娭飞儿铜塔格雷内勒美居酒店,地下停车场。
一个带着墨镜,波浪卷的金发遮住大半脸的女子哼着小调,悠哉游哉地取出一块又一块C4,粘在了停车场的承重柱上。
C4的化学性质很稳定,理论上讲,即便是对准它开枪,也不会引起爆炸,甚至点燃也只会缓慢燃烧,在人类的战争史上,甚至有士兵点燃C4取暖。这种炸药必须要用雷管才能引爆。
所以粘贴C4的时候,女子丝毫不慌,也不谨慎。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女子是“超凡至上”的拥护者,或者说,她是力量至上的拥护者,在她的眼里,超凡者就应该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半神要统治千千万万的超凡者,神灵至高无上。
超凡界的分歧也在于此。
以孟章为首的朴素派认为,超凡者只是先天具备某一项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与自幼就聪明的神童没有什么区别。
超凡派认为,既然人类能以生产资料划分阶级,为什么不能以力量划分呢?让力量成为划分一切的基础,生产资料是阶级的附庸。
乌拉诺斯悍跳之前,“超凡至上”的小团体虽如过江之鲫,但终究掀不起风浪。可自乌拉诺斯成为超凡派后,七神中有几位也变得态度暧昧,超凡派的活动愈加大胆起来。
对于女子而言,她这次爆炸不仅能夺去无数人的生命,还践行了超凡者至上的权力,是超凡派抬头、建立新社会秩序的第一枪!
不光要炸的惨烈,还要炸的漂亮!
女子兴奋的浑身颤抖,爆炸的时候点燃烟花怎么样?
在门口用鲜血写上“半神海伦对此负责”怎么样?
不如这样吧,爆炸现场肯定会来救援队,我守在这半个小时,谁来杀谁!
不对不对,兰西国的那位不知道在不在国内,不能这么冒险。
对了,酒店附近有个游行的队伍,不如顺手把他们都杀了吧?留几个活口,让他们宣扬我的名。
海伦幻想着超凡者建立起新秩序后,有人在史书上郑重写下“半神海伦在七黎制造的爆炸是新时代的第一枪”,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清朗的男声在她身后三丈响起。
海伦身子一抖,顿时觉得刚才的幻想索然无味,她转身看向发生者,竟然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夜阑!
“不可能!你的脑袋被我的音波炸碎了,不可能还活着!”
夜阑很不满意。
按照道理来说,亲手杀过的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身前,正常人怎么也得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甚至面带恐惧问:“你是人是鬼?”
而这个女子只是吓得一个激灵,瞳孔缩了一下,说了两句“不可能”。
这算什么事嘛?
早知道吓不住她,就该偷袭了!
夜阑晃了晃刚长出来的脑袋,一只手按在脖子上:“谁让我的能力是‘脑袋再生’呢?”
海伦眉心狂跳:“哪有这种见鬼的能力!?”
夜阑哈哈一笑,不动声色地将没打开的手提箱踢开:“我认得你的声音,之前我在追查尼森的时候,发出尖啸的就是你吧?”
海伦不置可否,死死地盯着被踢远的那个手提箱:“那盒是雷管!你不要命我还要!”
夜阑根本不知道雷管是什么威力,听了海伦的话,一头冷汗流了下来。
他不怕死,死啊死的早就习惯了。
万一雷管威力大,把楼炸塌了怎么办?
无辜的人会死去多少?
这般想着,夜阑闷咳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夜莺。”海伦道,“你可以叫我夜莺。全视者座下四位联络使之一。”
夜阑打了个响指:“原来第四个联络使叫夜莺……你的能力和声音有关,变换声音想也不难。尼森的电话接通的根本不是力士,从始至终都是你吧?”
夜莺昂头不答,摘下了墨镜,露出如星芒闪烁的凤眸。
夜阑又道:“暮光虽然消息灵通,但要在一个小时内找到我们下榻的酒店也绝无可能。我没猜错的话,通过电话爆发的高频攻击,能帮你锁定位置?”
凤眸微微一眯:“猜的不错。”
夜阑笑道:“我这人向来喜欢猜谜。如果你的能力只能大概锁定位置,炸塌酒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能锁定精确的位置,还要靠爆炸杀我们的话——我猜,暮光有什么大谋划,抽不出人手了吧?”
海伦呵呵笑了起来,声音中的轻蔑任谁都听得出来:“还有第三种可能。”
夜阑虚心道:“我实在想不到。”
“炸酒店是最节省力气的方法。”海伦伸出白皙的手指,虚点夜阑,“你人手不足的推论建立在‘超凡者应该尽可能低调’的基础上。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和仇敌生死相搏,会在意一刀捅过去,附在体表的微生物也会因此而死吗?”
夜阑心头大寒:夜莺的意思是,她能精准锁定位置,暮光也能抽调出人手。
但是没必要。
如果说只能粗略的锁定位置,所以用爆炸作为攻击手段,那么形容暮光可以用穷凶极恶之类的词汇;但是能精准锁定敌人,偏偏要大杀特杀,这就不能用那些形容词了。
这是反人类。
超凡派大部分也只是想让超凡者成为统治者,而暮光已经不把人类当作人了。
他们把人类看成微生物、猪狗、面包、工具、玩物。
唯独不当作同类。
暮光必须死!
夜阑脑海中一下子涌上了这个念头。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清晰,是如山般的坚定不移。
这般想了,就这般做了。
夜阑就在念头升起的那一刻,如一道烈风呼啸而去,拳头搅动起剧烈的风压,女子的风衣猎猎作响。
与此同时,停车场的入口传来自行车的铃声。
付宏焱她们回来了!
夜阑心神一定,拳头力量再加三分。
海伦的红唇勾勒起轻微的弧度,她不慌不忙地嘬口吹哨:“唳——”
夜阑眼前一黑,头颅再度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