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常佑看了一眼,只见第一页左起第一行写着《逍遥轻身诀》五个字。他微微呆了呆,终于还是将那残页收进怀里,心中不禁又想起了今日的所见,虽然不及数万大军的战阵来的惨烈,但却远比战阵来的更加震撼。
此时已然没了六扇门的差事,朝廷更是在四处捉拿胡党,日后也不知要如何谋生,能多学一个本事总是好的。一时间,他又不免觉得前途迷茫。
一坛接着一坛的喝酒,一直喝到三坛酒见了底才终于有了醉意,这时他心中却反而越发苦闷,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死去的哥哥。
燕常佑十三岁时为了一口粗粮,和哥哥一起从了军。他们最先跟着徐寿辉,徐寿辉死了又跟着陈友谅,最后陈友谅也死了,这才跟了朱元璋。
他哥哥为了护着他,被元兵从背后砍了一刀,死在了战场上。自己为了活下来,只有硬生生把刀变成了自己的另一条胳膊。
他哥说:“爹给蒙古人养驴,驴死了,蒙古人就让爹给驴偿了命。”临死时又说,“娘说过,活下去比什么都大,将来记得找个媳妇儿,给咱燕家留个后!”
如今晴儿已有身孕,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想法子护着她的周全。晴儿,等我。
窗外的风声“呜呜”的嚎叫着,把人从记忆中拉了回来,继而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却不想忽然听见韩红月房中痛苦嘶吟之声。
房间中陈设简单,实在无处可以藏身,是以燕常佑一眼便能确定并无他人。继而他缓缓走近韩红月床前,发现韩红月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抽动不止,神情自然也极为痛苦。
酒意上涌,渐渐开始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摇摇晃晃,朦朦胧胧起来,他站在一旁看着韩红月,她似乎正在竭力压抑着痛苦,才不至于如疯如狂咆哮嘶吼。他看了一会儿,只是自觉无可奈何。
韩红月扯了扯着唇角,似乎是想笑一下,但那样子在他看来,实在不算好看。接着她咬了咬牙,尽力平复着声调说:“嗬……之前约好了……三件事,还有……还有一件……”
他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最后一个要求,你抱一抱我吧。”她说。
他感觉第一次听韩红月自称是“我”,双手僵在身旁犹豫许久,之后才试着缓缓将韩红月拦在怀里。她身子娇小无骨,浑身烫的像刚出火的红炭
他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头晕的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漫漫秋夜长长长,烈烈北风凉凉凉……
次日清晨,燕常佑猛然从酒睡中坐起身来,先用手狠劲拍了拍太阳穴,立时清醒了许多。接着才想起昨夜种种,却也分不清是酒后的春梦,还是真正的欢愉,但无论怎样都不免有些愧疚之感,毕竟晴儿还生死不明。
这时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还灰蒙蒙的没有亮透,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城门才会打开。
然后又发现自己居然是真的睡在韩红月的房间里,但是韩红月却不知去了哪里,只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上有一间密室,最后是“有缘再见”四个字。
他穿好衣服出了房间,猜着昨夜同桌之人此时应该还未睡醒,便也不去打扰他们,但此时毕竟城门未开,也出不去城,便先寻着韩红月纸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那地方是一个四合小院,院子里有些败落之感,大概是久未有人居住,四处都落着厚厚的灰尘。自己也懒得去细细探看,只是按着韩红月的纸条拉起地上的一块青石板,果然看见一间密室。
点了火折子进入密室,里面放着不少金银玉器,估摸着约有十几万两银子的价值,但在最醒目的地方,却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件软甲和一柄唐刀。
他虽然对江湖认识不多,但绝不是没见识的乡巴佬,那间软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含光不透,显然是个宝物。还有那柄唐刀显然乃是经年的寒铁打造,随手抽出三寸登时寒光四射,护手处镂刻着“昼月”二字。
燕常佑将软甲穿在衣服底下,又揣了些金叶子,继而提了昼月刀径直出了院子,这时抬头看看天色,想必城门将开。然后急急去买了两匹肥马,打算路上换着骑,继而独自直往应天府去了。
路上策马狂奔,身旁的树木石草不住疾驰倒退,如此跑一段路便换一匹马,但终究跑了一日下来,两匹马还是累的不轻,渐渐没了初时的脚力。如此他便只好先寻一个地方,打算休息一两个时辰。
可一路之上,他总是莫名想起昨夜之事,此时被秋风吹了一路,头脑已经十分清新,已将昨夜的细节也一一回想起来,终于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春梦。
可此时已经出城跑了五六百里路,自不可能再回去寻韩红月问个清楚,而且眼下晴儿的生死当然最为重要。
恰在这时,透过一面黄灿灿的树叶,远远瞧见路旁一根细长的木杆上挂着一面破破烂烂的酒旗子,却原来是路上的一处野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