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池棠缺话，不缺脑子。赛丽亚所言，他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赛丽亚和员工系统的一言一行，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无非就是像他间接的表明：这个世界，对于他和赛丽亚，甚至是卡罗索而言，是新的、未掌握的。
“所以我就像是…一个带着卡罗索…大人意识的病毒…”池棠说着，“对吗？”
“…”赛丽亚看着他，缓缓道：“没错。”
“我在行走的同时，把道具、装备、技能、足迹’这些病毒触手在这个维度传播…”池棠继续发散着，“而这些触手里，又有卡罗索大人的意志分身。我在内部，卡罗索大人在外部…内外交攻，蚕食掉这个维度，对吗？”
池棠看向赛丽亚。
“难道话这么多。”赛丽亚歪了歪头，“你这…平时没少看小说啊。”
“一点点…”池棠嘿嘿一笑，“平时没啥爱好，一打地下城，二看小说。”
“你猜的很对…”赛丽亚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毕竟…这是文明法则，为了阿拉德以及各个次元的延续，只能牺牲另一个维度，我们绝不会让灭绝的惨剧再次发生。”
“何况…我们也没想把这个维度吞掉…只能说，控制。还有许多维度可供发掘，只控制，这样我们就都不用灭种了。”
“既然你这么清楚，那我就和你说了，现在刚刚起步，阿拉德那边的东西转移过来，未必就能100%发挥效果，有的减弱，有的功效则更甚。”
“但越是把节奏往后拖，我们越掌握这个世界的框架，形式就越有利，转移过来的一切，也会百分百的发挥他的作用，甚至是进一步突破。”
“了解。”池棠明悟。
他差不多了解情况了。
类似于星际殖民…他便是殖民舰队的前锋。
他的行动模式，便是变相的以战养战。就像细菌一样，菌落遍布的范围越广，能吸收的能量就越多；吸收的能量越多，就越能扩大菌落范围。
“我们，是变成…”池棠欲言又止。
“算反派吧…”赛丽亚随意地说，“随你咋想，反正我只想把朋友们都救回来，把阿拉德救回来…我想回家。”
“阿诺耶尼斯…我们不直接摧毁他们，便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维度与维度、文明与文明之间，没有童话故事，只有生存法则。”
“你签了合同，反悔也没用了。”
“害…”池棠摇摇头，“八百万勇士，不管哪一个，选择都会和我一样的。”
“为什么要反悔？”池棠嘿嘿一笑，“我很快乐。”
……
阿诺耶尼斯，东罗汶帝国。
“陛下…”
伴着仿佛要掀掉天花板的呼喊，一群术士、侍卫恭敬地单膝下跪，低下了头。
视线里，一件华丽、点缀着无数宝石的拖地长袍停了下来。
“跪礼…”东奥菲利斯帝国第四十四世的年轻帝王，奥菲利斯?劳克蒙德皱起眉头，嘀咕了一句，“…愚者的教条。”
劳克蒙德身后响起一道厚重的笑声，“陛下英明！现在跪着的，可都是我们奥菲利斯的英雄，我们帝国的基业能代代巩固，他们都有功劳。让功臣跪着，可不是一个仁义的帝王该做的。”
劳克蒙德缓缓地转过身，用一种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身后这位辅佐东奥菲利斯帝国三世皇帝的老大臣一眼，“我尊敬的辅政大臣，奥菲利斯?卡文，您说的很对…您辅助我爷爷、父亲，算上我，已经三代帝王了，这愚蠢的礼制…为何不早些废除，非要拖到今天。”
奥菲利斯?卡文叹了口气，“先帝…他们没考虑这点，我有想法，也不敢说。但今天陛下注意到这点了，那就说明我们东奥菲利斯大帝国，不久便能迎来新的解放了。”
“不愧是辅政…”劳克蒙德鼓了鼓掌，“以后承蒙您照顾了，我年纪尚小，政务处理上尚有不足，还望您多多指教。”
“您言重了。”卡文赶忙躬身。
“但是…”劳克蒙德话锋一转，玩味地看着卡文，“皇帝和辅政大臣之间，玩文字游戏是不是太幼稚了？”
“陛下…”卡文脸色一沉，“陛下说笑…”
“害…”劳克蒙德摆摆手，“你不用解释了，在场各位，谁不知道我们帝国礼制根深蒂固，短时间难以废除？”
“我常年在西方前线拼杀，早就对礼制不感冒，今日见了，也不过是心生抱怨，念叨一句…我有没有废礼的想法先不说，你几句话就给我套了个“马上就要废除礼制”的高帽，想让我尴尬…你至于吗？”
“究竟是为什么…我父亲去世得这么早，我一个不经世事、本应让你随便拿捏的软蛋，竟逼不得已子承父位呢？”奥菲利斯伏在劳克蒙德耳边，轻声笑道，“能从西边杀回来，承蒙您照顾了。亲爱的卡文，我的辅政大臣，让我们好好相处，好吗？”
