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校园战的第一天,便遇到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黄灿灿的日光打开青灰的冬日天际,氤氲在常绿草坪上的雾气汇成滴溜溜的露珠,在草尖上一闪一闪。回暖的气温唤醒早春的影子。飞鸟在无叶的秃枝上扑腾,用嘴啄去枯叶,露出刚刚冒头的绿色突起,又一跃蹦到地上,吮那露水。
校园最美的地方是碧湖。
凉爽的风揉皱了薄薄的湖面,学院中心高塔的影子在层层涟漪中倏长倏短,弯成几段。幽草生得茂密,为清清湖面勾上一圈湘绣,似乎湖中之影便是有谁故意在此作下的墨画。
他是文峪学院的战斗科学生会长,和旁人不同的纯黑色制服就是他的标志。
沿着碧湖一路走向五六米高的巨大计分板,远看,他宛若画中人,漫步迢迢暖阳、晴好景明。
可近看,他是如此格格不入。
会长手捧着通讯设备,两个手指在屏幕上辗转腾挪、上下翻飞,不时侧过身子躲暖阳的反光。他边看边笑,就像是一个通过监控器默默注视全体员工的老板,笑容时而满意、时而放荡,笑声一会儿清越、一会儿诡异。
他的自言自语搅得冬日清晨再难安宁。
“希尔夫和阑的组合也算是开场小小受挫呢,不过根据两人的状态曲线来看,体力和生命力都正常,估计是阑选择入梦一战吧。晴洌的能力值有半小时的波动呢,很快便恢复正常,应该是和阑交过手喽。希尔夫和阑一组,但三项数值一路持平,似乎根本没出手呀。哈哈,希尔夫,胆儿真大,估计也就只有你敢理直气壮地作壁上观了呀!”
会长拥有的特别权限,便是浏览每个人的能力值、体力值和生命力的历史记录以及实时变化。这是他硬要暮川汐给他开的。会长还想为全校的移动设备加上三维定位功能,结果预算超标,被暮川汐直接否决。
尽管如此,单是通过数值变化,他也能对每个队伍发生了什么猜个七七八八。
沿着时间轴看三条曲线的走势,看到后半夜,会长的表情甚是精彩。
“有意思的在后面哦!阑的能力值呈现指数下降,然后激增,再指数下降,竟重复出五六个来回。不仅如此,连体力和生命力都有些波动呢,难道是做噩梦还会扣体能?相反,小何的能力值大多时候一路猛增啊,只有在阑的能力值回复的小间隙才出现了小小的跌落哦。总的来说,组成一幅爬梯子般节节高的登天之势啊!啊呀呀,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她现在的能力值和以前相比判若两人,足以让过去的数值成为误差了啊!让我都羡慕呢!”
他激动地搓搓手,笑得很是开怀。
“小何啊,要不是我聪明地把你的监测系统更新成了‘战斗科学生会’的等级,我还看不到这些数字呢。到底要不要公开呢?一旦传出去,以前那种软兔子生活就一去不复返咯!”
兴奋了一会儿,会长又调出其他队伍的数据,依据曲线浮想联翩。
终了,看得眼睛发酸,他伸个懒腰,双手枕在脑后,拉直有些僵硬的脖子和后背。继而背着手,缓缓向计分板踱步。
他嘴里嘟囔着:“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任何无意间的伤害控制在允许范围内,救死扶伤,再顺手修复好战斗损伤的校舍。和那时候比,真的好清闲啊……闲得我都……”
正走到计分板的下方,身后却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
“会长。”
他的瞳孔蓦地收紧。
异样的神情一闪即逝,回头时已笑容盈盈。
眼前的女孩身着深绿色便衣,身姿小巧,轻如羽翼,似乎要在阳光中升腾而去。那一双浅蓝色的眸子清澈似潭,光彩流动,玲珑的面孔仿佛自然之手倾尽心血精细雕琢而成。
“小怜啊,你来的正合适哦!”
莳羽怜一愣。
第一次单独见面他就用起昵称。
她小心地问:“您叫我‘小怜’?”
“怎么,不喜欢啊?”他嘻嘻一笑。
她脸颊微红:“不,不讨厌……”
清风撩起他的黑发,他问道:“我正想找个人陪我猜猜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哦。你怎么看呢?”
