思，这杨家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惹得起的。”鼻尖黑痣青年急忙道，“某说是我们，就连县太爷见了杨公子，也要抱拳作揖嘞。”
刺青汉子在乡里本就是个不怕事的主，此时脑子里满是飞舞的银钱，对于黑痣青年说的话，也只听了一半。
“怕啥，这杨公子的身份贵不可言，咱们只要将他绑了，也不要多，有个百八十两银子就可以赎回。杨家财大气粗，必定不在乎这点银钱......”
与黑痣青年一伙的几个人，此时心里有些后悔拉这个莽汉入伙，瞧他这冲动劲，恐怕以后免不了生事端。
黑痣青年与几个同伴面面相窥，他们从前初见杨公子时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被严厉惩戒一番后，就再也不敢有这方面的非分之想了。
此时他们几人的内心极为复杂，踟蹰着要不要与这姓王的莽汉分道扬镳。
“杨公子，您说的没错，就是您说的什么大爆炸......”说书先生被人再次打断，见是杨府公子，对此没有生气，反而脸上挂笑，应和道。
开什么玩笑，这一天下来，这些个穷汉的茶钱，还不如人家杨公子随手赏钱多。这位杨公子不喜青楼酒肆，却对这样有书听的茶馆情有独钟。隔三差五来这四海茶馆，也听了七八年的书，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主顾，财神爷。
杨公子脸上带着笑意，扫视了茶馆中那几个开腔骂他的，似乎不以为意，转而对说书先生抱拳道：“张先生抱歉了，您继续。”
说书先生点点头，这位杨公子明明像个读书人，却有几分江湖人的豪气，让人琢磨不透。
动作迟缓的伙计才走到说书先生旁边，给他斟满一碗茶。说书先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碗中的茶汤，色泽浓郁，香味四溢，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
“各位可记得，从前老夫就提过天下武道的一些事，武道自先贤予以定下规则起，就以修行难易分为九品，下三品练劲，中三品练气，上三品凝气为真源。至于九品之上的境界，在这天下诸州中，不过寥寥数人而已，那些都是神仙人物，咱们今日要说的可不是武道，而是方才我说的上古时期的事。”说书先生半睁着眼扫视了一下茶馆内的反应，继续道：“老夫说到过，自天地初开，人间便生出人、兽、禽，可各位有没有想过，为何人会与那些未开智的禽兽，争斗数十万年之久？难不成以我族智慧，还斗不过这些蠢物？”
张先生说书之所以有趣，除了言语生动易懂，常常能把听客带入其中之外，就是这与听客之间的互动，用以烘托紧张气氛，让听客各抒己见，真正用心去听，用心去感受，用心去想。
“这......这是为何？”
“对啊，那些禽兽一类，不是任人宰割吗？”
气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说书先生猛的睁开眼，手里的折扇啪的收起，在手心一拍，大呼道：“错，大错特错！尔等以为那些飞禽走兽真是如平时所见一般？任人宰割？嘴里吃的鸡鸭鱼，看院子的犬，圈里的猪，温顺的绵羊？或是山中猛虎，狡猾的狐狼？呵呵，可笑，真是可笑。上古时期，万物有灵，尔等可见过听过十余丈高的金鸡，长着三个脑袋的恶犬，能吞山食海的猪，张翅翱翔的灵羊？一掌就可摧山断岳的巨虎，可幻化美艳人形的妖狐？这才是人族与禽兽争斗数十万年的原因啊......因为这些妖物，有毁天灭地之能，咱人族祖先，怎能与之匹敌。”
“啊，十余丈高的金鸡！”
“我的娘哎，三个脑袋的恶犬！”
“哎呀，幻化美艳人形的狐妖，莫不是我隔壁老王他那美貌的媳妇也是......”
一时间，茶馆中沸腾起无数惊呼，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仿佛这不可思议的事，就如真的一般。
说书先生见效果显著，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慢悠悠的端着茶碗，又喝了个干净。这一回，倒茶的伙计就站在他身边，点头哈腰的给他添了新茶。
“各位，各位先静一静，从今日起，本店的张先生会继续把这个系列的故事说下去，明日大伙得赶早啊。”店伙计举着手，公鸭嗓子高声说道。
这些仙神鬼怪，奇人异事，初听觉得不可思议，可说书先生极有手段，将这些故事与历史现实相结合，容易让人遐想，对此更信了几分。
虽说方才有不少人听了心惊胆战，吓得屁滚尿流，可这时一听要歇了明日再说，纷纷不肯。
“张先生，这怎么就歇了，还没听过瘾呢。”
“是啊，再说一些嘛，好不容易向婆娘讨来这茶钱，大不了待会，多给你几个赏钱？”
“对啊，正讲到关键处，怎么就要歇了，今日还早着呢，接下来是怎样？要不，您透点？”
“张老......先生，今日即使不讲，也该透露一些，接下来是什么。”就连那位与说书先生发生口角的壮汉，听了一段故事之后，心绪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也起哄道。
说书先生捋着长须，口中含笑道：“即使如此，老夫还得卖个关子，明日要讲的，可是天下四境之外的事......”
