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这是哪里？
岳晨睁开眼，头部的剧痛让他紧锁着眉头，抬起手摸索着，却发现眼前一片昏暗。
这……发生了什么？
岳晨努力地回忆，依稀记得，自己是在珠江，还有一双血眼，接着陷入了一个沙坑……唔，就是这样。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了，澄儿，澄儿呢？
它去哪了？
在四处一摸索，岳晨发现自己在一处潮湿的石台上，隐隐有流水的声音传来，迟疑了一下，岳晨将嘴上的呼吸器打开一条缝，进而整个摘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岳晨做了几下深呼吸，清凉的空气从鼻腔进入，沿着气管一路向下，进而涌入肺部……只觉得神清气爽，甚至连头痛也减轻了不少。
不应该啊。
“啾——”
不远处突然传来响亮的叫声，岳晨只听到水花一阵翻涌，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扑进了怀里。
“啾……”
澄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很兴奋地拱着岳晨的脑袋，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呜……还以为你不醒了。
岳晨轻轻一笑，摸着澄儿的脑袋，张开双臂抱住了它。
身上的电子产品都失灵了，只有这潜水服还算完好，后背上传来阵阵刺痛，可能是掉下来的时候撞到哪里了，这……情况很不乐观啊。
澄儿现在是一肚子的委屈，但看到岳晨醒来，那点委屈又是荡然无存。
这家伙，下来就晕了，自己跌跌撞撞把他拉到这里，还不醒。虽然这家伙平时笨笨的，呆呆的，但澄儿也知道……自己，是不能没有他啊。
岳晨向四周看看，视线里还是一片昏暗。他摘下潜水镜和潜水服上的帽子，想了想将氧气瓶也摘了下来。
如今，最紧要的是赶紧找路出去。
但是，这么黑恐怕……
岳晨摇摇头，潜水镜上的手电筒在下来的时候摔坏了，现在手上连唯一的光源都没有，更别说探察地形了。
“啾——”
澄儿发出一声高昂的鸣叫，声音似乎在洞壁产生了回声，岳晨仔细听着，那声音经洞壁弹回后显得悠长而深邃，心里估计了下，这洞里的空间还是很宽敞的。
澄儿习惯性地钻进岳晨臂弯，用脖子勾住岳晨的手，静静地躺着。
哼！让你着急一会。
才不会告诉你，聪明的我已经找到路了。
岳晨一笑，看着澄儿的动作他就明白了，轻轻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寂静中，渗透出一缕缕温情。
照目前看来，这是一处地底洞穴，与珠江水系联通……不对！这里难道是地下水系？
仔细想想，岳晨觉得还是有这种可能。
要说这里和普通洞穴的区别，倒还是有的，这里的空气总让岳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与外界有所不同。
难不成，这里的气体比重和外界存在差异？
就在岳晨胡思乱想的时候，澄儿抬起头，那脑袋撞了撞他的手臂。
这呆瓜……为什么不问我。
哼！你不问我就不说，看你怎么办。
岳晨想故意逗逗它，还是闭口不言。
“啾……”
澄儿叫着，咬住潜水服的帽子，把岳晨向一边拖去。
“哎哎，澄儿，澄儿我错了，那……你就告诉我出去的办法呗。”
岳晨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虽是在黑暗里，但在澄儿眼中却是清晰地呈现。
“啾唔——”
澄儿用鼻孔哼气，不满地回应着。
冤家……
没办法，澄儿放开了帽子，但还是用嘴咬着岳晨，让他趴在地上前进。
这样漆黑的环境里，四肢着地是最安全的办法。
澄儿把尾巴搭在岳晨脖子上，向牵着一条小狗在走，虽然岳晨一脑门的黑线，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可是要乖乖听澄儿的指挥。
其实澄儿心里还挺不乐意，它见过导盲犬，觉得现在的自己……
就这样，两“人”都把自己当做了狗，但同时，也都无可奈何。
手指触碰着粗糙的岩石，岳晨慢慢向前移动，大概爬出去五米之后，澄儿在前面叫了一声，提醒岳晨要注意了。
“嗯……”
岳晨轻声答应着，向前伸出右手，果然，石头出现了一些坡度。
有路。
岳晨心头一喜，慢慢向前爬去，中心向后用膝盖着地，以免因坡度太大滚落下去。
“啾——”
又走了一段，澄儿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示意岳晨前面不能再走了。
心里简单盘算了下，刚才走过的路大概有十米左右，听着越来越近的流水声，难道……
澄儿收回尾巴，像是往前一跃，随后传来“噗通”的水花声。
果然是这样。
岳晨心头了然，向前摸索着，眼前就是一道陡坡，在那里岳晨摸到了外表湿润的石块。
要下水吗？
岳晨心头划过一道闪电，他忽然想起，除了这身潜水服外，好像其他的设备都在起点的地方。
澄儿是看见的，但没有提醒……
呜呜……
岳晨哭笑不得，早知道和它认真道个歉不就好了，非得倔……得，还是它聪明。
岳晨站起身，这里的一方地形在他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就像是海滩一样，从水中延伸出来，呈一定的坡度向上，进而形成一个石台。
石头可不像沙子，这一方石台定是经过水流的不断侵蚀，才有了这片奇景。
然而，这里的空间也是比较平坦宽阔的，相对来说还算安全，不然澄儿也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回去。
要论忠诚的话，澄儿绝对堪比导盲犬。
咦？
那咱俩……到底谁是狗？
算了，纠结这干啥。
