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匡宁沉默了许久,毫无感情地说道:“不早了,休息吧。”
小叶知道自己不该多言,可她并不后悔,她明白李匡宁的为难之处,可她同样明白,对于李匡宁来说,任何事都没有复仇重要。
之后的日子里,李匡宁一如既往悉心指点小叶修炼,小叶也懂事地没有再提过此事,终于,到了苏玉正式出嫁的日子。
这一日,苏家清晨起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族中无论长幼都集结在一起,送苏玉出嫁,苏临风更是握着爱女的手,一边嘱咐着苏玉路上注意安全,一边亲自将苏玉送到星云剑派迎亲的八抬大轿之上。
“贤侄,伯伯别无他求,只求你一件事,照顾好玉儿,让她平平安安的回来。”苏临风看了一眼即将随苏玉一同前往星云山的李匡宁与小叶二人,将声音压得极低道。
李匡宁蒙着面,并未出声,只是冲苏临风郑重地点了点头。
“几位小友,我女儿就交给你们了,请代我向宫掌门问好!”苏临风向负责护送婚轿的星云剑派十二位弟子抱拳朗声道。
为首的弟子剑眉星目,一脸英气,他正了正腰间挂着的佩剑,行了一礼,自信道:“苏家主放心,有我们在,少夫人一定会平安抵达星云剑派。往后我们两家亲上加亲,请苏家主不必再如此见外。”
由于订婚宴上苏临风已亲自远赴星云山,所以按规矩正式成婚这一日,只须新娘苏玉一人嫁到星云剑派即可。从今往后,苏玉便是彻彻底底成为星云剑派的人,苏家,只能算作她的娘家。
青霄城距离星云山脉路途遥远,负责抬轿的八位轿夫虽也有锻体境大圆满的实力,但终归还是需要休息,于是走走停停,足足三日,尚不足总行程的一半。
“赵师兄,苏家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为什么只派出了那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随嫁,看起来也太寒酸了吧?”旅途无趣,一位星云剑派的弟子不禁没话找话低声议论道。
“苏家主说此二人是他们苏家的远房亲戚,也许是苏家嫌麻烦不愿意收留,又不好意思驱赶他们,就顺势塞到我们星云剑派,希望依托苏玉小姐少夫人的这层关系,引他们二人拜入我们星云剑派门下。”为首的星云剑派弟子赵正不屑笑道。
“苏家主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明知以我们十二人的能力,苏玉小姐绝不会有半点闪失,所以派此二人滥竽充数,还能将这俩烫手山芋甩给我们,难怪能当家主,这等心机,我们都学着点吧!”
小叶得李匡宁真传的藏气之法后,星云剑派的弟子误以为他们二人不谙武道,讲话声音并未注意控制,因而李匡宁二人虽跟在出嫁队伍的最后位置,仍是将他们谈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星云剑派的弟子都是这般德行吗?”小叶柳眉微皱,低声嗤笑问道。
李匡宁摇摇头,道:“近些年星云剑派愈发壮大,不少带艺投师的年轻人拜入星云剑派,他们品行不佳,甚至其中暗藏卑鄙无耻之小人也未可知,这就是发展所带来的弊端,但并不能代表星云剑派中每个弟子都是如此。”
忽然,道路两侧的灌木丛中,响起一阵窸窣之声。
“难道是那位杀手来了?”小叶警觉地靠近李匡宁,低声问道。
李匡宁摇头笑道:“不会,小叶你对气息的感知尚需磨练,这并非一个人的气息,明显是一伙乌合之众,仗着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法整日在这种官道上打家劫舍混饭吃罢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是标准的劫道用语,话音一落,只见足足有二、三十位大多停留在窥气境的武者,持各异兵器,自两旁突然冒出,熟练地将出嫁队伍团团围住。
只见为首的一位赤着上身的长髯大汉,手持两把板斧,冲着赵正虎目一瞪,喝道:“小子,念在你们是出嫁的队伍,多少带点喜庆,大爷我今天不杀人,只求财,老实麻溜地把值钱的嫁妆统统给爷交出来,爷我就放你们走人。要是不老实,爷不止要你们的小命,还要把这轿子里的新娘子抢去当压寨夫人!”
