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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异象

李同学犹豫了一下说:“你我都姓李,本是一家人,按说我责无旁贷,但下午我还有课,再说就咱俩人进山我真是心里没底。”李平见李同学口上说着不能去的理由,可表情却是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说:“学校那里我去沟通,至于说就咱俩个人嘛,咱又不是去打架,只是去看一下,如果真是我弟弟,只要是他们真心相爱,我也不会阻拦,知道了他的下落,大家也就不用担心了。”李同学说:“关键是到现在也没搞清他们到底是仙是妖还是人咧,万一是什异类,咱们岂不是危险。”李平也看出李同学的心思:又好奇但又怕出什么意外,就想将他一将说:“你说的什么仙呀妖呀纯属捕风捉影,我从来不信这个,今天我非去一探究竟弄它个水落石出不可,你不敢去我也不勉强,你能为我提供这个消息就已经万分感谢了。你在这等我消息吧,我自己去!”李同学听李平这样说不由得胆气陡增说道:“大哥,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不过和学校那里说的一定要委婉一些,免得节外生枝哩”李平会心一笑说:“明白。”

学校后的小路蜿蜒曲折,二人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李同学当日遇见李安的地方。李平见这里沟深坡陡山深林密,顺着来时的方向,远远望去,虽是冬天却有一股氤氲之气,似轻雾又似炊烟,在这山的脚底星罗棋布几户人家,都是一色的青石到顶筑成的房子,篱笆小院青松环绕,时而闻几声犬吠鸡鸣。李平不由的说了句:“再种几棵桃树就好了。”李同学说:“大哥真是好情怀,咱们英雄所见略同,我初到这个地方也和你想的一样,如果再有几树桃花,真就成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了。”李平说:“可惜没有水。”李同学说:“再拐一个弯就有一个小湖,不过现在是冬季,都结了冰,闻不到水声罢了,若是到了雨季,这山中到处泉水叮咚哩。”李同学又高声吟到:“寒山已失翠,冻浦不闻潮。”李平因从小练字对历代诗词接触的也多,但听李同学吟的这句诗有点耳生就说:“不愧是文学系的学生,出口成章呀!”李同学笑着说:“大哥笑话我,我可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李平说:“哦,那是谁的诗?”李同学说:“《红楼梦》中邢岫烟的一句诗。”两人正说着话忽见对面一位老人背着一捆柴迎面走了过来,因道路狭窄,二人只好各抱路旁的

一棵柏树捱到路边下让路。老人背着柴步履蹒跚的走到他们面前,怕柴划到他们,侧着身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然后把柴放到地上回过头来说:“二位是去白衣庵求药的吧?”李平听了一愣说:“大爷,我们不求药,是来找人的,您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姑娘和一个穿绿军装的小伙子呀?”老人说:“什么白衣服的姑娘,那是白衣娘娘,年轻人,可不敢瞎说咧,得罪了娘娘招灾咧!”李平见老人说得郑重其事,倒不好辩驳什么,只得又问:“白衣娘娘住在什么地方,她还是个医生么?还能抓药开方?”这时李同学问了一句:“大爷,这山里我也来过好多次,也没见有什么庵和庙啊。”老人说:“庙在以前是有一座,后来被人毁了,不过当年毁庙的人都没得好死咧,过去穷人家得了病没钱医治,或是得了医生治不好的病,人们都來白衣庵求白衣娘娘赐药,可灵哩,现在虽然庙没了,大家就在庙的旧址上去求也有效果咧。你们要求就赶紧去,眼看天也不早了。”李平说:“大爷,这儿离白衣娘娘的庙还有多远?”老人说:“还有三里地,不抓点紧,眼看要恋黑哩。”李同学说:“大爷,听说白衣仙人有两个,一男一女,不知是真是假。”老人向四周看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那是白衣娘娘的姑娘和姑爷,白衣娘娘早已修成正果升天去了,留下姑娘在此处,三年前不知从何处招了个姑爷,我们下地恋了黑时常还能遇见他们哩,可就在前不久姑爷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天天半夜听到那姑娘的哭声,哭的那个惨哦,听得我晚上睡不着不说,也跟着落泪哩。”李同学说:“你咋知道是那姑爷出了事?”老人说:“从哪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姑爷,只有姑娘一人只身单影的,后來又听说有人在山那边的靶场上捡到一只被打死的白皮狐狸,捡到狐狸的人晚上做梦,梦到白衣娘娘托梦说让他把那只狐狸好好安葬了,都说姑爷原来是只得道的狐狸精,大家也只是猜测……”。