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徐子墨迷路了。
在半空中张开手臂飞翔的时候，他没忍住诱惑，闭上了眼睛，用身体感受天空，享受风和云迎面而来的舒爽。
细小的水雾扑面而来，呼啸的风鸣响彻耳边，这感觉就像站在瀑布边上，即使人潮拥挤，你也可以独自一人，触摸自然。
代价就是现在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分不清天南地北，找不到路在何方。
逛悠了一会儿，徐子墨找到了路牌，才顺着道路摸索演武场的位置。
突然，身边响起滋滋啦啦的声音，和老旧的电视机花屏一模一样。
徐子墨吓了一跳，瞅瞅身边，不知不觉还没什么人了，大家似乎更喜欢繁华的街区，前往演武场的人极其稀少。
说起来神魂的世界……不会是闹鬼了吧……
在徐子墨左手边两步远的空处，渐渐亮起驳杂的像素光斑。
这让他冷汗涔涔，画风越来越诡异了啊喂！
三十六计走为上，假装没有看见，看不见就不存在，不存在就没事。
这么想着，徐子墨迈着脚步开始大步流星地前进。
滋滋啦啦的声音还在响，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
徐子墨开始足下生风。
“听……听得……到到到……吗？”
徐子墨开始跑，冷风吹着冷汗，心都哇凉哇凉的。
“别……别跑跑跑……”
淦！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徐子墨一个侧滑步停下来，毫不犹豫对着左边仿佛和他相对静止的不知名物体就是一拳。
助手君应声倒下！
“不是……”徐子墨挠挠头，“你是？”
“救世者助手，编码HSW·1037，请你叫我1037。”少年模样的1037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白衣。
“嗯？熊孩子你怎么这么大只啊？！”徐子墨一惊。
这段时间助手君、不不不、1037声线确实从童音变成少年音了，可是没想到看上去都有十五六岁了！
1037一听人都傻了，“你是不是有毒啊？正常情况下不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吗？”
徐子墨感觉有道理，不过他没急着问。
“你右边有个黑眼圈。”
“我知道，这不是你打的吗？”
“不，我的意思是不对称，我再给你来一个。”
说完徐子墨一拳打在1037的左眼眶上。
1037应声倒下！
K.O.!!!
满意地点点头，徐子墨舒服了。
面无表情的1037站了起来，自顾自开始解释。
“我顺着你天心进来的，这是个好东西，在天心里我可以暂时有人身，之前在……那个里不能加载的东西，现在都能加载出来。”
“过去我不知道我是谁，现在我告诉你，我叫HSW·1037。不要再叫我熊孩子了，请叫我，1037！”
1037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眼神很直接地盯着徐子墨，顶着两个大眼圈，奶凶奶凶的。
“好的，熊孩子。”徐子墨答应了。
1037沉默了两秒。
“我能给你提供足够的灵力，让你驱动那把剑。”
“好的，1037。”果断至极。
……
等徐子墨到了演武场的时候，赵子明等人都在等着了。
每一个比武台都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一行人随意选取了一个进入其中。
武场的台子极其宽广，给两个筑基期的修士用绰绰有余，徐子墨和赵子明各自拿好武器台提供的长剑，相对而立，中间有光幕阻隔。
气势挺足的，看上去有决胜紫禁之巅的味道。
而慕雪和赵青云在更高的环形看台并排坐着，1037悄悄溜了进来，坐在两个人背后。
此时此刻，比试的人还不多，故而第一次来到演武场的两人也渐渐引起了好事者的注意，陆陆续续有人加入进来，在看台上观赏。
“两个筑基初期，看上去有个一两重的修为，还不错。”
吴一折摇摇扇子，冲着一旁的金甲青年说道，语气颇有些玩味。
他是荆国商旅世家吴家的幼子，吴家的生意遍布五国，长袖善舞乃是吴家人的基本素养。
“嗯。”
答话的金甲少年则是五国三世子武胜临。
武国之武，名副其实。
武国王室与别国后宫清冷，皇室嫡系稀少有所不同，武王妃子众多，世子足半百。王室斗争极其惨烈，虽不兴权谋，但手上功夫和战场谋略极为重要，世子之间的排序全凭实力，谁最能打，战术运用最精深，谁就靠前。
荆国民间常言，“武王养儿如养蛊，后宫三千凭子贵”。
再贴切不过。
武胜临长于个人武力，谋略稍弱，但依然能序列第三，可见实力之强，他不足三十岁，已经筑基八重，可以说是一代俊杰了。
这时候慕雪在看台上摇着手开始给徐子墨加油。
吴一折轻笑一声，“三世子，你猜谁能胜？”
“左边那个。”他说的是赵子明。
“哈哈哈！”吴一折笑了起来，甚是开心，“那恐怕世子殿下要猜错了，对面摇旗呐喊的少女是我们的医仙公主荆慕雪，不出所料，台下那人就是徐子墨了，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还是两年前，练气初期就能施展出媲美筑基的剑术。”
武胜临面色丝毫不动，永远是正襟危坐的样子。
“我不知徐子墨是谁，但那个人是赵青云！”他指了指对面的看台。
吴一折轻“咦”了一声，身体不由得前倾了几许。
