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师就是专职养护灵草、灵花、灵果的人，灵兽师是养护灵兽的。本领越大，越能将这些灵物养好。我们的饭菜材料，就是由合圃园和会珍馆培育出来的。”
江承琢磨了一下，觉得漱玉童子不会将修为特地说成本领，估计本领和修为应当有些区别。便问道：“本领越大是修为越高的意思吗？”
“不完全是。”漱玉耐心地回答道，“灵兽那边的情况我不清楚，灵植这边因为真人炼丹需要用到灵草，我们倒是知道一些。比如说百草谷的康老头，修为只有筑基初期，却可以培养出中阶的贵重灵药。连真人都很看重他呢！所以啊，这灵植师应该有特殊的技巧，能学会就好了。可惜我和含章都是真人的掌炉童子，要修炼，没时间去学。”
“修炼？”
“是啊！”漱玉掐了个诀，青铜鼎跳到空中快速转动起来。
“真眼熟！”江承想道，这门掌鼎的功夫肯定是顾悬传给他们的。
“真人那里的丹炉，就算是最平常的青罡万琉鼎也很难掌握好。没有足够的修为怎么能行！”
“那你抱着这个鼎……”
“练功啊！”漱玉笑道。他说话的语气很像小孩子，江承却知道这位童子很可能比他年长不少。
修士修炼到练气十二层能增寿至百余年，筑基成功加两百年，化元再加三百年。漱玉的修为应当还是练气初期的层次，只比凡人老得稍微慢一些。
想到这里，江承忍不住觉得奇妙。他如今年方十七，风华正茂，江家被灭门之前，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对于长生不死没有强烈的渴望。但如果能够老得慢一点，好像也不错？
修士依然是“人”，仍然会老，只不过老得比凡人慢。境界越高，衰老的速度越慢，到了合道渡劫的境界，动辄上万寿数，方才勉强可以算是与天地同春了。
所以，同境界的修士面貌越年轻，往往天赋越高。好像顾云山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就已经化元，江承猜测他晋级金丹时，恐怕看上去最多只有十五岁上下。
到了元婴之后，靠面貌分辨天资的规则就不灵了。
以金丹中的真元凝结元婴时，修士有机会以付出修为为代价来改变容貌体态。
但有望继续晋级的修士很少选择做这一奢侈的交换。
元婴不够强壮，就无法化神，寿元尽了，再合意的容姿又有什么用？
但如果修为深湛到不差那点修为，另当别论。
所以，元婴境以上的修士，容貌好看的往往两极分化，要么极强要么很弱，面貌普通的却都是修为坚实、有志于问道长生的。
江承便问道：“漱玉师兄你现在的修为是什么境界？”
“练气四层。”漱玉童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前五层比较快！不过云山师兄说，只要像这样勤练不辍，就有希望筑基！我们前面的两个掌炉童子就是靠这个筑基并进入内门的。”
江承无语地想道：“所以你就整天抱着那东西了吗？”
不过，既然有师兄成功过，自然值得仿效，但江承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顾真人座下的掌炉童子都筑基成功了吗？”
“当然不是。”漱玉叹了口气，有些忧虑地答道，“到五十岁还不能筑基，就只能下山去做个凡人。年过半百，血气已衰，就算以后勉强筑基成功，也没有用了。”
江承寻思了片刻，问道：“难道说，五十岁之前筑基才有望化元？”
漱玉郑重地点点头，道：“师兄敏锐！确实如此。你见过连老吧？他就是快五十才筑基，后来又花了将近两百年，在寿数将终的门槛边化元成功。如果不是真人给了他一颗补阳丹，延寿数十年，他连化元的机会都没有！”
“难怪连老看起来对顾悬不一般，补阳丹一定十分珍贵。”江承想道，心中忽然一动，向漱玉问道：“云山师兄用了多久化元？”
“六十一年！”
漱玉的表情非常骄傲，显而易见，他对顾云山十分仰慕。
“八年筑基，六十一年化元，不知道几岁开始修道，进入化元又有多少年了？”
江承在心里算了算，暗道，“这顾云山至少有八十岁了！比大叔公还要老！”
他想想大叔公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一样的脸，再想想顾云山那张娇嫩的如同新磨的豆腐般的童子面，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漱玉却还在兴致勃勃地吹捧顾云山，道：“云山师兄可厉害了！这鼎还是他特意让唐师兄帮我们炼制的。”
“……不是前辈们留下的吗？”
江承还以为功成身就不用再和母鸡孵蛋一般抱鼎了，难道之前的那两位还继续抱着？
“当然是带走了啊！这是丹鼎哎！”
在一番拉家常之后，漱玉算是和江承混熟了，说话也放得开了。
江承听出来他话中的鄙视，有些无奈——被鄙视也没办法，他真的不懂。
“丹鼎是炼丹的鼎？”
“对啊！我这座丹鼎是由青铜掺了少许乌金炼成，在下下品里是最好的！而且还是唐师兄的手艺。”
江承暗想道：“看来这唐师兄也是个名人。”
“所以呢？因为这鼎很好，他们就拿走了？”
“对啊，真人准了的。我和含章就算筑基不成，这鼎也可以带走的。”
漱玉将青铜鼎牢牢地抱在怀里，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拿去炼丹？”江承试探道。
“嗯。”漱玉忽然有点羞涩起来，道，“我平时也会炼点低级丹药，比如辟谷丹……”
“……”
江承无语了，忍不住想道：“你之前说偷偷拿给我的辟谷丹，不会就是你炼的吧？吃了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漱玉压根没注意到江承联想到哪去了，一径说了下去，笑道：“真人早就不炼低级丹药了，我们都是自己看着丹方、琢磨着炼的。”
果然！江承忍不住想扶额。
“炼出来的丹药如果品质比较好，就会拿到外面的宝台镇找相熟的店家卖掉。我现在也攒了不少灵石，万一不能突破筑基，还能有点依仗。而且，只要跟着真人学会几个丹方，足够在俗世里衣食无缺了。”
漱玉说得高高兴兴的，对将来打算得颇为清楚。
江承不禁默然：修仙问道真不容易。这么多人，苦修一辈子，也难以跨过筑基的门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想到悲哀处，江承朝漱玉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道：“你一定可以顺利筑基。”
“嗯。”漱玉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兄吉言。”
看着他憧憬的表情，江承忍不住想道：就算筑基了，后面还有化元，金丹无望就是连老那样。
想到这里，江承有点迷惑起来：修仙到底有什么好？求长生反而不能痛快过活，日日为修行破境奔波。
但从漱玉的话中，江承也明白到在这方世界中，作为修士，他们能活得比凡人好。人活着不就是想活得好吗？
“但我现在连性命都有危险！”江承心里苦笑，“却是连漱玉的境遇都不如了！”
念头一起，他忽然没了说话的兴趣。随便敷衍了一阵后，漱玉告辞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