李平见老人越说越荒唐就打断老人的话头问:“大爷,你可知道那白衣姑娘住在哪?”老头说:“平时就住在山上那两根石柱上的石塔里面。”李平说:“两根石柱,她到底住在那一根之上啊?上去的路径好不好走呢?”老头听了李平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李同学说“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到过那石柱下面,整个是绝涯峭壁,那有什么路可走!”老头说:“自从两百年前乾隆爷命人修起栈道登上去过一次之后,到如今恐怕再没有人上去过咧,那姑娘嘛自然是住在雌柱之上,听老辈人说这叫守其雌,抱其雄,更有利于成仙得道咧。”李平诧异道:“没有路,她又如何上得去?”老人说:“白衣娘娘既然已得道升天,她老人家的姑娘能是凡人?自然也能腾云驾雾哩。”李平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这老头还这么迷信,他也不想再和老人多说些什么。李平向李同学招招手说:“小李咱们走。”李同学还想再问老人点什么,见李平要走只好跟在李平身后朝着石塔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近半个小时,两根石柱及石柱上的石塔已遥遥在望,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双柱更给人一种神秘感,那粗且高自然是雄柱了,细且矮的不用说就是所谓的雌柱了,柱'、上的石塔也显得不同寻常,李平和李同学身处在这苍松翠柏之间,崇山峻岭之上宛如人间仙境一般。李平一心找到李安,所以也无心去欣赏这眼前美景,倒是李同学不时发出赞叹之词。走不多远,李平见一堆瓦砾旁边烧了许多纸灰,心想这儿可能就是所谓的白衣庵的旧址了。功夫不大,二人已到塔下,李平仰望着石柱说:“那老头儿也真能说笑,这样的绝壁,直上直下,别说无路可走,就算有路咱也爬不上去哩!”李同学说:“都说乾隆皇帝当年上去过,以我看也只是一个传说,但上面既然建有石塔,说明肯定是有人上去过,不然真是有仙人在上居住吗?”李平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奧妙,就说:“古人的智慧可了不起,史书上记载鲁班造的木鸟可在天上飞两天而不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今天找到李安才是最要紧的事哩!”二人在塔下又等了一会,可连个人影也没见着。眼看太阳己落到山顶,李同学有点沉不住气:“大哥,不行咱先回去吧,眼看着天就要黑,一边往回走说不定能碰上他呢。”李平想了想说:“不然这样,你先回去吧,免得学校老师着急,我今天既然來了,就非找出个结果,我再等等看,如果我今天回不去,明天部队的人如果来找我,还得麻烦你带他们过来一趟。”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李平在双柱周围转了个遍,也没见到李安和那白衣女子的身影。“难道今天他们俩人不过这边来了,小李说的是偶尔能遇到,可那白衣女子到底在哪住呢?”李平思忖着。天越来越黑,温度也越来越低,李平缩着脖子,兜着手和寒冷抗衡着。他想生起一堆火来取暖,可他不抽烟没有带火柴的习惯,这时李平突然想起在白衣庵的旧址上,经常有人在那里烧纸钱,说不定能找到火种。他快速的跑过去果然找到了半盒火柴,幸好山上到处都是柴和,他捡了一堆找个空地就生起火来。功夫不大李平身上就暖和起来,他不时抬头望一下來时的方向,可看来看去也没个动静。李平想再等一个小时,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就下山找个农家借宿一晚,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包里的手电,一会下山还指着它哩。李平找块石头坐在篝火前,连日来的奔波已让他精疲力尽,他不由的眯上了眼。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李平似乎听见一阵歌声在空旷的寒夜里远远传來,他开始觉得象是在做梦,他睁开双眼,屏住呼吸凝神静听,歌声好象来自天空,他猛地一抬头正好看到在雌柱的塔顶有一团灯火在闪烁,歌声似乎正是从塔上传來。李平吃了一惊,心想难道真的有人住在这石柱之上,可他是如何上去的李平百思不得其解。听声音李平判断歌者应该是个女子,音调婉转,如泣如诉。李平侧耳倾听,这时风向突转,声借风势,声音立刻变的清晰起来。李平听她唱的是鹊桥仙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中还夹杂着不知什么乐器的叮咚之声。