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了这个地方爱丽丝就没有说过话了,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在画布上绘画着,地面上都是散落的图画,无论是幻想还是现实的给她勾勒了起来,如果说这些画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可能就只是在表现方面有些不同。
在画架后,能看到她的黑发在不断被窗外的冷风撩起,地上的画纸也总是从这个角落飞到那个角落。
她的呼吸声很细微,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在那个向阳的窗口后,又有谁曾想象过有一位文静美丽的女子,就像是带着淡蓝色的故事一样,充斥着奇怪的魔法。
“结束了。”
摩莱纳走到她的旁边,在画布上依然是关于一些奇特风景。
“卡特,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啊?”
“不知道呢?”
“还是这个回答啊。”
她把画从画架上取下来随手的向窗外扔去,那幅画在寒风中摇摆着,随着好像是四面八方袭来却又发现是在旋转的风,消失在了那条巷子后。
门轻轻地关上了,摩莱纳这时候才回过神,她早已不在她原本坐着的那个地方了,他跟着出去了,但是现在在他心中浮现的是另一件事,那幅画的背面是否写着什么东西。
(怎么?在意她了。)
他的头脑中出现了一个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实则十分的陌生。
“也许你该看着我才能有所成长。”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动了起来,拿起了旁边桌上的一支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不过我只能告诉你的是你并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当然我也不是,你的名字叫摩莱纳,而我……”
“卡特?”黑发的少女推开了门,“我们去灯塔吧!”
“好啊。”他微笑的说。
他跟着她离开了这间画室,穿好鞋推开门,再次步入雪的世界中。
她的依然穿的还是那么的单薄,街上的人恨不得把自己裹起来,唯独爱丽丝一人蹦蹦跳跳的往山上走。
太阳此时已经过了天空的中心,准备着将世界让给黑夜;街上没有什么人,与早上的情形截然相反。
“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爱丽丝。”
“我没有多少时间,先满足我的心愿先。”
她带着他穿过了寂静的巷道,在里面兜了半圈之后才离开了城市的混凝土,在眼前呈现的又是另一般的光景。
眼前不再是充满色泽的高楼大厦了,而是之前在窗台上都没有看到过的地方,这里是截然不同的乡村小道,只不过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留下了一间又一间的小房屋,在这些低矮房中总是会有小猫的叫声,还有一些不大活跃的虫鸣。
道路的两旁都是这样的房屋,时不时会出现一两个老人从房门口探出头来。
“爱丽丝?我们不是去灯塔吗?”
“不要那么着急嘛。”
渐渐的周围的道路变得不可见,石砖房也渐渐的成为了远方的景物。这里的植物很茂盛,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但确实觉得她好像不怎么认识路。
爱丽丝走到了一颗树旁,可以说从这里开始就是往上走的路了。好像是划界限一样,上坡反而没有那么多草,石子和树木占了多数。
她熟练的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倒是看见她那么吃力,自己跳了几步到前头握住她伸出的手。她的手很小、很软、感觉很脆弱,但是在她的眼镜下的双眸却充满了登顶的确信,反而是这样的她也是很可爱。
“你笑什么?”
“嗯,什么都没有。”刚说完摩莱纳又笑了出来,“呐,快到上面了吧。”
“嗯,我能听得到水声,说明我们要到了,只不过我曾经在这里摔过,不是很敢爬太快。”
“说起来,我确实有一些想……”
“嘘!”她又一次将手挡在了他的嘴唇上,“请不要打破我今年所留下的最后妄想。”
自从在海边和孩子一样哭过后,基本不会再去了解一些关于摩莱纳的事,也许是什么触动到她了吧。
睡去,她在画室画画,醒来,眼前依然留有她勾勒的色彩。她这几个小时没再哭过,但是她也没再让他说过一些不关她事的话。
“诺,就那里了。”顺着她的手指可以看到塔的顶尖,往上走了一小会,塔的全貌就在眼前尽数呈现。
“灰白色的塔身,石头做的螺旋阶梯,每一层都有一个小窗口可以看向外面,听说每一扇窗户能看见不同的东西,不同的人看到的景色也不一样。”
摩莱纳没有怎么认真的去倾听她说的话,他被这白塔给吸引住了,不一会便回过神,但是感觉变了一个人。
“一起走上去吧。”
“好。”
她的围巾随着她的跑动嗯飞起来,短裙也在往上的飘起,连同外套一起慢慢地在空中停留,享受着速度带来的离心力与重力所抵消产生的失重,当然——如果衣服真的会这么想就怪了。
她用力地推开了已经锈蚀的铁门,走进了贴着“危险”的高塔,她无所畏惧的从倒下的木梁下灵活的钻过去。