卡文拍了拍劳克蒙德的肩膀，“你的姓氏…别逼我揪着他不放。”
“斯芬克、迪沃、艾塔斯、梅里、瑞莱普…”卡文精准地念出了一串名字，弯腰把一个激动得直打哆嗦的侍卫拉起来，“他们都是和我一起，从前线上撤下来的，我会让他们跪着？”
“全都给我站起来！不准跪！”
“谢陛下！”
一群侍卫和术士腾地一下站起身，身子绷得笔直，行了他们此生是标准的帝皇礼。
从他们泛红的面孔、嗫嚅的嘴唇、颤抖的双手中不难发现，他们已经陷入了信仰的狂热中。哪怕是现在让他们拔剑自刎，他们都不会犹豫。
劳克蒙德转过身，“这些侍卫、这些术士都是我东罗汶的功臣，他们该不该跪，当我心里没数？”
卡文被劳克蒙德这一阵挤兑，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就见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陛下英明…那么臣就先行告退了。”
“所以，我们的进展如何？”看着卡文乖乖地领着逐客令离开，劳克蒙德看向一个最为年迈的法师。
“禀告陛下，确定位置了，就在咱们帝国境内…”
“巨人庭院。”
劳克蒙德看着大厅中央，巨大的球状悬空法仪上闪烁的红点，若有所思。
……
恶土，乃是恶魔以及变异生物的伊甸园。
无数恶魔在这片连石头透射一股腐败臭味的土地上摩肩接踵，嘶吼争斗。他们无比渴望给恶土之外的世界带来毁灭，但又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地面、地底、湖海、天空…恶魔无处不在。数个世纪的封闭繁衍，恶魔们将族谱续写了个章节，各自家族无限地壮大。
巨大的连通天地的大地母巢盘踞在恶土中央，日以夜继地孵化着各类恶魔。新生的恶魔无父无母，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要么吃掉别人，要么被别人吃掉。
而那些经过层层角逐，留下来的恶魔，便是恶土未来破开封印，反攻外界、屠戮生灵的生力军。
恶土的地下最深处，还有一个圆形的小世界。
只要能迈过中级恶魔的门槛，就会被接到这个名为圆盘教会的小世界里。这个小世界是真的小，小到只像是一个会议室的加强版。
此刻，恶魔们正探头探脑，看向圆盘教会的中央。
在圆盘教会的中央，一个紫色的竖瞳正在散发着邪魅的光晕。
就见那竖瞳眯了一下，“巨人花园…有对兄妹也在那附近，可以带回来玩玩。”
一个平凡无奇、仿佛推一把就能嗝屁的少年挤开喧闹的恶魔们，走上前来，对着竖瞳微微躬身，“这次…让我去吧。”
……
圣庭。
人人敬畏的圣裁法庭。
这是天使的化身、骑士与牧师的加工生产线。圣庭为镇压阿诺耶尼斯各地的邪念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直至今日，那些走出圣庭、知青下乡的骑士与牧师们也依旧奋战在战斗前线。
落在长廊两侧天使雕像上的阳光，仿佛都多了几份光辉的神性。
披风铺在地上，少女单膝跪地的姿势，已经保持了十个小时了。
“教皇大人，让我去吧！”
诺兰跪了十个小时，教皇坐了十个小时。
诺兰喊了两百次，教皇拒绝了两百次。
“恶土也有动作了，诺兰。你知道，他们对于现世从不关心的…”教皇丝毫不因为滑稽地浪费了十个小时，而对诺兰有一丝不快，仍旧慈祥地笑着，“这已经…不仅仅是忒特斯的问题了。”
“那股魔力波动，你感受到了吧？”教皇站起身，“银环十字军已经出发，忒特斯和他哥哥只是次要目标了。现在圣庭忙成一团，都在为未来的动荡准备，你越是发生，越是会被驳回。”
“东罗汶将成为焦点，那个新王可要头疼了…”教皇走下台阶，感慨道，“至上之权、天启会、帝国议会团，还有其他各国…各势力肯定会施压，届时他要怎么处理，不让自家成为别人后花园，我到是很想看看。”
“诺兰…”教皇揉了揉诺兰的头，“东罗汶新王和辅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说的夸张点，万一巨人花园的原主人回来，那谁都出不来。”
“所以，好好修炼吧，忒特斯的命运如何，早就注定了，我们干预不了。”
“…”诺兰低着头。
这是十个小时来，教皇第一次跟她说不一样的话，还一次说了这么多…
教皇的意思很明显，让她快走。
“我明白了。”诺兰起身，“打扰您了。”
教皇坐回椅子里，看着诺兰的身影在长廊里越走越远。
脑海里的一个声音轻声道：“这姑娘真傻，你就差明说了，竟然还能跟你念叨一天。”
教皇笑了笑，“围墙里练不出真本事，想去也好，正好帮我决定，她和忒特斯，我到底应该选哪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