李平手心直冒冷汗,他心想难道真如那个老者所言,雌柱之上住着什么白衣仙人?可李又觉得这太过荒谬,他是此从小受唯物主义思维影响长起來的一代人,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神仙。李平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定一定神,干咳了两声,然后面向石塔高声喊道:“李安李安!你在上面吗!安子安子……”李平的声音久久在山谷间回荡着,塔上的歌声却戛然而止了。此时天上的云彩也已散去,露出一轮明月静静的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普照着山岗,双柱的影子正好遮在了李平的身上。李平的嗓子有点哑了,他拿着手电在雌柱周围又转了几个圈,确定真是无路可攀才无奈的坐在地上喘着气仰望着塔上的灯光,他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雌柱之上。就在李平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眼晴的余光突然发现有个白影已俏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旁。李平又惊又喜,他惊地是在深更半夜的荒野之中忽然出现一个人鬼莫辨的人影,喜的是这么多天的辛苦终于要有一个结果。李平用手电猛地照向这个白影,李平看得明白,正是和自己在家时见到的那个白衣人一样,她背对着李平,一头的长发披在肩上,一身白色的衣裤,就象电影中的仙女一样,寒风中衣衫飘逸乌发飞扬,李平见那长长的头发上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他仔细一看竞是一支金钗和小杨给他的那支一模一样。李平大喊一声:“你、你到底是谁?”那个白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向后轻轻地挥了挥手,李平手中的手电顿时就没了光亮,他一紧张手电掉到了地上。李平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他手无寸铁,唯一的手电就是他的依仗,可现在这唯一的依仗也失去了灵光。月光下那白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她死死地盯着李平还是一言不发。李平借着朦胧的月色几乎看清这个女子清秀的脸庞,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在这深深的夜色中射出奇异的光芒,李平心中不禁一荡,他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女人的目光。李平收住身心又一次问道:“你到底是谁!安子现在在哪里?”白衣女子冷冷的说:“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李平说:“什么叫多管闲事,你把李安还给我,我们立马走人。”白衣女子冷笑一声说:“他欠了我的必须还,这不关你的事”。李平说:“找不到李安我决不离开。”那白衣女子不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向李平逼近,李平虽不信鬼神之说,可身在异乡的环境中,又是在这子夜时分遇到这么一位不速之客,联想到下午那个老人之言李平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着,他确实有些气馁,他想找一件棍棒之类的东西为自己壮壮胆,可情急之下身边也一时也找不到这样的东西,他只好一边向后退一边想着应对之策。此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大哥!小心,悬崖!”李平的大脑已经进入混沌状态,这一声“大哥”又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他听出是李安的声音,李平的脑袋一下子清楚了许多,他扭头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他停住了脚步准备最后的一搏。李平眼见白衣女子已经到了自己跟前,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李平听到自己胸前的挎包之内有金属的碰撞之声,这使他一下了想起师傅给他的银针,他迅速的从包里的针囊中抽出两根针來,左右手各拈一支静观其变畜势待发。那白衣女子见李平一动不动,突然伸出两掌去推李平,李平毫不犹豫两手持银针猛剌那女子掌中的劳宫要穴。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那白衣女子往后一退,白光一闪倏然而逝了。

