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楼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肯定是有人逃走的时候中雷了。
不管苏拉信在不在这个房间，其他的房间门上也被我拉了绊丝雷。他躲在其他房间想逃走也是个死。
我的冲锋枪已把木制的房门打成蜂窝，再猛地一脚踹开。
这个卧室比我预想的要大的多，我盲射的范围只占空间的一小部分。
凭直觉我枪口对准了前面那个角落，位置明显的人影。
而脑后一阵冰凉，我的后脑同样被一支枪顶住了。
我面前的是一个身材肥硕，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她那大饼似的脸和针缝一样的眼睛搭配起来很是难看，而体型可以用水缸来形容。
我看过她的照片，她是苏拉信的女人。
“老婆，到我这边来。”身后的声音命令道。
“别动，她敢动一下，我就开枪。看我们谁先开枪。我活不了，你老婆也别想活！”
我被迫拿他老婆赌一次，他老婆在他的心中没有那么重要的话，这场赌注我就输了。赔了一条命。
女人抽嚅了两下鼻子，本已不漂亮的表情更加难看：“丈夫，你开枪吧。我没了，你还可以再娶一个老婆。只要你记得我是为你死的，就可以了。”
“我苏拉信岂能让你为我先上路。人家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我共患难十五载，我当年生意一落千丈，落魄至极，是谁陪我风雨同舟，同甘苦，共患难。还有，在中亚我遭人暗算是谁替我死过一次。老婆没有你，我哪有今天的成就。糟糠之妻不可弃，患难见真情，我对不起过任何人，但我从来没对不起过自己的老婆和女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老婆……你如果为我死了，我也不能苟活于世。今天杀手只是来杀我，所有罪行都是我苏拉信一人所为。你走吧老婆……我不求别的，只求你每年给丈夫上柱香就可以了……”
我的后面响起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冷酷无情的苏拉信竟然有这样的深情，你们谁也走不了……”
跟着，身后一声闷响。苏拉信满头是血从我身边擦肩而过重重的撞在了我对面的墙上。
“你战斗结束的这样快？”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冯天奇。
“洛根为了突破我的绊丝雷竟然把他的小儿子推到了前面踏雷，结果他儿子当然死了，他却顺利的从楼梯出去。”冯天奇拾起苏拉信丢下的枪说道。
怪不得我刚走完楼梯就听到了一声炸响就知道有人中雷了。
虎毒不死子，洛根为了自己逃走让自己的儿子当肉盾。
和苏拉信相比，苏拉信比他还要高尚一截。
我摇了摇头，笑叹了一声：“洛根逃走了？”
冯天奇哼了一下道：“那是做梦。只不过是他没有绝后，他的长子很幸运，去外面开圣诞节派对没有在家。”
“叫你们一声朋友，我今天认了，你们杀我可以。可是谁没有妻儿，不要杀他们好不好？”苏拉信趴到了我的向前，抬起血东瓜般的脑袋，扯着我的裤角说道。
冯天奇闭上了双眼，迟缓的说：“刚才我还佩服你苏拉信为保妻儿牺牲自己是条汉子，你说谁没有妻儿，你也是你母亲的儿子，你母亲给你打电话报信的时候，你却躲在这里守护妻儿，人常言：大不孝之一，就是因为爱恋自己的妻儿，却抛弃了你年迈的双亲，你女儿是你的孩子，而你又是谁的孩子呢？”
我抬起双臂，架起手枪道：“我很讨厌一个杀手在杀人的时候研究孔孟之学。不要在这里对一个将死的人高谈论阔了。”
冯天奇用余光撇了我一眼，喋喋说道：“慢着，你是跟我来实习的。苏拉信的本人需要我亲自干掉！苏拉信，今天不光你跑不掉，你的家人都要死在这里。”
一枚闪光的六角飞镖突然从前方苏拉信不远处向我飞来直逼我的心脏，原本以为对方成为鱼肉的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早已经目瞪口呆。
是苏拉信的老婆发的暗器，不愧是黑社会老大的妻子，竟有这样的手段，同他丈夫一样强悍。
这一击极其致命，而我却没有一点准备，只好闭目等死。
“你太不小心了。”冯天奇拔出了手臂上深深扎进进的飞镖。
“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的救我，你会丧命而我会夺走弯月。”我腰间的飞刀一把把的飞了过去，飞在空中的四把飞刀穿透了苏拉信老婆的四肢，直接把她钉在了墙上。
“丈夫，我先走了……咱们对不起妈。有来世，我会报咱妈的大恩大德。”她没有一声痛的叫喊，镇静叙完这句遗言后，已魂飞天外。
“老婆，同年同月同日死足矣！死老太婆，你为何以德报怨，为何以德报怨……”
苏拉信言罢脑浆迸射，撞墙身死。
冯天奇身体摇晃了几下道：“她不是以德报怨，她是你的母亲，你死时都不能了解。你女儿有事，你也会这样做的。”
我不禁有些诧异：“你怎么了，怎么激动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激动。那枚飞镖有……毒。我来之前预计到自己会死的。你现在可以把……戒送给她……”
“希望还没破灭呢。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我翻着苏拉信和他老婆的衣服还有房间里的每一个抽屉，希望能找到解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屋内豪华而又简单的家具已经被我翻烂了。
冯天奇的臂膀僵的笔直，全身已经动弹不得只是说着：“我……我……”
我胡乱地翻着已经翻过的东西，失望地念着：“你打死了偷袭我的人，这条命我一定是要还的。”
他无奈地颤抖着双唇，摇了摇头：“不要找了……剧毒发作的很快。让我死了吧。我死了你就可以去和你爱的人团聚了……”
我背过脸去，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爱的人……我爱的人不爱我。”
“我有一点遗憾。实话告诉我……要说实话。路上她给你打电话说到我了么。”
我已经对他们嫉妒的不得了，哪里会对一个要死的人说实话，咬紧了自己的牙哼了一句：“没，她在手机中没有提及到你。”
“执行任务之前，她对我说过要给我打电话的，要对我说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话……”