岳晨转过身，抬起双手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部……
沿着浅坡一路向上，倒还算是稳妥。在这样的环境里，步数是最好的测量方法。
澄儿在水中探出头，看着岳晨僵尸般的步伐，乐不可支。
在踏出第八步的时候，岳晨的手指触碰到了坚硬的石壁，心头一喜，岳晨蹲下身，找到了放在这里的潜水器具。
全副武装之后，岳晨再次来到了石台的尽头，一只脚踩进了水里，没有停步，岳晨一路向下走去，到十三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淹没在了水中。
澄儿来到岳晨身前，虽然在水里，他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听着水声，岳晨向前游去。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澄儿，是自己一个人掉下来，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样的黑暗，压抑，该怎么扛下来？
或许等不到睁眼（睁眼也没用），自己刚下来……就会被水流冲走吧。
谢谢啦。
岳晨淡淡一笑，在心里说道。
“哗啦……”
“噗通……”
两种不同的击水声在洞中回荡，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流水声，弹奏出一曲别样的梦幻乐章。
这是信任，是勇气，是不服输。
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纽带，牵住两“人”的心，在洞穴中一同向前。
你为我指路，我给你依托。
心与心，或许就是这一米左右的距离，又像是……毫无距离。
岳晨没有多想，只管向前游去，它相信澄儿是有办法离开这里的，他也只管去相信，跟着它，向前就好。
游着游着，岳晨忽然感受到一丝异样，仓促间从水里抬起头，眼前的一幕令他有种想哭的欲望。
在无边的黑暗里，黑暗的天，黑暗的地，黑暗的山，黑暗的水……
一切都是黑暗。
倘若在此时，突然出现了一缕光，一缕微乎其微的光。
哪怕它渺小、微弱；哪怕它暗淡、无力；哪怕，它也同样无助……
甚至，连小小的一方天地都不能照亮。
只足以，进入你的眼。
但那还不够吗？
就是这缕光，微乎其微的一缕光，它带来了方向，带来了希望！
此时此刻，在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黑暗之后，这缕光，竟让岳晨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光！
那是光！
岳晨无法用语言描述此时的心情，看着那微弱的光点，他的心头充满了感激。
“啾——”
澄儿大声地叫着，用尾巴猛地一拍岳晨的脸颊。
“唔……”
岳晨甩甩头，向上看去，那光点随着两“人”的游动，竟然越来越密集，带着微弱的绿色，像是在轻轻舞动着。
这是……
岳晨仔细看去，那一丝丝的光点，好像不是外界的光，更像是……某种生物！
岳晨静静看着，连划水也压低了声响，在他的眼中，光点飞舞了起来，交缠在一起，勾勒出某种不规则的图形。
随后，越来越多的光点从河道里飞来，融入队伍里，形成一个更大的光团。
清冷的绿色光芒在洞中闪烁，但岳晨却从其中看出了阵阵暖意。
光，给人温暖，给人希望。
光团缓缓下降，岳晨看到那绿光的主人竟是一个个瘦小的飞蛾，还不足指尖大小，上下飞舞，勾勒的图案好像蕴含着某种特殊的用意。
猛然间，岳晨想起在自然界里，有一些用特征恐吓敌人的生物，就像是臭鼬，或许这种图案，就是用来驱逐其他生物。
正想着，岳晨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
接着，澄儿的小脑袋一伸一仰，就吞下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
“啾——”
岳晨这才发现，这河道里还有一种巴掌大小的鱼，通体黑色，隐藏在暗淡无光的水中。
那么，是什么让它们聚集呢？
岳晨又有了新的疑问，看着被微光照亮的洞壁，石壁还是普通的石壁，但一个奇怪的物体吸引了岳晨的目光。
那是一株蒲公英状的植物，在中心处有一滴露珠似的光点，岳晨游到最近的洞壁，从上面取下一滴“露珠”，粘稠的触感，还有不错的弹性，是一种淡黄色的胶状物。
忽然，岳晨眼前的石壁亮了起来，小腿处也有东西在触碰着他，这是……飞蛾和黑鱼也跟了过来。
岳晨想了想，将手中的“露珠”轻轻抛出，果然，随着“露珠”的下落，飞蛾也一起扑了下去，在“露珠”周围环绕着，但最终还是没改变它落水的结局。
“露珠”一入水，顿时有几条小鱼跃出，为它争抢起来。
看到这一幕，岳晨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特殊的生态系统！
洞壁植物产生的“露珠”是飞蛾和黑鱼的唯一食物，这片植物生长在这里，它们也就以此为生存环境，飞蛾需要的食物少，平时只需要在植物上吮吸少量的“露珠”，而这群黑鱼，就会等到“露珠”彻底成熟并且落水吞下它。
同时，飞蛾也有一定的领地意识，会团结起来组成一定的图案，用来驱赶黑鱼，但因为环境有异，两者并不能伤害到彼此。
“蒲公英”、飞蛾、黑鱼，共同形成了这个特殊的生态系统。
看着看着，岳晨不禁由衷地赞叹：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洞穴，还会有什么神奇的事物存在呢？
岳晨好奇又谨慎地向前划去，思绪在不停地激荡。
水声阵阵，在绿光下澄儿的脊背映入眼中，岳晨不禁心上一暖。
有你，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