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院子里,人头耸动,一百多名士兵挤在一起,连刀剑也无法举起来。
此时,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去。
公孙野艰难的从帅府卫兵与黑甲士兵中间挤进了议事厅。
封佩琴看着公孙野,脸上写满了诧异,此时掐着她脖子的千夫长已经放开了她。
“公孙先生,你怎么……”
公孙野打断了封佩琴的话,他说道:“封佩琴,你怎么这么糊涂,竟然收买了魏使大人去陷害楚临风,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这无异于把定南城拱手让给赵国。”
“我……”
公孙野根本不给封佩琴开口说话的机会,他继续说道:“要不是楚临风已经回到了城里,玉儿叫醒了我,我都还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封佩琴瞪大了双眼,惊疑道:“楚临风进城了?”
公孙野道:“当然,他当然进城了。”
封佩琴又道:“那魏使大人呢?”
公孙野道:“他阻拦楚临风与两千将士进城,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封佩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脚下不稳,接连后退了几步,后背靠在了议事厅的长桌上才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母亲!”
这时,楚杰正好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他拉着封佩琴的手,也靠在桌子边,还带着奶气的小脸,惊恐的看着身边的众人,却也不说一句话。
“楚杰,我的孩子。”封佩琴双手抚摸着楚杰的脸颊,眼中泪珠在打转,随后又看向公孙野,道:“公孙先生,我现在该怎么办?”
公孙野始终沉着脸,道:“你自己闯下的祸,就得自己承担。不过,楚杰毕竟还小,我会帮你护着楚杰,不会让楚临风为难他的。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兄弟。”
封佩琴早已六神无主,也不知道她将公孙野的话听进去多少,她突然扑到公孙野的身前,拉着他的手,央求道:“公孙先生,救我,一定要救我。”
公孙野在封佩琴的肩膀上拍了拍,他说道:“放心,我会尽力。”
“小小的议事厅,居然挤了这么多人,你们也不嫌拥挤。”
议事厅的院门外传来了楚临风的声音,封佩琴煞白的脸色竟变得铁青了起来,她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楚临风的声音再次响起:“黑甲兵?魏都的那位人物还真是看得起我这个纨绔子,居然将魏王身边的黑甲兵都调来了。”
帅府中的卫兵和黑甲兵们一直挤在一起,双方并未动刀兵,却将院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个黑甲被楚临风拽出了议事厅的院落,当他将第七个人拽出去的时候,对黑甲兵们大声道:“你们是要我一个个把你们拽出来,还是你们自己走出来?”
黑甲兵们相互对视,最后他们还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帅府前院里,灯火通明,一共五十人的黑甲兵都被绑了起来。
楚临风走进了议事厅,封佩琴和楚杰的身影却失踪了。
“公孙先生!”楚临风看向公孙野,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定南城还有帅府中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今日您没有派人接应我,还让那个冒牌的使者在城门口阻拦我进城?”
公孙玉开口道:“楚临风,注意你的言辞,我父亲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他根本不知道帅府中发生的事情。”
楚临风道:“哦,是吗?”楚临风显然不相信公孙玉的话,他的目光从公孙玉的身上转向公孙野的身上,道:“公孙先生,当真不知道今日帅府中发生的事情?”
公孙野面色深沉,平淡的开口:“说来惭愧,近几日偶感风寒,吃完药后,困意难捱,我已经吩咐了欧阳云和邓同两位千夫长前去接应你,之后我便睡了,再之后的事情,我确实不得而知。若不是玉儿将我唤起,我现在恐怕还在睡梦之中。”
欧阳云和邓同平时与楚临风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是欧阳云,五年前与赵国的一场战斗,两人曾并肩战斗过。
之前,公孙野确实吩咐过他们,让他们带着两千骑兵去接应楚临风,但他们此时却一言不发,静静地观看着事态的发展。
“公孙先生病的可真是时候。习武之人,而且还是公孙先生这样的高手,居然说病就病,看来帅府的事,确实让先生费心了。”楚临风话中有话,而且他明显对公孙野一肚子气,说话时并没有给公孙野留一点面子,他继续说道:“既然先生病了,那就请先生好生养病吧,帅府的事情就不敢劳驾先生了,若是先生再出了什么意外,我楚临风可担待不起。”
公孙玉对楚临风早就大为不满了,她怒气冲冲的道:“楚临风,你别不识好人心,我父亲……”
公孙野打断了公孙玉的话,他的面目表情依然很平静,对楚临风道:“贤侄有心了,我现在还头晕脑胀,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公孙玉心有不甘,很想和楚临风理论理论,但她却被公孙野拉走了。
似乎,楚临风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封佩琴和楚杰两人的踪影,他将目光看向议事厅中剩余的人身上,眼中的神色变得和缓了起来。
楚临风向众人抱拳道:“诸位受惊了,我楚临风先向诸位道个歉。”
“楚大人……”
“大人……”
数位千夫长向楚临风抱拳回礼,楚临风的年纪虽小,但他们却真心的佩服这个后生小子。
“诸位大人,今日之事,实乃我楚家的丑事,还请诸位大人今日之后不要对外人言及此事。”议事厅中的众人对楚临风的话半信半疑,他们继续听楚临风道:“前几日来到定南城的那个魏王使者是个假的,她是封佩琴,也就是我二娘故意安排的。”
“什么?”
