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
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它的起点在哪，终点又在哪？
第一个宠幸的人是谁，最后一个留恋的人又是谁？
当阳光斜射入房间，岳晨的心头充满感激。
还好，我还有机会，在阳光下看清自己。
只有经历了黑暗的洗礼，才会懂得光明的珍贵。
轻轻抬起手臂，依旧是不变的酸痛，向窗户的方向张开手掌，似乎是要接住几分光华，进一步地与阳光接触。
微光略过指缝，抚摸在澄儿的脑袋上，那一点软角在照射下散发出乳白色的光华。
低头去看熟睡的澄儿，岳晨突然就察觉到一丝异样。
目光扫过全身，那一道道的绷带还是让他揪心不已，手掌放在澄儿的小脑袋上，那丝异样被放大了。
不对，确实是有变化。
岳晨仔细去看，最大的不同在于澄儿的小角，白色的地方变多了，原本后仰的角尖现在向上凸起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似的。
“啾呜……”
澄儿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叫声，挪了挪身子，脖子一弯绕柱了岳晨的胳膊。
“乖……”
岳晨轻声说道，抚摸着澄儿的小脑袋，思绪顺着阳光飘向远方。
誓言……
或许是自己胳膊酸痛的缘故，岳晨察觉到澄儿的脖子好像是变重了，压上去倒是挺沉的。
想起那条奇怪的暗河，岳晨心里一动。
难不成……和它有关？
暗河的奇特之处，莫过于那不同寻常的含氧量，岳晨隐隐察觉到，含氧量或许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条件。
特殊在哪里，岳晨现在也不知道，直觉告诉自己，这样一条暗河藏匿在地下，就一定有它存在的必要。
那会有什么作用呢？
对了，度娘。
（咳咳，梧桐日常，有什么不会问度娘）
岳晨轻轻抽出手臂，给澄儿盖上被子，又悄悄地走下床。
眼前还是有阵阵眩晕感，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许多，四肢无力，走路还是发飘。
直起身体，岳晨明显地感觉到……肚子饿了，昨晚回来也没吃多少。
其实就是这么奇怪，想吃的时候吃不到，食物放在眼前又吃不下去。
或许，决定要吃东西的不止有胃，还有心。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看着熟睡中的澄儿，岳晨轻轻一笑。
两“人”好久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觉了，除了澄儿一岁的时候，待在岳晨卧室里，之后几年就都住在湖里。
这也是为它的习性考虑，再怎么也是水生为主，那要天天到地上跑，还不得改变了天性。
轻轻走进自己的卧室，岳晨打开电脑。
熟悉的马蹄声飘荡进来，爷爷昨晚去客房睡觉，应该是忙了许久，但早起的习惯还是不变。
进入度娘，岳晨想了想，敲击键盘输入：
［生物和环境含氧量的关系］
不顾手指的酸痛，岳晨点开链接，专心看了起来。
“大气中的氧气含量，的确与生物体型大小有关。”
看到第一句，岳晨的心猛地一紧，滑动鼠标，眼前的字句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地球大气层中原本没有氧气，只有与其他元素结合在一起的结合氧。大约20亿年前，随着地球上一些单细胞生物，进化出了利用阳光能量合成有机物的能力，把氧气作为废物排放出来，地球上才有了第一批游离氧气。
“随后，大气层中的氧气越来越多，动物也进化到多细胞，出现了组织和器官的分化，结构越来越复杂，体型也越来越大。
“高氧含量可以降低血液向身体组织输送氧的难度，心脏的负担也小得多。身体组织很容易获得更多的氧，细胞分裂加快，体型就越长越大了。
“到距今，约4亿年前的古生代泥盆纪，陆地上出现了昆虫。到3亿年前的古生代石炭纪，空气中氧气含量达到最大值，可能超过了30%（有科学家认为，最高达35%），昆虫向大型化进化。
“受益于氧含量的增加，加上那时降水量大，气候温暖，四季不分明，那时候的蜻蜓的翼展大约有2.5英尺（约70厘米）；蝎子体长可达到60厘米；蜈蚣体长超过2.4米；史前巨型蜗牛体长接近60厘米。
“这也是在随后的中生代出现巨大恐龙的原因。
“到6500万年前，地球气候发生巨变，气温下降，降水量减少，大面积的森林消失，荒漠和沙漠在陆地上漫延，氧气含量大幅度下降。加之那颗10公里直径的小行星撞击地球，地球上的大型生物消失了。
“直到现在，地球大气层中的氧气含量只有21%，动物体型也受到了明显限制，再也长不到那么大了。”