莳羽怜定神,考虑片刻后,如汇报工作般一丝不苟地答。
“我昨天认为是希尔夫和阑,毕竟希尔夫的力量我曾亲自领教,阑的‘梦之战’从未败过。艾利克斯那组也不错,他们现在位列第二,看来洛熙的预知对艾利克斯有帮助。但是,”她语气一转,“蓝凌何在昨天的第二轮分班测试中大放异彩。她更是赢了阑。若把每个学生的能力一一列出加以整理,最夺人眼球的莫过于她那看似‘能瓦解一切攻击的力量’。恕我力薄,看不出她真正的实力。”
会长一笑,打趣道:“你们都说她的能力是‘能瓦解一切攻击的力量’,听起来比我都厉害呢。”
“因为我们都知道她是超越四级物质控制者的存在。她的容器想必已经在我之上。”莳羽怜坦然。
“你会因为这个而泄气吗?”会长关切道。
“不会。”莳羽怜摇头,“若泄气了,我会被越落越远。况且,学生会的大家还需要我。”
她并非生来拥有最佳的天资,是这些年的不懈奋斗让她一步步走上副会长的位置。单是她和暮川汐较量就不下百次。
“小怜,有你这话呢,我对如今的学院更有信心了啊!”
他总是笑着,并不是勉强的满脸堆笑,也不是刻在脸上的标准的笑。他的笑容是多彩的,自然而然、不加雕琢。
莳羽怜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目,心中暖意萌生。
“会长,多谢你的认可。”
“不客气哦!”
莳羽怜道:“会长,还有一事。学院里你我和暮川汐有监控所有人数据的权限,但只有您有改动监测系统等级的权限。是否把蓝凌何的……”
“我知道哦,只等她把能力公布,我便立马她的信息同步更新到你们手上哦。毕竟我们要确认一下她有没有做好改头换面的心理准备呢!”
莳羽怜微微颔首,眼帘低垂,语气透出尊敬。
“说得对,这一点您之前肯定已经想到过,是我多嘴了。”
他没有回答,而就在这时,她感觉额心被什么触碰。
“嘭”地轻响,很轻却很突然。
她一抬头,正看到会长的手掌在眼前晃过。是他敲了下她的前额。
会长大大咧咧地道:“你恭敬过头了哦!我们啊,好歹见过一两次了吧?也算是熟人了吧?是吧,小怜?”
她心里突然起了浪,面孔不由自主地泛上红晕。声音轻柔几分,安静中带着些清甜。
“嗯,你说是,就是了……”
她娇小的鼻尖莹润而泛着柔和的光彩,白皙的皮肤似乎沾不得一点尘土。他看到阳光洒在她脸上,生怕她觉得刺眼,抬手,自然而然地为她挡着,身体也不经意地前倾,两人的距离被微妙地拉近。
莳羽怜抬头望着他逆光下明俊的侧脸,不嬉皮笑脸时,他俊得没有一点罅隙。那张脸模模糊糊地好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慌神,像梦中忽闪的戏蝶,忽明忽暗,似有似无。
她清晰地感到心跳加快,于是用力地呼吸冷空气,嗅到的草香中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温暖,仿佛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
莳羽怜更加紧张,可又不由自主地再次深深吸气。
“会长,”她轻轻开口,“你说蓝凌何的能力听起来厉害,你可知道自己的能力被怎么评价?”
他好奇:“怎么说?”
莳羽怜眨眨眼睛,反问:“你自己会怎么说?”
会长思索片刻:“扭曲事实的力量吗?”
莳羽怜一怔。可她片刻的迟疑却被会长瞧出端倪:“好啊,你是想诓我说出自己的能力咯?
她缓过神,并不隐瞒自己的小伎俩:“谁让您只展示出了冰山一角叫我们好生猜测。”
他装作嗔怪地看着她,漆黑的眸中满满都是她娇小的面孔。他心中痒痒的,忍不住俯身,俊俏含笑的面孔距离莳羽怜越来越近。
她有些慌了,第一反应想躲开,可身体却僵住不听使唤。
那双漆黑的眸子映出她颊上的飞红,还有她晶莹如玉露的唇瓣。
会长的面孔和她微微一交错,温热的吐息打在她的耳廓上,令她怦然心动。
“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下次偷偷告诉你吧。”
说完,他抬起头,得胜似的欣赏她满脸的红晕,像被石榴花染过似的。
莳羽怜怔在原地。
她是副会长,所有人都被她的力量压一头,故此在她面前恭恭敬敬。
可会长是个特例。
两人的身子没有一点接触,可他的气息仍在她耳畔,像羽毛不急不慢地拂过,又痒又软,抹上粉色的温热。
他莫非在调戏她?
