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退去以后,叶倾发现他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很明显是他从来没有来过的一个地方,叶倾还没来的及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就感到一阵劲风朝着他的后颈袭来,叶倾下意识的弯腰躲过,只觉得脖子一凉,刺得他打了个哆嗦。
叶倾踉跄两步回头,就看见那个黑斗篷正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把叫不出什么名字的刀,刀刃血红,像是在血里泡过,或者说吸血一样,红的瘆人。
叶倾伸手摸了摸脖子,便是摸到满手温热,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艹。”说着,伸手就要把陶埙取出来。
没等叶倾把陶埙举到嘴边,斗篷人就已经挥刀向他扑了过来。叶倾大骂一声,只能再次躲开。他是用陶埙控制物品伤人的,本身就不是近战类型,但是斗篷人一直都贴在叶倾身边,根本不给他跑远一点吹陶埙的机会。
若是叶倾带了把剑或者说刀也好说,他剑术刀法都不差,问题是叶倾偏偏没有随身带刀剑的习惯。这种情况叶倾只能被动招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斗篷人又是一刀劈来,叶倾勉强躲过,就被一脚踹中小腿骨,一阵钻心的痛袭来,叶倾单膝跪地痛的龇牙咧嘴,他想:“恐怕被踢断了。”他快速的仰躺在地,毫不优雅的一个侧滚,刚好躲开斗篷人的长刀。方才若是晚一点,他的天灵盖恐怕就被掀开了。
叶倾跳起来吐出嘴里的草叶,站稳身子,刚才踢中的小腿疼的厉害,但是不影响行走,看来没有断,不过肯定得青。斗篷人换了一下握刀的手势,再一次冲了过来,叶倾的陶埙也举到嘴边,缓缓吹出一个音。
斗篷人奔跑的速度很快,叶倾只是眨了几下眼,斗篷人的长刀就要直到他的鼻子上。叶倾没有躲开,还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继续吹着他的陶埙。斗篷人跳了起来,在空中挥动长刀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且这样砍下去的力度更大。他虽然说是修士,不过毕竟是一个修刀法的,自然比那些天天只知道画符的强上许多。
斗篷人在半空中挥出长刀,就在刀锋将要把叶倾一分为二之时,叶倾放在陶埙上的手形变了。红色的长刀似乎遇上了什么看不到的屏障,重重砍在上面却只是发出金属的嗡鸣。
叶倾皱起眉,斗篷人的力气太大了,而且对方的实力比他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咫尺之间,叶倾几乎能听见屏障碎裂的声音。再这样下去屏障会一点点碎掉,而他只能低声念出一段符咒来进行加固。离得特别近,叶倾很容易就能看到刀刃上精细的纹路,在一片黑暗中发出暗红色的光。
这些花纹很可能是用来放血的血槽,不过叶倾现在不想知道他的猜想是否正确。
他支撑不了多久了。这是叶倾对自己下的结论,若是就这么僵持下去,先输的人一定会是他。想到这里,叶倾手势顿便,再次吹出一段尖利的曲子,斗篷人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对叶倾这种挣扎行为表示轻蔑。
陶埙这回吹出来的声音颤巍巍的,几张符咒从叶倾的腰间钻了出来,叶倾缓过一口气也冲着斗篷人笑笑说:“真以为我空手套白狼啊,太傻了吧。”他说话期间,无形的屏障已然破裂,斗篷人的刀顿时向下——“啪”
叶倾抓住斗篷人的手腕冷冷的说:“将军。”斗篷人的手腕不知何时起,已经被一根根金色的线条紧紧捆住,他身体其他部位也被线条勒住动弹不得。斗篷人惊愕的低头,看到身下闪闪发亮的图案,分明是一个阵法。他惊异的看向叶倾,之间叶倾松了口气,说:“果然,就是高手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一开始他就在赌。叶倾并不能确定他能都接下斗篷人的那一击,但是他除了挡住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这样做才能确保主动权在他手上,他才有可能还手而不是连滚带爬的被动挨打。斗篷人的刀横在他鼻子前时,叶倾就知道这样不行。但是他没带剑,有没有凭空化物的本事,若是操纵一两块石头,那恐怕连添头都算不上。
他看着眼前的长刀,紧张的冒汗,但是脑子里却塞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叶倾下意识的想:“为什么斗篷人到现在才动手”这个问题,或许这种生死关头想一些旁的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但叶倾反而更紧张起来,屏障碎裂的声音直直钻进他耳朵里,震得他打了个哆嗦。
叶倾拼命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狗皮膏药一般缠在他身上,不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来想一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一片空白中,只有在小屋里发现的那张符纸越加清晰。
符纸,线头,法阵。
他突然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了。
叶倾改变陶埙音调的那一段,就是他设下阵法的时候。叶倾看着斗篷人叹气说:“说说吧,为什么不杀我,费这么大劲把我引到这里,想要干什么?”