李平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稳了稳心神,他忽然想起李安就在附近,李平拾起刚才掉到地上的手电发现灯泡已经摔的粉碎他只好借着月光超李安发声的位置走去。在离石柱不远的地方,李平发现了李安,李安背靠着一块岩石,紧闭着双目,浑身颤抖着。李平心疼地一阵抽搐,他扶起李安架着他来到那堆篝火旁边,幸好余火未灭,李平重新把火又生了起来,他把马营长送他的一件军棉袄脱下来给李安穿上,兄弟俩依偎着等待黎明的到来。

三班长直接从靶场回到了营里,他以为李平早晚也就从学校回到部队了。可第二天出操一问才知道李平根本就没回来。三班长和马营长汇报之后,马营长让三班长带俩人马上去寻李平。三人到学校才知道李平昨天去了山里到现在也没见回来,三班长让李同学带路去找李平,几个人走到半山腰,只见李平扶着李安步履蹒跚地正往山下走。众人走近才发现李安蓬头垢面才从部队走了没多久看上去消瘦了许多,李平也是狼狈不堪,衣服破了几个洞满脸炭黑。李同学好奇心盛,抓住李平的胳膊问长问短。李平没有据实去说,他觉得也说不明白,他到现在也还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安时而糊涂时而明白,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李平也只是含糊其辞,一语带过。众人都安慰李平说:“别管怎么着,李安总算找到了。”李平本打算带李安直接去车站回家,可三班长说什么也不让他哥俩走,非让他兄弟俩回部队歇一天,换身衣服再走,不然他觉得对不住老班长,也没法和营长交代。一是盛情难却二是李平觉得他兄弟二人这身打伴实在不雅。无奈之下李平和李安在部队又住了一天,三班长也给他们买好了到石家庄的火车票,二人换了一身新军装才和马营长三班长他们依依惜别。

自从李平千辛万苦的发李安带回家,李安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本就不善言淡的他更加沉默寡语了。而且办事丢三落四,经常是答非所问。李平娘成日价愁眉又展,李平也苦无良策。这一日张书记找到李平说:“门卫上现在少了一人,安子还来不来?多少人惦着呢!”李平歉意的笑笑说:“他最近谈个对象失恋了,干什么也没精神,在家歇着吧。”张书记有点意外,说:“安子平时看着挺男子汉的咧,也不奇怪,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不过我觉着还是出来干点事好,一则上了班也有人能说说话,也就不老想那些烦心事,二则兴许能碰上个更好的姑娘,这不就把问题都解决了嘛。”李觉得张书记的话很有道理,下了班就回家和他娘及李安去商量。李平娘说:“这样当然是好,可我老担心安子能不能胜任这工作咧,他现在做事老是稀里糊涂的……他、他还嚷着找什么姐姐…是不是有什么病了,你看那个女子到底咋样?不行就……”李平一直没跟别人说他在承德的所见所闻,主要是怕传出去对安子对李家影响不好,再一个他一直也没搞清楚那个白衣女子的来路,问了安子好多次,可安子直是呆呆地傻笑,李平怕刺激他又不敢多问了。这次他娘又和他说起,李平觉得还是和他娘交个实底的好。随后李平就把承德的经历跟他娘说了一遍。李平又说:“娘,你可别太担心了,凡事有我呢!”李平娘虽然说是过来人,什么奇事怪事

听了不少也见了不少,但李平的话还是对她震撼不小。她那混浊的眼里泛着泪花,哽咽着说:“平儿啊,安子做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种事,那个女人说安子欠了她的,可到底欠了她什么,怎么欠的,你问安子了吗?”李平说:“我问了他几次,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來,而且一提到那个女人他就激动,语无伦次的,我怕刺激他也就没敢再问。”李平看着他娘着急的样子就没敢提李安日记中所写的事。李平娘说:“这可怎么好哩?”李平说:“让他跟我去厂里吧,这样我也能照顾他,对空再让我师傅给他瞧瞧,不行开几付药吃,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李平娘点点头说:“你是他大哥,你看着安排吧。”李安听大哥说让他去机械厂上班,他到是无可无不可,带上两本书用自行车驼上行李卷就跟李平进了城里。

鉴于李安的现状,李平让厂里把李安安排在厂后的一个小门上值班,和李安一起当班是一个人称“七指神丐”的老陈头,老陈头当年因工伤少了三个指头,厂里为了照顾他就让他看后门,别看他不修边幅而且爱喝酒经常蓬头垢面醉眼朦胧的,可他却很有正义感和责任感,每年不知多少来厂里偷东西的都栽在他的手里,所以大家送他个雅号“七指神丐。”李安上岗前天,李平专一在厂门口的“聚源楼”饭店请老陈头吃了一顿饭,并且告诉老陈李安因为感情问题受了点刺激情绪不太稳定,让他一定照顾一下。老陈拍着胸脯答应了李平的请求。

