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风当然马上就跟在阿若身后一并离开了这充斥血腥味的房间。
先前房间内的巨大骚动早已引得整个春香楼的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外关注着房间的动向。
当房门打开,众人看到横尸在地的高洪时,无数青楼女子顿时失声尖叫,其余众人也大为慌乱,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阿若离去。
阿若就这般冷着脸离开了春香楼,池风冲先前在门外见过的那位老鸨抛去一大锭银子,道:“给他买个棺材埋了吧,若是你们墨烟帝国上面的人追查下来,你就说,人是我池风杀的,想追究责任尽管上云水宗找我。”
说着,池风便加快身法向门外渐行渐远的阿若追赶而去。
春香楼内的众人们顿时炸开了锅,开玩笑,这整个天元大陆有谁不知道云水宗池风的名号?又有谁敢去找云水宗的麻烦?
所有人噤若寒蝉,甚至不会对外宣扬池风这等人物驾临此地。
因为没人愿意卷入如此可怕的事件中。
至于那个已经死了的高洪?死了就死了吧,谁让他不长眼得罪了这等大人物呢。
“你还跟着我干嘛?”阿若头也不回地对尾随在身后的池风问道。
“反正我们的目的一样,结伴同行又有何不可?”池风笑道。
阿若并未否认,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也在找星辰公子?”
池风得意一笑,道:“自从星辰公子的事迹流传开以后,整个大陆上绝大多数有些实力的势力都在拼命抢先寻找他意图拉拢。天杀阁是天元大陆堪称最强的魔道势力,阿若姑娘又是凌杀阁主的得意弟子,若不是奉了凌杀阁主的命令外出寻找星辰公子的下落,又有传闻星辰公子已身至墨烟帝国,姑娘岂会亲身远赴这苦寒之地?”
“想不到你还有点小聪明。”高傲如阿若,也不得不开口夸赞池风缜密的心思。
“既然猜对了,那是不是总该有点奖励?”池风自问自答道:“姑娘不妨就奖励我,允许我与姑娘结伴同行吧。”
“腿长在你身上,你爱跟着就跟着吧。”阿若抛下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后,便加快步伐自顾自地向镇外前进了。
池风心头大喜,赶忙凑上前去与阿若并肩而行。
池风见阿若仍穿着那沾满血渍的黑色狼皮大衣,主动献殷勤道:“我们不妨去市集逛一逛,为姑娘挑选几件保暖的新衣吧?”
无论是刺鼻的血腥,还是衣着上的血污,阿若都早已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可她竟不知为何,想要答应下来。
因为她不知怎得,就是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穿着得如此狼狈。
风雪未停,天气反而更加恶劣,二人皆是身负使命,并不想运起真气御寒暴露身份,池风见状,不禁与阿若靠得更近了几分。
“既然你那么聪明,不妨说说这星辰公子究竟身处何处,再这么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阿若似是从未与人并肩行走过,虽感到有些不自在,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大海捞针?我看倒是未必。”池风的脚步忽然停下了。
寒风暴雪之中,街上的行人们纷纷裹紧衣物,蜷缩着颤抖行进,一对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小的兄妹,穿着单薄破烂的衣物,相拥着缓缓前行。
可街市上人来人往,却仿佛无一人目睹这对兄妹的存在,他们的嘴唇冻得发青,煞白的脸蛋上隐隐可见冻伤之痕。
可一旁贩卖衣物服饰的老板仍只是自顾自地叫卖着摊位上的货物,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一位双手抱胸,左臂揽着木剑的青衫少年走到那位老板身前,买下了两件最厚实保暖的童装,又追上那对年幼的兄妹,亲手为他们穿上了新衣服。
他触摸那对兄妹时,真气如暖流般自双手流入兄妹的体内,两个孩子身上的冻伤顿时好了大半,小脸上也渐渐浮现出该有的红润血色。
那位小姑娘只是感激地望着少年,可那年纪稍大的男孩子却对着少年作势欲拜,少年笑了笑,抢先将他搀扶住,不知说了些什么,那男孩本充满绝望的双眼,竟似乎突然又活了过来。
男孩对少年鞠了一躬,便满怀斗志地在这片冰天雪地中,携着妹妹离去。
少年目送着这对兄妹离去,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池风与阿若一言不发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池风这才缓缓开口:“是他,没错吧?”
阿若点了点头,并没有问池风,为何认出那青衫少年的身份。
因为无论是那青衫少年,还是眼前的池风,都是很特别的人。
这种特别的人,能够认出另一位特别的人,本就不足为奇。
那位怀中抱剑的青衫少年终究还是朝二人这边走了过来。
青衫少年先是冲阿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阿若的脸上却有些错愕与慌乱。
她曾痛下决心,再见此人,必要杀之后快。
可无论是为了遵从师命,还是亲眼目睹了方才此人所做的一切,她都很难再对此人有半点杀心。
下一秒,青衫少年终于看向了池风。
而池风也正在注视着青衫少年。
他们的视线瞬间便碰撞在一起,池风的目光凌厉而深邃,青衫少年的目光却和煦而温柔。
可他们看到彼此的眼神中,都有着毫不遮掩的欣赏。
“池风?”青衫少年礼貌地问道。
“李匡宁?”池风不作回答,同样问道。
二人的脸上几乎是同时绽放出了笑容。
“战吧。”池风的右手已放在腰间空无一物的刀鞘之上。
李匡宁的双手却纹丝未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惧战?”池风皱起眉头不悦问道。
李匡宁再度摇了摇头,道:“若战,你必败,可我胜之不武。”
池风的眉头皱得更深,脸上带着些许怒容问道:“我为何必败!?”
李匡宁的目光突然落在一旁不曾言语的阿若身上。
“你方才看待阿若姑娘的眼神,太炽热,太强烈,一个男人,只有看待心上人,才会有如此的眼神。”
李匡宁又道:“没人愿意在心上人面前失败,在心上人面前,与我一战,你尚未开战,就已经惧败了,既然未战先惧,又如何能胜?况且你我二人根本无法各自出尽底牌全力一战,纵然我可以,可是以你的身份,也做不到动用全部实力,凭借这两点,你已必败,我们又何必要战?”
池风的手已轻轻自刀鞘上放下。
因为他知道,李匡宁说的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