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帝他本打算力排众议,纳李银铃伯母为皇妃,可不知是何缘故,也许是先皇执意不许,逼他娶你为后,促成当年皇室吕家与你们张家的联姻,他只得将此事搁置而下,负了李银铃伯母的情谊,与你成婚。”
“可是他心中仍放不下对李伯母的情,所以之后一直努力修炼,就是为了突破天化境后,以天化境的实力,从你张家的手中重新夺回本该属于他的权力,他故意疏远青凤与李伯母,就是为了让你以为,他对她们母女并无多少感情,只有如此,才能成功麻痹你,使你不会对她们母女二人暗下毒手。”
“他成功了,不但骗过了你,甚至骗过了青凤,可他唯独无法骗过李伯母。”李匡宁看向泪眼婆娑的李银铃,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继续道:“陛下与伯母毕竟是相爱的两人,他对伯母以及青凤的爱,虽瞒过了近乎所有人的眼睛,却无论如何压抑隐藏,都无法瞒过同样深爱他,了解他的李伯母,也正是因此,这么多年来,李伯母才依然对陛下深情不改。”
吕青凤激动不已,看着母亲颤声问道:“娘,这是真的吗!?那个人,我父皇,他真的深爱着我们?”
李银铃钦佩地看着李匡宁许久,直到女儿发问,方才回过神,点头泪目道:“是,他虽然从来没有对我解释过什么,可我知道,我了解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因为他知道,他对我们表现的越重视,皇后就越是容不下我们母女,唯有对我们装作冷酷无情,我们才得以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
“只是,这事我们二人彼此心照不宣,互相配合着演了多年的戏,本以为可以瞒过天下人,想不到今日被公子识破,星辰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李银铃如今对李匡宁推崇备至,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能将这其中的爱恨纠葛洞悉得如此清晰。
吕青凤听闻母亲承认后,一时之间自然难以接受,可回想起曾经自己与父亲相处时,父亲的举止中,似乎蕴含着巧妙隐藏的关爱,便开始有些释然与理解父亲的难处。
皇后凄然抬头,仰望着天际,怅然道:“想不到吕枫竟能将我瞒在鼓里,一瞒便是十几年……”
“我败了。”事已至此,皇后明白自己即使继续撒着拙劣的谎言,也是无用,索性看着李匡宁,痛快承认道:“可我不是败给吕枫,而是败给你,星辰公子!”
李匡宁只是淡漠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你错了,你只是败给了你自己而已。”
“你运筹多年,机关算尽,但你的眼中始终没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情’。”李匡宁顿了顿,又道:“你眼中无情,心中亦无情,明知御林军们与我继续战下去,都会身死,你仍是不毫不再乎他们的死活,强迫他们与我一战。也正因你心中无情,所以你永远看不清皇帝陛下暗藏在心中对青凤母女的深情。无情之人,纵然爬得再高,也不过是身处空中阁楼,最后徒留泡影。”
皇后似是放弃了抵抗,静静闭上眼,毫无感情地说道:“你动手吧。”
“你不打算将皇帝真正的下落说出来吗?”按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对于皇后这种百年难遇的女中枭雄,李匡宁也无法用常理推断。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皇后突然发问道。
“你说吧。”李匡宁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能不能放过我的儿子,我死以后,他必然失去太子之位,可就算将他贬为庶民也好,怎样都好,我只希望你能留他一条性命……”皇后的眼中难得的真情流露,说道。
当今太子性格懦弱,武道天赋更是平平无奇,繁星国内无数人对此早有非议,朝中更有甚者早年便暗中劝说皇帝另立储君,可皇后党羽众多,势力已愈发壮大,皇帝为避免朝纲分裂,并未行废立之事。
李匡宁忽然发觉自己错了,这世上也许当真有无情之人,但皇后似乎并不是。
“你所犯下的恶行,尽皆由你自己承担,与太子殿下无关。”李匡宁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信你,只因你是星辰公子。”皇后知道,李匡宁既然答应,就绝不会反悔。
“吕枫被困在吕家祖地之中,身中九茴蛇之毒,这是解药。”皇后将一枚小巧的瓷瓶递向李匡宁道。
李匡宁没有质疑皇后是否在说谎。
他同样也没有问皇后,皇帝为何中毒,没有问皇后手中为何有解药,他只是一手接过装有解药的瓷瓶,一手挥剑斩下。
手起剑落,皇后雪白的脖颈处,多了一道华丽的血痕。
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如断线风筝,跌落在地。
一代枭后的生命,就此终结。
在场所有人的心中,皆是五味杂陈,各有所思。
李匡宁不再去看已经死去的皇后,转身瞥了一眼仍跪拜在地不肯起身的御林军们,漠然道:“你们起来吧。”
严力闻言率先起身,御林军其余众将士随之“呼啦”一声,一并起身。
“我等今后愿奉阁下为主,报阁下再生之恩。”严力冲李匡宁抱了一拳,毕恭毕敬地说着,御林军也跟着重复道:“我等今后愿奉阁下为主,报阁下再生之恩。”
“不必,我孑然一身惯了。”李匡宁一拂袖,摇头道:“你们若是真想报答我,以后就听命于青凤吧。”
“我等今后唯青凤公主马首是瞻!”上自严力下至众将士,御林军们齐声冲吕青凤施礼,宣誓效忠道。
吕青凤突然多出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只因今夜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太过突然,以至她一时之间,仍难以接受。
最后,吕青凤一言不发地越过御林军军阵,来到皇后的尸身前。
她俯下身子,将皇后的遗体抱在怀中,明明是害得她与母亲十几年不能与父皇亲近的仇人,可不知为何,吕青凤现在对皇后,竟也不再是那么憎恨了。
“我会将她好生安葬的。”吕青凤低着头,却似是在与身旁的李匡宁对话道。
“我知道。”李匡宁微微点头,将手中装着解药的瓷瓶转递入吕青凤手中,道:“我想你亲自去救他,他会更高兴,是么?”
吕青凤也是吕家后裔,自然能够自由进入吕家祖地,由她前往祖地救出吕枫,再合适不过。
毕竟他们父女二人,也该有一次真正交心的长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