可是……
好奇怪,竟一点都不讨厌。
晨风吹拂她的藏蓝长发,蓬松的发丝贴着玉色浮粉的小脸,灵秀的双眸若水光潋滟,纤长的睫毛轻轻呼扇。
她低着头,把小脸埋在蓬松的发间。许久,喃喃出几个字。
“说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他顿时乐开了花,开心得甚至想吹口哨。但想起来自己并不会吹,于是在心里哼哼着奏出一曲高亢。
然而就在这时,计分板的提示音响起。
两人抬头向同一个方向看去,只见那和霖喻一组的“西海”缓缓变暗,这意味着,她已主动放弃分班或三天之内无力再战。
莳羽怜皱眉:“警报并没有响,应该是认输了。不会有事吧”
会长轻叹一声,有点泄气地自顾自道:“十有八九是和霖喻合不来啊,唉,退出得真不是时候,气氛全没了。”
莳羽怜红着脸,抬手抹去他黑衣上的细细沙尘,巧妙地拉回他的注意力。
“会长,比起擂台赛,为什么你更倾向双人战呢?无论是省时还是省力,显然前者更好。”
“你能赢暮川汐吗?”会长反问。
莳羽怜摇头。
“如果你和霖喻一组,二对一呢?”
她思考片刻,依旧摇头。
“那如果是在湖边呢?”
会长说到这里,莳羽怜眼睛一亮:“主场优势,我们有六分胜率。”
“若是再考虑暮川汐会被你们引到湖边的机率呢?”
莳羽怜蹙眉:“总体胜率不到两成,但若是单纯的擂台,一成都不到。”
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会长道:“纵使个体不尽人意,我们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哦!双人战是起点,两人是合作、自保还是相抗,主场、客场还是转移战,这都是战斗中的经验哦,每个人自有生存的法则呀。”
“那团队战如何?”
“团队战总会到来的呀。不过就现在,双人是最好的搭配哦!要足够了解另一方,光明正大地告知自己的缺陷,交付自己的底牌,相信对方值得托付,不会背叛也不会临阵脱逃……诶,这样的人能找到一个就是万幸了呢,更何况是一群呢?”
她心中兀地一动。
会长继续感慨:“真是羡慕暮川汐和蓝凌何啊,他们能相互信任、此呼彼应,等过了分班,他们就是文峪的最强组合了吧!”
莳羽怜的心又是一紧。
会长笑道:“惹一个马上蹦出第二个,相互当靠山真是有意思呢。”
莳羽怜的眼神难以平静。
一股冲劲在她心中横冲直撞。她想开口,可这番话轻易说不出;若不说,直觉告诉她,这是错失最好的机会,乃至唯一的机会。
她使劲咬上唇瓣。在正事上她从不是忸怩之人,心意已决便要说出来。
“会长,我不想停留在这里,我需要的未来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达到的。暮川汐选择了蓝凌何,我可以……拜托你成为我的搭档吗?”
她的唇被咬得嫣红,衬得她的面孔更加晶莹剔透。
“在危急的时候出现,在作战时和我各守一方,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会来到我身边……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唐突,但这不仅是为了我,也为了文峪。”
她的紧张随之到达巅峰。
“拜托……可以吗?”
五指紧紧捏住衣角,掌心的汗水浸湿衣服,把布料都捏皱了。
第一次对话就提搭档,我是不是太冒失了?
他不会觉得我奇怪吧?
若是有比我低一个等级的人邀请我组队,我十有八九不会答应。
他会不会笑话我?
会不会像上次那般一样,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我也来个“死灰复燃”,证明我们根本不在同层次上……
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说。
说了便是第一个邀请他的人,至少让他知道,我是不一样的。
即便只有一成的可能性,我还是要试,赢了就是十成!
她飞速想着,时而挑起眼梢偷瞧他的反应。她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可绯红在颊上一层层荡开,早已暴露出她的紧张。
会长望向她的眼底,眼眸深沉若夜。
他仍嘴角弯弯,可玩世不恭的气息尽去,考虑权衡了十几秒,之后便爽快地答应。
“好,我同意哦。”
莳羽怜有些发愣,微愕的脸庞瞧上去像个头回见到糖果的雪娃娃。
他是认真的吗?
他的回答如此干脆,完全不似做出承诺。可他往常飞扬跳脱的表情被悉数收敛,调侃时的不拘小节被一扫而空。
会长读出她的心思,为了让她安心而补上一句:“小怜啊,为了和我组队,你要再接再厉哦!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她的心“咚咚咚”地跳得更厉害。
他是认真的!
莳羽怜使劲点头,随后赶忙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眼角因惊喜而漫出的泪光。
她真的很开心。
上一次这么激动好像还是从四级中晋级到四级上的时候,那是她付出了六个月的努力终于所有收货。
可这次只为他的一句话。
为什么呢?
仅仅是想到能留在他身边,共同作战,竟抑制不住地欣喜?
他又为什么要一口答应呢?
不应该是先等我变得更强一点再决定吗?