忙完了李安的事,李平买了点水果准备去桂枝堂看看师傅,顺便把银针还给刘郎中。他知道桂枝堂下午人少,所以就早下会班骑上自行车就去了。李平一进门见师傅一边喝着茶一边捧着一本书围着火炉在读。刘郎中一见是李平就示意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然后盯着李平的脸又仔细看了一下说:“怎么样,这次出去事办得还顺利不?”李平觉得和师傅没必要隐瞒,正好也让师傅给拿个主意,毕竟师傅见多识广,想到这儿李平就把承德之行所见所闻和刘郎中说了一遍,最后他问刘郎中说:“师傅,您说安子遇到的这个白衣女子到底是人不是,难道说这世上真有什么鬼怪神仙?”刘郎中仔细听完了李平的讲述,把书放到桌子上,拿过一个茶杯给李平沏了一杯茶说:“那天你来和我告别说要出差,我见你气色不好,你到门口又回了一下身我才看清是一股阴邪之气显在印堂,虽不甚重但也不是吉象,见你走得急,就把祖师这套银针让你带上以防不测,没承想应验如响。至于那个白衣女子是人是鬼还真不好说,这样,你让安子来我这里一趟,我见过他再做结论。”李平说:“师傅,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刘郎中微微一笑说:“你还年轻,这样说吧,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耳听得不见得是虚哩,先不要说你师爷师祖医案让记载的病例,就是我这么多年遇到的病人,也可谓千奇百怪,唉,世间的事很多都说不清咧,有时也不由的你又信,所以我们中医还专有一科为祝由科就是专门针对这种古怪之病哩,可惜很多方法都丢了。”李平有点好奇,说:“师傅,你也用祝由科给人治病啊,祝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刘郎中说:《黄帝内经》中说“古之治病,为其移精便气,可祝由而已。”这也许是关于祝由一词的由來。古籍中还有这样一种说法,“凡医药针灸不及者,以此佐之,无不投之立效,并能驱邪缚魅,有疾病者但以对天祝告其由。故名祝由。”无论什么学问只要能流传千年甚至百年之久,就说明有它存在的价值和理由,平常人不了解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它,就去否定它非议它,其实这样的态度才叫无知哩,你比如现在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经常有夜哭的毛病,每晚定时准点开哭,体温也正常,也查不出有什么病,又不能冒然用药,这时候就可以用祝由试一试,聊胜于无嘛。李平说:“师傅这种情况用祝由的话怎么用法?”刘郎中说“用法有很多,你比如流传甚广的一首民谣:“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至大天亮。”把它写在一张黄纸上然后帖在门前的树上,这些都是來自祝由一科。但往往效若桴鼓。李平说::“这种方法的理论根据是什么,听起来怎么跟巫婆弄得那一套相似哩。”刘郎中说:“现在的巫婆神汉净是故弄玄虚骗人钱财,和上古时期的“巫”不能混为一谈。你看巫字怎么个写法?李平说:“工人的工字在坚的面边各加一个人字。”刘郎中说:“对咧,可你知道他的含意吗?”李平想了想说:“上一杠自然代表天,下一杠代表地,可中间的一坚和两个人字就不太清楚它的含义了。”刘郎中说:“说文解字上说,一竖代表可以沟通天地,两个人代表一个活人一个死人,说白了就是巫不但可沟通天地的信息而且可以沟通死人和活人的信息,上古部落的人们全靠“巫”来趋吉避凶,他们视“巫”为先知,可现在我们把巫文化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全盘否定了它的价直确实有点矫枉过正了。”李平听了师傅另类的一番高论虽不敢完全苟同但也觉得师傅既然这样说,就自有他的道理,这些道理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尽管他的心中还是有点茫然,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刘郎中看出李平的心思,就说:“咱们学中医的不但研究医书,而且还要看各个方面的书籍,特别是古文的阅读理解能力一定要扎实,因为中医的要典都是以古文的形式来记载,要想学到精华还得读原著,我这书柜中的书你就慢慢去读,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我不懂得咱再请教别人嘛,学无止境哩。”李平满口答应着,最后又说到马营长的病以及马营长得病的前因后果,想让师傅给参谋一下斟酌一个药方,也算报答马营长对李安得一片深情。”刘郎中说:“咱们医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不见病人不下药方,也是为了安全着想,不过按你说的情况看确实肾气被伤,恐伤肾咧,这么办吧,我给开个食疗方,让他当茶饮,不过慢些,用上半年六个月的也能恢复如初”。刘郎中说完给开了药方,李平自己从柜上照方抓了药打好包,第二天中午李平抽个空就去邮局给马营长寄了过去,顺便买些土特产也一并带上让马营长分给三班长他们。