“啊！天下四境，老先生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茶馆中许多人，一辈子也没出过龙泉地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天下四境，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如传说般的存在。那位表现极为惊讶的兄台，也是在十来年前，听一个北方来的商客提过几句。
说书先生只是抿着嘴，不再说话。茶客们虽然心有不甘，可见天色不早，纷纷在桌上拍下几文钱就散了。
此时茶馆中的客人只剩下七八个，那位独坐在角落的杨公子，更加显眼起来。
说书先生收拾好自个的物件，特意绕到那名杨公子桌前，作揖道：“承蒙杨公子关照了。”
杨公子淡淡笑了笑，心里清楚说书先生所为何事，利索的从钱袋里掏出一根银条放在桌上。
说书先生早已收起那副高深莫测，一双眼睛看见桌上的银条，瞬间亮起来，迅速拿起收在衣袖中，又连连作揖。
今日茶也喝好，书也听了，杨公子心情颇为不错。起身走到茶馆门前，却突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说书先生，问道：“张先生所说的故事，我也听了许多年头，本公子很好奇，先生说的，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杜撰的？”
“自然大多是真的，极少是杜撰的。”张先生暗下掂量过那根银条的重量，少说也有十两，这可是巨款，虽说还要给茶馆一些分成，可到手的也有一半。
这些年靠着在四海茶馆说书，他也积攒了不少银钱，前年才在城东买了套新宅子。这两年听书的人更是愈加多了，每日的收入也增加不少，他正计划着到明年初，去买几十亩良田，好在将来有一份基业传承给子孙后代。
这一份家业，大多都是眼前这位杨公子赏的，读书人固然有风骨，可读书人也要吃喝拉撒呀。张先生大半辈子都穷困潦倒，到了晚年才有这份机遇，如何能不珍惜。
“哦？可我怎么觉得，但凡张先生说到传闻，能信个六七分，说到据说，只能信个四五分，而说到传说嘛，却是一分也不能信。”杨公子嘴角翘起，似乎要把这位张先生看透。
“这......老夫该如何解释？”龙泉县第一名嘴张先生，一时间不知所措，听这杨公子的意思，是对他有些成见？
眼见杨公子没有继续追问，转身欲走，张先生却是急了，恨不得将其拉住，惹恼了杨公子，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忙到：“杨公子莫走！”
杨公子果然停下脚步，脸上充满疑问，见张先生本来还是眉开眼笑，此时却哭丧着脸，似乎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张先生误会了，本公子不是说您说的不好，只是听了许多年故事，对其中有趣的事，充满向往，明日恐怕是不来了。”
“公子不来了？”这对于张先生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杨公子要弃他而去，这往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杨公子抬头望着天空远处的余晖，若有所思，喃喃道：“是啊，不来了，做了许多年的准备，这一次，总该走出去了。”
杨公子走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张先生倚在茶馆门前的柱子旁，失魂落魄，眼中含泪。
而在茶馆柜台中，店老板已完全清醒，提笔疾书，纸上写着：一，公子今日似有心事，听书时，常有走神。二，公子胡言一词，宇宙大爆炸。三，公子临走时心事更重，言要远走出行，恐有大事。
茶馆老板写毕，两手捏起纸张，仔细端详，然后唤道：“风奴，快快将此信交给管家。”
那名患有腿疾的店伙计，一言不发，收好书信，竟然风一般走出店门，消失在街头。
张先生站在门口，看着杨公子消失的方向，望眼欲穿。可那位风度翩翩，出手豪阔，待人客气温和的杨公子，却不再来了。
茶馆老板悄无声息的走到张先生身边，将一叠厚厚的银票递了过来。张先生无意间撇了一眼，看清楚是一整叠银票后，面露惊讶，道：“邱老板，这是......”
“张先生，你在我这说了几年书，那位杨公子就听了几年书，我等几乎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可曾听他说过明日不来了？”邱老板问道。
“不曾有过......”
“所以，这四海茶馆，明日说不定就歇业了，这些银票你拿着，足够你以后衣食无忧了。”邱老板面无表情道。
张先生饱读诗书，脑子活络，话说到这份上哪能不明白，不过要是如他所想，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么说，你们......和这杨公子......”
邱老板举着手掌，示意他不必继续说下去，担忧道：“此事你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要宣扬出去，公子自认天下第一聪明，要是知道这些年的布局，可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啊......”
张老头郑重地点点头，勉为其难，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收入囊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