第一次迈入文峪新校,她就对这个新会长怀有憧憬。但第一次见面,却觉得他完全琢磨不透。直到后来她从暮川汐口中,得知会长其实为了学院用心颇深。到现在,她不知不觉竟期盼能一直伴他左右……
也罢,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
反正他答应我。
她深吸气,坚定道:“这个位置我要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
他不知不觉忽略了一贯上扬的话尾。
莳羽怜也不久留,匆匆向教学楼走去。她离开的速度很快,但隔三差五便轻轻跳起,脚尖沾地格外轻盈,似乎走在层层叠叠的浪头上。
他可以想象得到,莳羽怜为了维护自己副会长的冷静沉着,一定在把灿灿笑容努力藏起来。可不管她能瞒过多少人,在他看来,她的心思透明如波光粼粼的溪水。
曾经,他是通道管理者,她只是个过客。
可他留她在身边,破例带她穿梭于不同人的个体领域。在他被折磨得几乎崩溃的时候,她总能恰到好处地唤醒他,将他带到自己的小世界,用自己的方式还他一片安宁。
她离去后,他回到她空荡荡的个体领域。
第一眼便看到一片海,她用双手造的海。
海水盈满而平静,将无边的沙滩被藏在海底。无鱼无鸟,海中只有不知埋了多少的泪。
微咸的海风吹乱他的黑发,浪涛之声中仿佛还有她的低语。
他静立恒久,直到黑衣上有沉积的盐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发誓,哪怕出了通道什么都不带走,自己绝对不会忘记她。
之后,他捶胸顿足地哭了一通,畅畅快快地把所有欠她的泪都流干了。否则,接下来孤身一人的四年,他根本活不下去啊!
他忍着,熬着,终于等到蓝凌何来了又走,他大笑着扑入寂暗的虚无空间之中。
出通道的第一天,他记得自己远远看到莳羽怜的刹那是何等心潮澎湃。
他耐不住激动想第一时间冲上去搭话,可残余不多的理智还是拽住了身子,他怕成为她眼中的怪人。
毕竟这个她,不认识他。
方才莳羽怜红着脸,请他与之组队之时,他用力压着心中的火苗才不让他的回答登时脱口而出,等了长得胜似数小时的十几秒。
他在心里一遍遍道:傻瓜,我不仅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来到你身边,我愿意为你挡下伤害,我愿意为你披荆斩棘,愿意伴你身边,有的没的,我能见到真实的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啊……
但他只能忍着,拼命忍着。
多久没感到心里的柔软处被触及了?
习惯了圆滑的语气,讲着孤独者的言论,曾几何时忘了自己还能动用真实的感情。
然而此时一阵甜蜜和惆怅交织的感受让他微笑也不是、皱眉也不对,几乎要举起拳头打这计分板一拳,问问自己:你到底在想什么!
也对,按照普通人的描述,这大概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会长费了好大力气才平静下来,不晓得只身呆呆地站了多久,太阳已经转到头顶。
通讯设备又一响。
阑的名字也变成灰色,她自愿退出分班考试。如此一来,便有了两个单独的名字:霖喻和希尔夫。
会长半眯起眼睛,盯着落单二人的姓名,手指敲着计分板下的铁柱,一声一声,铮铮作响。
他又翻出蓝凌何的能力值,目光汇聚在最高峰上。
那是蓝凌何刚刚和阑交手完毕,也是阑的三项指标都达到最低的时候。那之后到现在的几小时内,蓝凌何经历了两场对战,能力值一直在走下坡。
理论上只要会使用能力,力量减少后便会自然而然的回复。就像是累了,休息一下便又精力充沛。这不用刻意为之,是容器的自我属性。正常能力者的力量回复速度先慢后快再慢,半天便能回复一半。但蓝凌何的能力值在达到峰值后持续减少,完全没有要上升的趋势。
会长关闭蓝凌何的信息,有些疲倦地合上双目,抬手按了按挤出褶子的眉心。
蓝凌何的能力值不回复,可能性只有一个呢。
那峰值是一个超越上限的奇异点,她在梦中才能超水平发挥啊。
哎呀,这样的话呢,只能把力量耗尽,然后逼出她的潜力,否极泰来吧。
可是要怎样消耗干净呢?
难道要我亲自去找她,把上次给出去的拿回来?
还是……
黑衣一口吞下阳光,带起漆黑的风花。再次睁眼,流淌的圆滑笑容瞬间禁锢,随之而来的是吞噬日月之光的漆黑满溢而出。
他似乎又回到那冷血无情的通道管理者,一心要抹去通道中游荡的精神体,见一个杀一个。无形的威慑感将他原本俊俏透骨的面孔勾勒得如同天神,让人不管从多远望见都会感到浑身恶寒。
转身,他向学习部长霖喻的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