自从李安到厂里上了班,话越来越少,胆子也越来越小,过去那个敢冲敢打敢做敢当的血性男儿不见了,就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李平为了方便照顾李安在自己的宿舍里为李安搭了一张床,这样他还放心些。转眼元旦将至,厂里要给职工们分些福利,李平负责采购发放的具体事物,为此他忙地不亦乐乎。这天李平正在给各车间发放物品,张书记乐呵呵得走了进来,说:“李平啊,阳历年虽然老百姓都不重视,可咱这公家的人却不能忽视了它,该送得礼一定得送到,不能失了礼数。”李平以为张书记要拿些东西去送礼,就说:“张书记,你需要什么就只管拿,我备的这些东西都有富余。”张书记摆摆手说:“这倒不用,我是说要给你师傅送礼,但又不知送些什么好。”李平有些不明白,说:“我师傅哪我送就行了,你不用操心。”张书记见李平误会了就解释说:“刘郎中真是不简单咧,我娘的病他竟然给治好了,前天老太太精神好得不行,我就带他去医院检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肿瘤消失的无影了,医生也大吃一惊,后来听我说了原故,医生们反倒不奇怪了,据他们说刘郎中治这种病例也不是十个八个了,只是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也能够妙手回春实属不易咧。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师傅哩。”李平听了张书记的一番话让他对师傅更加由衷地敬佩。李平说:“我师傅这个人不抽烟不喝酒不贪財,卖给病人的药也是半舍半赠,有的自己还帖钱。平时就爱喝个茶,真是做到了医者仁心哩。”张书记说:“刘郎中的医术和为人无话可说,你小子可得好好跟人家学,学好了,往小的说,你多了门手艺,往大了说也是咱们县里人的福气咧。往后你尽管去跟刘郎中去学习,厂里有什么事我给你顶着。”李平感激地向张书记点点头说:“放心吧张书记,我一定好好跟师傅学,不会让你失望。”张书记点点头说:“这就好,对了,前两天我去浙江考察市场客户送给我几罐龙井茶,正好送给你师傅吧,这几天我还要出趟差,你就替我送去吧,一定替我谢谢他。”李平听了满口答应着。李平本打算下午去给师傅送东西,捎带着让师傅给李安瞧瞧有什么毛病,但他又一想师傅曾说上午诊病效果好一些的话就决定第二天上午早点去免得晚了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了。吃过午饭他去后门上,见李安一个人在值班室坐着就问李安:“老陈没在?”李安犹豫了一下说:“他、他去打水了。”李平还要说什么,就见老陈拎着两个暖瓶走了过来。李平对老陈说“陈师傅,这些活让安子去干就行了,还用你亲自去跑腿。”老陈向李平使个眼色用手指着自己的头小声对李平说:“安子的脑袋被刺激的不轻咧,办事丢三落四心不在焉的,去打了两次水,摔了两暖瓶,我还敢让他去?”李平听了觉得挺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对不起昂陈师傅,给你添麻烦了。”老陈说:“小李啊,你可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没事好好开导开导他,免得他钻牛角尖再钻出病來就不值了。”李平点头称是。李走进值班室又和老陈说了几句闲话最后才跟老陈说:“明天上午我和安子去办点事,可能晚来会儿……”没等李平说完,老陈一摆手说:“你们有事只管去办,后门有我就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李平带着李安拎着礼品就去了桂枝堂,刘郎中有点意外,疑惑的问李平:“这是要干嘛?”李平就把张书记的话跟师傅说了一遍,又说:“过节哩,给师傅送礼也是徒弟应该的咧。”刘郎中却很不以为然:“过去老礼儿讲两节一寿,徒弟是要给师傅送礼,可现在是新社会也不讲这些老套的东西了,再说这阳历年咱中国的老百姓也不咋过,最多包顿饺子也就罢了,张书记的茶叶就算了,你把你买东西都拿回去,咱可不兴这个。”

