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岚看着镜子里化着精致淡妆一身浅蓝色雪纺长裙的自己，年轻清秀，灯光打下，衣服上脸上落着深深浅浅的阴影，散发着轻熟温婉的气息。
她走到门口，换上新买的米白色高跟鞋，坡跟，不是很高。
收拾妥当下了电梯走出小区，温暖湿润的风吹起居岚有些长长了的卷过的短发和裙角，她感觉下面凉凉的，有种怪异感。
不适合自己的，总没法完美融洽。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同学聚会，或许是想要锻炼自己差劲的社交，或许是地点刚好在自己的城市。
那些所谓的高中同学的脸已经模糊，过去的岁月蒙着一层灰。
搭上计程车，已是傍晚。
到了邀请函上的的位置，居岚一眼就看见大理石灰店面上“十年”的灯牌。
她暗笑，这些老同学还真有情怀。
问了前台，找到包间，她犹豫了一会才推开。
十几个人都看过来，她有些不安。
“是居岚啊，都不认识了吗？”最中间一个穿红色V领裙子棕色大波浪卷发的女人站起来。
喧闹了几句，人群重新热闹起来。
“居岚，过来坐！”柴沛沛朝她招招手。
她看了一眼，微笑走过去。
“这么多年都没见到你，变化好大啊，看着好温婉的样子。”
居岚好笑，“怎么着披了层羊皮就变温柔小女人了。”
柴沛沛也笑，露出小虎牙，婴儿肥看着很减龄，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两旧友嬉笑间，一只酒杯递过来。
“这么久没见，我们喝一杯吧。”
是第一个叫她的女人，漂亮浓妆的笑靥里没有善意。
“哦。”居岚规矩地拿起酒杯。
“哎呀，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啊？当年你可是咱班的学霸呢。”
听罢，居岚轻笑，这才是“喝一杯”的真正目的吧。
周围老同学的目光或好奇或看热闹。
她大概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陈思露。浓妆遮盖住了当年满脸油脂青春痘的胖丫头的影子，居岚记得她那时是很自卑的，天天觉得世界不公平，自怨自艾。
她礼貌微笑，把散落的发丝捋到右耳后，“没什么，普通的小职员。”
“哎呀，怎么会？”陈思露很意外遗憾的样子，酒杯举到红唇边，手腕的动作有点多，名牌手链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方老师可是天天夸你有出息呢！”
居岚微笑垂眸，想一巴掌扇走她，又怕沾一手粉底液。
柴沛沛适时开口，“诶对了，也不知道方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对呀，好久没见到方老头了。”
“我的手机还在他那呢。”
“噗哈哈哈，还惦记着你的手机呢。”
“我的mp3也是啊。”
无人注意了，陈思露说了几句漂亮话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谢了，沛沛。”居岚撞了撞她的肩。
“嗯？”柴沛沛正在吃西瓜，含含糊糊地问：“谢什么啊？”
“吃你的吧。”居岚皱眉笑着推她。
发丝捋到耳后，目光微转，与空中一道视线接触，瞬间像是有电流击中了心脏，安静酥麻，没有防备。
居岚有些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对方早已经淡淡收回目光，像是无意瞥见一位不怎么熟的人。
她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低头。
都过去了，不就是少年时代的恋人吗。
再见，已是陌路人。
居岚有些失望，不知道是因为甘于平凡的自己还是这个白衬衫银丝边眼镜男人的冷漠。
人基本上到齐了，除了一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吃饭的时候柴沛沛找了个位置先坐下来，招呼居岚过去。
她刚想上前，一个男同学坐在空位上，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柴沛沛开始打他，但看着不像真的生气。居岚就自己找了个空位，和旁边班长寒暄了几句。
椅子摩擦瓷砖的声音，苏铁在她左边的空位上坐下。
居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男人透过镜片理所当然地看过来，反光有些模糊，她不好意思地低头。
饭桌上大家都聊着各种事，一派蛇鬼牛神的样子哪里还像正常人。
走出饭店，华灯初上，清凉的夜风吹过来。有一部分人醉的不成样子想回去，有一部分人还要接着去KTV挥洒热情。
居岚还很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身边的人好像一直在帮自己挡酒。虽然她酒量很差，但气氛这么热闹，她也挺想喝一两杯。
柴沛沛醉的一塌糊涂，傻乎乎的样子还要接着玩，就找了个有车的同学把她送回去了。
居岚站在路边搭车，远离了拉拉扯扯的人群。
夜风吹起她的头发长裙，轻轻飘动，降下了一身躁，身后响起脚步声。
“喂。”低低的，微微嘶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带着酒气，居岚好像也有些微醺，脸色开始微微泛红，背后热热的。
苏铁走到她面前，酒醉后眼神有些低迷，衬衣领口不小心湿了一块，解开两颗扣子，微微敞着，里面一片氤氲。
“会开车吗？”冷冷淡淡，不带什么情绪。
“啊？”居岚愣了神，“哦，会的。”
男人什么也没说，扔给她一把钥匙，居岚赶紧接住。
原来，这才是挡酒的目的——给自己留条后路。
“去哪儿啊？”系好安全带，居岚有些尴尬地开口。
右边很安静，她悄悄看过去。车内光线昏暗，苏铁闭着眼，侧脸轮廓线条凌厉，睫毛长长的，眼睑上留下一圈浅灰色，下颌线斜斜地隐入耳朵下。
她可能是男色当前脑子抽了吧，居然往自己家开去。
费了很大力气才把男人弄上去，他虽然看着瘦，但真的很重啊。
好不容易到家，居岚左右的发丝已经汗湿黏在两边脸颊，身上燥热难耐。
“苏铁，”把他安顿在自己床上，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真是害人。”
月光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像画。
居岚开了空调，没有开灯，蹲下身来，轻轻摘下他的眼镜。可能是顾着欣赏美色，没发觉男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沉默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而起身，做了醒酒汤，又去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浑身清爽。
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洗了个澡脑子进水了，居岚围着浴巾走出来时，全然没感觉家里还有个男人，径直走到房间。
推开门。
男人正坐在书桌前低头翻看一本相册，发型有些乱了，额前碎发微微遮住眼睛。
“你——”居岚低喊出声，硬生生咽下了后半句“怎么会在这里”。
他妈的真是脑子进水了。
苏铁带着醉意抬眼，看见她这个样子，微怔。
女人的面容有些氤氲，头发半湿着，晶亮的水滴顺着发梢滴落到精致的锁骨，蜿蜒着往下，隐入白色浴巾里。
见苏铁看她，居岚羞耻心爆棚，脸到耳根渐渐发红，出去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最终是他解救了她。
“有水吗？”
苏铁垂眸，看着相册上笑得一脸灿烂的素颜女孩，喉咙不着痕迹地翻动了一下。
“啊有。”居岚赶紧地逃了出去。
厨房里，看了看那碗醒酒汤，她一把倒掉了。那男人冷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喝醉。
居岚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微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进房间的时候，她是做了无比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心一横眼一闭，还是围着浴巾进来了。
“呃，”居岚很尴尬，因为他还在，“给。”
灰色大理石纹的瓷杯伸到面前，再往前一点，是纤细白暂的手腕，淡蓝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接过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