限制……
这个字眼在岳晨眼前不断跳动着，促使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
如果，这种限制被打破了呢？
或者，存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在那里，不会有这种限制呢？
又或者说，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否可以诞生大型生物呢？
岳晨拍拍脑门，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了。
不对！
忽然，岳晨眼前一亮，如果暗河里的含氧量真的达到了21%以上，那……为什么飞蛾和黑鱼没有变大？
对，不会的！
岳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否定着什么，但他就是不往那一块去想，竭力地反驳自己。
一定是这样……
不可能！
但是，岳晨也无法阻止其他念头的涌入。
如果，这还与基因有关呢？
在许多年之后，事实证明，岳晨的猜想是正确的。
飞蛾本是一种萤火虫，而黑鱼，却是蝌蚪形成的。他们的体型在暗河中发生了改变，但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因为缺乏基因，或者说，时间太短，还没有形成太大的体型，也就没有产生这种基因。
但澄儿不同，那条暗河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澄儿身上的某一把锁，最终，一股庞大的力量被释放出来。
传承的基因，被唤醒了！
尽管在不断地说服自己，澄儿身体的变化还是再岳晨眼前浮现。
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岳晨闭上双眼，感受着阳光透过眼皮的稣痒，眉头紧锁。
细想着，关于蛇颈龙的资料又在心头浮现。
“蛇颈龙是已灭绝的蛇颈龙属海生爬行类的统称，属双孔亚纲鳍龙目，是一类适应浅水环境中生活的类群，个体较大，且长颈，因以得名。
“从三叠纪晚期开始出现，到侏罗纪已遍布世界各地，白垩纪末灭绝。
“蛇颈龙体型硕大无比，是海洋中的霸王，与鱼龙类一起统治着中生代的海洋。
“该属动物长约4.5公尺(米)，具有宽而扁的身体、较短的尾，颈部长而可弯，鼻孔远在后面，位于眼附近，腭几乎是硬的，腭生有长的尖齿。”
这……
如果澄儿变成了身长近五米的怪物，那该怎么办？
它，还能住在自己家里吗……
答案是否定的。
岳晨清楚，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澄儿的存在，它一定会抓起来，研究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其中的痛苦……
岳晨不敢想象，他甩甩头，将这种想法泡在脑后。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澄儿的发现对于研究古生物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但这不行，对于岳晨来说，澄儿是他的朋友，但在那些专家眼里，这就只是一只活的研究对象。
万一，澄儿成为了他们实验台上的“小白鼠”，或是水族馆展出的珍稀动物……
不可以！
我会保护你！
誓言。
岳晨也相信，自己暂时可以给它需要的生活，有水，有食物，还可以带它出去玩，去看。
但是，这会是澄儿想要的吗？
是！
岳晨在心里说道，坚决又肯定。
但同时，他又忽然愣住了。
脑海中划过蛇颈龙向天长啸的身影，岳晨沉默了。
在他看来，澄儿变成那种样子会是负担，但对于澄儿……
或许，那才是它本来的样子呢？
去迎接狂啸，去吞没巨浪，去征服海洋……
这才是它们祖祖辈辈最真实的身影啊！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是将它放回海洋……还是，继续留在身边，在那片湖里任生命流逝？
岳晨双手抱住脑袋，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抉择……
有时候，成长就在一念之间。
选对了，你就会长大，懂得责任，懂得负担。
选错了……机会，或许就不会再次出现了。
……
岳擎房间里，澄儿在床上酣睡着，浑然不知，有人在为它的未来，思量、斟酌、取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