众人震惊,他们显然不能相信,魏王使者居然是假的,有人说道:“他随身携带魏王亲笔信,而且还有黑甲兵护送,怎么可能是假的使者?”
楚临风道:“可能有人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中军司紫铜令使,关于紫铜令是什么,我想大家应该都是清楚的,我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如果魏王有密令要传达,也应该通过中军司直接传达给我。”
楚临风的话语刚一停顿,千夫长周通就说道:“如果不是密令,而是别的什么旨意呢,比如说定南城楚帅府临时统帅的任免旨意呢?”
楚临风道:“如果真是这样的旨意,中军司也会提前派人通知我,然后才会有真正的使者带着真正的旨意前来。”
周通接着楚临风的话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接到中军司的消息,所以断定魏王使者是假的了?”
“非也。”楚临风看向周通,说道:“一个月前,我曾接到魏王密令,说是可以让我在关键的时刻将紫铜令拿出来。周千长可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周通似乎真的不知道楚临风那句话的意思,他问道:“意味着什么?”
楚临风道:“我想,大家一定听说过一句话‘见紫铜令,如见魏王’,既然魏王已经让我向大家展示了紫铜令,魏王又何须在千里之外再下旨任免临时统帅呢?”
周通不说话了,议事厅内沉默了片刻。
魏哲突然开口:“这也不能直接说明魏王使者就是假的。”
楚临风看向魏哲道:“那我请问魏千长,你可曾见过假使者所谓的魏王诏令?”
魏哲开口道:“今日下午,使者大人曾在此宣读诏令,当时我们都在场,诸位大人都是亲眼看见了的。”
许多人点头,有人道:“的确是宣读了诏令,我们都亲耳听见,也都亲眼看见了。”
楚临风笑了笑,道:“你们是听到了,还是亲眼查看了,那张诏令上是否真是魏王的亲笔署名,又是否盖了魏王御章?”
魏哲哑口,一位从一字峡谷回来的千夫长道:“这倒是不曾看见。不过,是封佩琴接的诏,诏令在她手里,找她搜出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咦,封佩琴呢?”
“封佩琴母子跑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大厅内竟然早就失去了封佩琴和楚杰的身影,他们四处张望,却连两人留下的一点痕迹也没有看到。
“放心,他们跑不了。”整个帅府都被楚临风派人团团包围了起来,所以他之前虽然早就注意到了封佩琴母子溜走的情况,却根本就不关心两人的去向问题,他对众人说道:“那诏令的内容是什么?”
欧阳云说道:“诏令的大意内容就是让楚杰代掌临时统帅,让我们死守定南城,而且还特意强调了一句话。”
楚临风问道:“什么话?”
邓同道接着欧阳云的话道:“诏令上说,若是楚临风有威胁定南之举,便格杀勿论。”
“呵呵!”楚临风轻声一笑,道:“看来,伪造这密令之人,并不知道我是紫铜令使的这个身份,不然他就不会加上这么一句话了,反而是自讨苦吃,更加证明了这个诏令是伪造的。”
“报!”
正在众人议论“诏令”真假之时,一名骑兵直接骑着战马从帅府的大门中飞驰而来,此人穿过帅府大门,进入偏院大门时,才从战马上翻下身。
随后他穿过了三进院落,在第四进院落停了下来。
此人单膝跪在楚临风的身前,报告道:“大人,赵军已经逼近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