赵青云的名字本身就有一种底蕴，因为若干年前，这个名字前面还有一个前缀。
“天元第一筑基。”吴一折喃喃，慕雪着实耀眼，赵青云如今杀机内敛他一时没认得出来。
“那下面莫非是他的儿子赵子明？赵青云此人对徐老死心塌地，如今销声敛迹多年，怕是调教出来一个不得了的儿子。”
“倒是不知道他本人结丹了没有……”吴一折说着露出了苦笑，“徐子墨还真未必打的赢。”
能不能赢这件事，徐子墨其实心中也无定数。
这两年间他的修行从没落下过，也只有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忙着布局，有两三日缓了一些。
世人都追求卓越天资，却不知道连勤奋都是一种才能。
赵子明到是自信满满，他挨揍就能变强，谁叫打他的人是赵青云呢？
准备时间到，两人间的光幕落下。面对三丈有余的距离，赵子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他手中的剑亮起灵光，【灵玄剑】是也。
剑被他双手持握，水平端在腰间，他的身体前倾，做出刺击的动作。
先声夺人。
赵子明的剑诀传自赵青云，名曰【斩铁剑诀】，名字虽然普通，但却是玄级的剑诀，本来以赵青云的身价，天级剑诀也拿的出来，但【斩铁剑诀】的刚猛，和赵子明的相性却是最合适的。
徐子墨不慌不忙，剑上同样亮起微光，侧步而立，剑尖向前指着地面，身边的地面上，有尘埃顺着风围绕他盘旋。
以静制动。
他这些年修炼的剑诀同样是玄级，名曰【三风剑诀】，剑法飘逸灵动，正中有奇，以奇致胜。
本来徐老爷子挺犹豫给他学什么的，但是想想徐子墨这人吧……有时正经得不行，装疯卖傻的时候又要把人噎死。
一日三疯，相性合。
“有点意思……”吴一折虽然武力不强，却博学多才，看看两人的起手式就明白了。“徐府这么富裕，居然给自家子弟学玄级功法……”
武胜临接话，“筑基不学玄级学什么？黄级是给平民的，天、地两级，前人的风格太过浓烈，对日后修行没有好处。”
修行界公认的发展曲线正是如此，除非某个高级法诀或剑诀与体质极其合适，不然不会让有天赋的新人修炼，至于功法则是越高越好。
吴一折如今筑基而已，自己修的是天级的法诀，武胜临的话让他颇有些躺枪之感。不过他也不尴尬，对他而言筑基大概就已经是顶点了。
常人寿八十，筑基寿一百五，金丹三百。
吴一折没结丹的天资，也不那么在意寿元，何况金丹修士少现于凡间，他知道一点其中的隐情。比起生死难料，他更想安静地死在床榻。
台上人还在话语之间的时候，台下人已经交手了。
赵子明在相距三步的时候突然变了招，他一跃而起，身体如满弓，全身的肌肉拱起，骤然间当头劈下。
宛如泰山压顶。
徐子墨丝毫不慌，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他心知赵子明看上去破绽百出，正门大开，但以【斩铁剑诀】的刚猛，这其实只是诱饵。
若他正面攻击，或刺或挑，赵子明一定会抓住机会把他的剑斩落，紧接着一落地就会从下而上，如同斗牛执角，再攻他胸腹。
不能硬接。
徐子墨手臂上指，剑身一拨，击打在赵子明的剑侧，他身边的风骤然猛烈起来，带动他的身体旋转。
从赵子明身上借来的力，更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周身旋风同时也阻碍了赵子明的下落。
一招【借风使舵】，一举两得。
眼看着徐子墨的剑回旋一周，逼向了已落在身后的赵子明的后脑勺，吴一折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好。
“一招就要分出胜负了！三世子，这次是我运气好。”
武胜临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看着。”
与徐子墨的思量不同，赵子明全凭本能。
他不去想对手会出什么招式，只跟随自己的感觉走，只要他够快，够刚勇，一力即可降十会。
这就是他的道。
此时他已经感觉到了脑后的冰冷，力已用老，无力变招。
但他仍有后手。
顺着下落的势，赵子明一剑劈入地面，剑尖在人们看不到的地底勃发出大日一样的光辉，灵力极度压缩之后爆炸，骤然掀翻了土壤。
徐子墨能够转身回旋，依靠的是下盘扎实，否则剑上的力道就不具有什么威胁，此时大地翻涌，他一瞬间被掀飞了出去。
赵子明用的不是【斩铁剑诀】的剑术，而是另一本剑诀，名曰【金乌】。
他偷偷修炼，藏了很久，就等这一刻。
在尘土飞扬中，徐子墨倒飞而出，赵子明嘴角含笑。
因为这还不是结束。
赵青云有一招名扬天下的自创剑术，赵子明怎么可能不会用呢？
“吃我一招【九星连珠】！”
赵子明勃发灵力，连斩三道剑气，一道更比一道快，紧接着自身也挺剑而上。
三道剑气，一柄利刃，四者合一，这就是赵子明如今的全力。
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徐子墨接不下来这一剑。
场中人的兔起鹘落让吴一折睁大了眼。
而武胜临一点也不意外，“吴一折啊吴一折，你太久不跟人比斗了。”
“剑诀都还没真正的用出来，怎么可能有结果。”
“那你觉得现在如何？”
武胜临看着台下，赵子明的剑已经快要挨上徐子墨停留在半空的身体了。
“赵子明先发制人，出手太果断，徐子墨恐怕没有再动用剑诀的机会了。”
他淡淡地说。
“胜负已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