和斗篷人对战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叶倾就知道了,这个斗篷人是故意把他引过来的。以斗篷人的实力,如果想要叶倾的命,在他进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可以要了,可是斗篷人一直没有动手。他可以偷袭叶倾,或者正面和叶倾打,但是完全没必要带着叶倾兜一圈然后再动手。斗篷人若是想留他一命所以做的复杂些,那把他带到这地方下死手是没道理的,叶倾可以确定,他刚才和斗篷人打的时候,斗篷人下的都是死手。
不想从他嘴里问出信息,又大费周章把他引到这地方再动手,这样前后矛盾的行为不信他有所图谋都难。
斗篷人没有说话,叶倾说道:“不说话?”
他的手指碰到了斗篷人的兜帽,叶倾冷冷的说:“我倒想知道是你何方神圣。”说完,他手指用力,想要把兜帽掀开。斗篷人垂着的头突然抬起来了。
叶倾看斗篷人的动作,顿时暗叫不好,他下意识屈膝向旁边一滚,他滚了两圈马上回头,一把红色长刀正戳在叶倾刚才站的地方。斗篷人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腕,他偏头看着叶倾轻轻的说:“还没完。”
这句话说完,斗篷人单手拎起长刀,叶倾绷紧身体,斗篷人却是一拳砸向地面,一阵蓝光将他包围,叶倾还来不及反应,斗篷人就已经没了踪影。等到蓝光消失的时候,叶倾才冲上去查看。“没用的。”他冲上去时想。
斗篷人怎么会留下线索呢,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他在哪吗。
果然,阵法是一次性的,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叶倾心里骂娘,他不过是回三心观看了趟师父,居然惹出这么多事,命差点都没了。现在又不知道在哪里,还得想着怎么回去。
天已经黑了大半,只有远处的云在夕阳的光辉下被照亮。白白的云啊。叶倾心里感叹,然而没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这云怎么可能是白的?就算是夕阳,那不也应该是黄的吗。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斗篷人红色长刀的刀身上,那发出暗红色光芒的图案,他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暗红色的光在光线强烈时看不真切,只有天黑的时候才能看清。
天黑了,云为什么是白的?
叶倾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并不是所有刀的刀身上都有精细的花纹,也并不是所有人刀上都有那么重的魔气,更别提刀还是血红色。叶倾突然想到,他好像惹了个不小的人物。
鬼剑无间,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命大,能让唐悦放他一马。
不过唐悦为什么会掺和到梨花村里,难道唐悦就是那个留下口信,或者接收口信的人,还是说他纯粹路过?如果唐悦真是前两者之一,那么又是谁,和唐悦有着纠葛?叶倾缓缓回头,看到山陵不远处的一座主峰上喷薄而出的光芒。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这就是唐悦的目的?他费劲心机把自己引到这里,只是为了让他看烟花?
叶倾看着光芒所出现的主峰,他明白自己必须得去一趟。叶倾并不认为唐悦会好心肠的放他一马,唐悦的目的就是让他去主峰,如果叶倾不去,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唐悦就会杀了他。他活着的用处就是去主峰,也许是探路,也许是拿什么重要的东西,反正路都被选好了,他要做的就是走上去和活下来。
什么都不做必死无疑,但是向前走还有一线生机。
叶倾幻化出一片梧桐叶放在手中,扭曲的叶脉摸在手中,叶倾就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冷静下来。至少,他要保证全身而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