赵正自打拜入星云剑派后,在繁星国内走到哪里都被人毕恭毕敬地对待,见这长髯大汉出言如此狂妄无礼,顿时大怒,不多言语,“噌”的一声抽出鞘中宝剑,提剑便刺。
赵正作为星云剑派十二位弟子之首,自然有几分真本领,他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剑锋直指长髯大汉咽喉。
可惜长髯大汉看似笨重,动作竟也不慢,右手板斧一挑,便将赵正的剑刃挑开,赵正心头一惊,不曾想长髯大汉反应如此快,而且手上的力道与真气皆在他之上,仓促之间身形不稳,长髯大汉抓到机会,乘胜追击,左手板斧直取赵正脑门,这一斧若是劈中,只怕赵正就要一命呜呼。
“师兄!”星云剑派其他弟子见状齐声一喊,纷纷拔剑应敌,可尽被那长髯大汉手下的其他人拦住,一时之间,无人能救命悬一线的赵正。
就连李匡宁见状也是暗暗摇头,这赵正单论武道境界与长髯大汉在伯仲之间,都在玄门境中期。可实战经验却是天差地别,赵正不但轻易中了对方挑衅,而且大意轻敌,一击不成竟不留后手,临阵应变也迟钝得很。
可他终究是星云剑派的弟子,想到这儿,李匡宁还是无奈摇头,右手真气轻轻一弹,那长髯大汉只觉得眼看要挥下去的左手突然如同被巨石砸中,奇痛无比。
长髯大汉动作一缓,赵正反应再慢也知道这是脱身的绝佳机会,趁机一抽身,提起宝剑退了几步,再度摆好架势,谨慎地看着长髯大汉,心中已有三分畏惧胆怯之意。
“你这盗匪,好大的胆子,打家劫舍居然打到我们星云剑派的头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赵正眼看着周围的师弟们都与敌人打成一团,而自己单打独斗又没有胜过这个莽汉的把握,于是主动搬出星云剑派的名头,意图吓退这些贼匪。
“哈哈哈,星云剑派,好打的派头啊!就你们几个毛头小子,爷把你们一个不剩都杀了,还有谁会知道是爷……”长髯大汉嚣张地扫视着出嫁队伍中的众人,可当他看到那道身影之时,脸色忽然大变。
尽管那人依旧蒙着面,可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只因他永远忘不了,那日在青凤楼擂台上,那人带给他的那份挫败感与深深的恐惧。
那双他无法忘怀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他,习惯刀口舔血的长髯大汉反应极快,知道方才正是对方暗中出手救下本该被自己一斧结果性命的赵正。
不错,这长髯大汉正是当日在青凤楼生死擂上,被李匡宁轻松击败的朱蟒。
“对,对不起,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还请星云剑派的高足们放我们一马,我们这就离开。”朱蟒不敢再直视李匡宁,颤巍巍地冲赵正施了一礼,也不顾赵正大为不解的神情,冲着正在搏命的手下们招呼一声,便灰溜溜地逃窜离去。
“赵师兄果然机智,一言既出,吓得那贼匪之首魂飞胆丧!”不明真相的一位星云剑派弟子,连忙收回宝剑,冲赵正溜须拍马道。
其余星云剑派弟子并无伤亡,也跟着一同附和起来。
赵正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危机解除,心中不免一阵得意,竟也厚着脸皮道:“这就叫斗智不斗力,你们这些家伙,以后多学学吧!”
“公子,星云剑派的弟子脸皮都这般厚过城墙吗?”小叶一个姑娘家,竟是忍不住捧腹轻笑问道。
这次,就连李匡宁也汗颜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