李平了解师傅的脾气,只好答应一声向刘郎中介绍说:“这位就是我弟弟李安”然后又拉着李安的手说:“安子,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刘郎中,我师傅。”李安听若惘闻,面无表情的望着刘郎中。刘郎中看了一眼李安也没有说话,只是搬把椅子让李安坐下。李平有些尴尬,就赶紧说:“师傅,安子这一阵子食欲不太好,您给看看用不用吃点药。”没等刘郎中说话,李安却腾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说:“我又没什么病,吃什么药,哥,你说让我跟你来送东西,可没说让我来看病!”李平和刘郎中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李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李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尴尬的看着李安,刘郎中赶紧解围说:“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病,安子给我的茶叶我还没当面致谢哩,在咱们北方可轻易买不到这样好的茶叶咧。”刘郎中一面说一面拍了拍李安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李平心想幸亏自己和师傅说过安子的情况,不然这得多难堪。刘郎中看出李平的心思就叉开话题:“李平,上次跟你讲的子午流注学习的如何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呗。”李平说:“如果按照子午流注取穴的话有时并不一定比直接从病人有病的经络上取穴效果好,这是我反复实践后的一点心得,不知对不对。”刘郎中说:“这和施术者的手法以及取穴是否准确都有关系,你毕竟实战经验还少,慢慢积累慢慢体会你的一些心得还会改变。”刘郎中说着从抽屉里拿拈出一根针和一块海绵來,让李平来演示一下“烧天火”的手法。李平刚接过针,忽然听到里屋传來“啊”的一声,李平和刘郎中赶紧掀开门帘一看,原来是李安不知为什么晕到在里屋的地上。李平没有多想就拿着针往李安人中去扎,刘郎中一把推开了李平胳膊说:“等一下。”李平疑惑的看着师傅。刘郎中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摸了一下李安左手上的脉。“师傅,安子怎么样?”刘郎中说:“没事,他只是受到了惊吓而晕倒了,先把他扶到床上休息会就没事了。”等把李安安置好,刘郎中又给李安诊了足足有十几分钟的脉。李平从来没见师傅给人诊脉用过这么久的时间就问:“师傅,安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里屋就是供了三位祖师的灵位,别的也没什么东西,怎么能把他吓成这样哩!”刘郎中没有说话,一脸的凝重,一会摸李安的太溪一会又摸李安的扶突,一会又摸李安脚上的冲阳脉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刘郎中自言自语的说:“奇怪啊,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脉象了。”李平听了心里一惊,忙问师傅:“怎么说?不好治吗?”刘郎中说:“安子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没?”李平说:“自从承德回来就象换了个人似的,胆小多疑,而且人也瘦了许多,成天混混沌沌的,办事心不在焉老是张冠李戴”。刘郎中说:“从脉象上来看是太阴少阴并病,少阴病久而盗泄太阴之气,再不治疗厥阴也将受损。”李平听了一知半解,说:“您的意思是说病根在少阴肾经?”刘郎中说:“安子长年在部队都是一群男人,看似阳气很盛,其实是独阳不长之象,最近一段时间乍一接触异性而不知节制,所谓日夜而伐岂可久乎,肾阳为其所伤而盗母气累及肺气矣,但还有令人费解的是……”李平见师傅欲言又止就说:“都是自家人,师傅你就实话实话实说吧。”刘郎中沉吟片刻才说:“太溪脉时沉时浮时紧时涩时滑时坠让人难以琢磨,这正是古人所谓“鬼脉”之征,再有就是肺经也有古怪,以我个人的经验安子应该是……”“师傅你尽管说”李平催促道。刘郎中说:“医家讲人有三魂七魄,肝藏魂而肺藏魄,可我发现安子只剩五魄,其余两魄不知所踪。”李平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师傅,过去听老辈人说有丢魂的,这魂魄怎么会丢了呢?”刘郎中说:“人有三魂名曰“胎光”“爽灵”“幽精”,三魂若丢其一,轻则疯癫发狂,重则成为植物人,七魄者名曰“尸狗、伏矢、雀阴、非贼、除秽、臭肺。”七魄若失其一二者轻则不识颜色不辨香臭,重则胆小无决断丢三落四无魄力,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李平还想问师傅李安丢的是那两个魄,可李安这时“哎呦”一声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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