摩莱纳踏着木渣和石渣也走到了这塔的面前,它真的太老了,老的快不行了,它唯一能做的可能只有为意外到这里的旅行者提供暮日般的光景,所谓的残缺的美,从破烂倒塌下的石灰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塔内也是另一番的风光,外面看着摇摇欲坠,里面却有着一种奇妙的坚固感,不是因为它本身的坚固,而是来自破损的错觉。
木梁从墙体中裸露出来,中空的构造体现了内部的虚无,这里除了本来就存在的石阶之外,只剩下了像尸体般躺在地上的碎片,就像是个已经损坏的鸟笼,虽然已经烂了,但是依然还是很坚固的,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易散架。
“卡特,快一点。”
“哦。”他加快了脚步,他的黑大衣蹭到了一些石灰,鞋子上也有一小块地方变得灰白灰白的。
这个塔总共只有三层,爱丽丝早就到了顶端,这些窗外的光景都是她所看过无数遍的了,但是也依然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那些窗外有着茂密了森林、有多重的的山野、有望不到尽头的海洋、有诗画般的天空,在这些的伴随下步入塔顶。
碎裂的大透镜倾斜地倒在一旁,在旁边还有一段阶梯更近一层。
塔顶几乎完全破损,除了一些木梁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阻挡视线了。
爱丽丝背着手,手上还拿着铁盒,静静地看向远方,在她视野中的海域上空依然翱翔着海鸟,即使有些奇怪,但是确实有海鸟在寒冷的冰海上面飞行。
她显然是到来已久了,旁边的杂物堆有明显翻动过的痕迹。蜘蛛网已经掉落在地上,还有一些昆虫的干尸在一旁。
“卡特。”
“嗯?”
她转过身来,将铁盒递过来。摩莱纳伸出手去接,只不过下一秒她的反应让他没有意料到——她抱着铁盒扑了过来,爱丽丝的脸靠在铁盒上,而这铁盒也贴着他的胸部。
“哎呀摔倒了。”她机械的站直了身子。
“我才不信呢。”摩莱纳举起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你想说什么?”
“没,没有。”
她再次看向远海,但是手中的铁盒已经成功的递到了他的手中,而在她的脸颊上摩莱纳感觉到了明显的笑意,果不其然她立刻就笑了。
“有些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她大笑起来,不过虽然还是莽撞的流了一两滴泪,但是没有错的是,这一次的感情里虽然掺杂这异样但是还是溢满着幸福感。
“你觉得呢?”
“不知道。”
“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她抱着肚子蹲了下来,用手指捏掉泪,肆意的笑了出来,过了一会之后,她停下了笑,因为另一个人下了起来。
“哈哈哈,呵哈哈哈。”
他也开始大笑起来,独特的笑声和两颊隆起的肌肉证明了他确确实实在笑,此时的爱丽丝静静地看着摩莱纳,此刻她的脸上只剩下发自内心的微笑。
“赶紧打开看看吧!”
他停下了大笑,毫不费力的打开了那个铁盒,里面放着的是一些和画室里一模一样的纸张,上面画了有眼睛、有骨头、有塔、有龙。
“这些是?”
“我曾经做过的梦。”她坐在墙头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三明治,当着摩莱纳吃完,用手背轻轻地擦掉嘴唇上的油。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大家都有想做的事,真厉害;为什么大家的梦想都触手可得,真幸福;为什么只有我沉浸在梦中,真悲哀;为什么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陪我,真可怜。”
“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拥有平凡的梦想,拥有美好的愿望,只有我是不停的埋怨和诅咒这个世界——即使我生活在它的皮肤上,即使我活在那片蓝天之下。”
“为了追逐那日做过的梦,就举起了笔去勾勒它,久而久之我就变成了这样。”她把包装纸反过来塞进口袋,从墙头上跳下,走到了旁边的杂物堆里拖出厚厚的一个大袋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油画,和摩莱纳手中的画的内容一模一样。“我所希望的,不过是一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经历。”
“我终于在自己的执着下得到了一丝可能,虽然我不算特别相信神明,但是可能在我真挚的诉求下我得到了一个偶然的机会。”
“你可能相信也应该去相信,我真的得到了不一样的启示,不是给世人的指引,也不是末世的警告,而是对我一人的指责,不过也多亏了这件事,我得到了许多东西。”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叫爱丽丝,也没有姓氏,”她把画靠在他的腿上,然后再次坐回墙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我的名字来自了一个我羡慕的人,我的姓氏来自我在乎的家伙。”
“摩莱纳?”
“他不在。”
爱丽丝回头看向“摩莱纳”的脸,侧着头微笑。
“那就请您帮我保管了。”
“可以,不过他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那么,到时候我再跟他讲我的故事吧。”
“没问题哦?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