我没有理会他，细致地搜索下去，当手，触碰到床底时，却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不，不能说是东西，那东西是活的，会动。手掌似火燎一样，彻彻底底的被那东西咬了一口。
这个始料未及的事情。让我来不及反应。哎呀一声退后了几步。
“呵呵呵呵呵。”是个小女孩儿的童音，从床底下传出。
“叔叔，你要的是这个吗？”一个5、6岁的小女孩儿从床下钻了出来，手拿着一个小药瓶在问我们。
“你是谁？你怎么会藏在床下？”我问。
“我爸爸让我呆在床下的，还给我了一个好甜的糖，我吃完就睡着了，结果你们和爸爸吵架把我给吵醒了。”小女孩儿说。
我一下明白了，苏拉信这个黑社会头子知道今天难逃一死，提前把他的女儿藏在了床下，为了避免我们发现，他还用混有安眠药的糖给孩子吃。
看到小瓶上面写着的说明，就知道是解毒药了。我从女孩儿手中接过瓶子把小盖打开，给冯天奇服下了一粒。一刻钟的时间，冯天奇的气色好的多，看来只要再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原状。
“叔叔，我爸爸怎么会躺在那里。”
冯天奇目光呆滞：“你爸爸在睡觉，他明天天明就会醒来。”
“叔叔！我想奶奶了。”小女孩儿说道。
“乖！你奶奶也喜欢你。我马上就去带你见你奶奶。”我说着用拇指扣去了手枪的保险。
“你干什么？”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肩膀，背后的那个人已经意识到接下去我会做些什么。
我舒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是做杀手的，这是我们的职业。这个女孩儿现在不懂事，但是刚才发生的情景已经刻在了她的头里。她长大了，也就什么都懂了，也就是找我们报仇的时候了。从另一方面说，警察来了的话，她就会把我们的形象告诉警察，那样我们的麻烦会更大。”
“你放过这个孩子好吗？求求你。”刚刚解毒的冯天奇无力阻止我紧扣扳机的手指。
“叔叔，你们看我画的好吗？”小女孩儿转过身来，拿出了两张画纸，是一张速写的画，上面竟然画的是冯天奇的头像，和现实中的他一模一样。很难想象这幅铅笔素描在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女孩儿手中仅三四分钟就画了出来，而且画得那么完美。
冯天奇轻抚着她的脸庞：“好，你画的很好。”
女孩儿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的纸张：“谢谢叔叔，爸爸说过我将来一定是世界上最有名气的画家。”
“这可不能怪我了，你冯叔叔替你求情我也许会放过你一马，画的这么好看，是你自己引火烧身。叔叔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奶奶。”
“我从来没有求过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朋友，我给你跪下了……”冯天奇勉强的转了一下身子，却趴在了地上。
感情方面我输给了他，我一直感觉到不快，眼前这个强悍的杀手前辈在求我，还要屈膝在我的脚下，让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我故意干咳了两下：“哎，你是我的前辈，你又何必呢……人，是一定要杀的。我真替组织有你这样的杀手感到惋惜……我真的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能当上顶级杀手……还是让我帮你一下吧……”
我得意地笑着把手枪塞到他的手里，把他的手指塞到扳机的前面。
“你……”
“嘘！你没有力气勾动这扳机了，我帮你……马上就好……”我坏笑一声，握住了他的手，而他的手握着手枪。
他食指压在扳机的前面，我的手指压在他的食指前面。
4、3、2……我勾动了他的食指，这一枪打爆了女孩儿的额头……
回住所的路上，我把车开的飞快。天奇瘫倒在后排座上，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木讷的表情。
“黑社会头子都没有完全泯灭人性和亲情，而我们杀手连臭名昭著的黑社会头子都不如。”他哇的一声哭了。
“一个顶级杀手怎么会被情感所累？如果这样她能升上天堂，我想她会原谅你的。”我抬起颤抖的手指，猛吸一口对自己感觉无味的烟草。
“我叫金英，绰号赤月。这个绰号主要是纪念我出生的那一天夜晚月亮是血红色的，也就是说这个绰号纪念着我的往事，我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有一天我的父母离开了我，我的童年也就此终止。我成了流浪儿，后来一个杀手收留了我，把我变成了一个只有血肉没有情感的畜生。我怀念我有父母时的童年，然而那段时光再也回来了。我喜欢回忆以前的事情。”我一边流利地说着他想知道的东西，一边尽量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看得出来，你也有恻隐之心，为什么逼自己做这种没有余地的事情，还要逼迫我不要回头。”
“我们是杀手吗？”
“废话。”
“我能摆正杀手的位置和心态，你确不能。我只是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罢了。”
“其实，我们的性格都是一样的。你也很大度。能放开一段不可能的爱情，做到这一点真的不容易。”
“我可没说我放弃。”
“你答应给我送戒指，没有在我中毒时趁人之危。不是很好的证明么？”
“真正爱一个人是让那个人幸福。”
“现在这是去哪里？”
“把你送到你最爱的人那里。”
“那你呢？”
“到地方了，你还不下车？”
“你去哪里？”
我把戒指塞到了冯天奇的手里：“笨蛋，你快去表白吧。怎么你的行动和你说话一样不紧不慢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一般，转身向弯月的住处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发动了汽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