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第六声钟声响起,之后的第七声便是最后的钟声。
在这钟声的空隙中,他们终于有了动作。
踏声迸发,店长冲向白玄珩,右手握拳,以陨石坠落之势砸向白玄珩的身体。
白玄珩闪身一避,店长的拳很快,但是他更灵活,他曾经在密林中躲闪急速的飞矛,那个被误触发的危险机关足以刺穿野猪厚实的皮肤,自然也可以将自己钉死在地上。
可事情并不会尽如他愿,在刚刚做出躲闪动作的他,身体却突然一滞,双腿如同深陷泥沼,无法移动半分。
抛弃了“躲闪”的想法,“幽蓝武御”瞬间发动,这一次蓝色的光膜覆盖了他的整条左臂。
蓝光一闪,自己用左手硬抗下了店长的那一拳。
左手护在胸前,他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虎口被震得发麻,但双腿上的异状已然消失不见。
成功脱困,但白玄珩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他知道自己要想办法拉开距离,店长的能力在一对一时,自己绝对没法取得任何优势。
店长看着他飞远,脱离自己的掌控,脸上面无表情。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掌心对着白玄珩,口中低沉地说道:
“制!”
随着这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整个房间内的空气似乎瞬间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波动。
白玄珩瞬间感到自己狠狠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但是并不疼。他迟疑地转过头去,发现在他身后几步远,才是房间那堵灰色的墙壁。
身后,一股半透明的波纹震荡开去,就像石头被扔进水里产生的那样。不同的是,这股波纹是在空气中震荡的。
自己撞到的不是墙壁,而是某种透明的,类似凝胶一样的软质物。
店长将空气凝固了,这也是忌子那时为什么能站在半空的原因!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他已经感受到身后的凝胶状空气中蕴藏的那股弹力像洪水般冲来,下一秒,他被猛地弹向店长的方向。
店长依然那样张开手掌,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但对于白玄珩而言,这样的店长要比挥拳有威胁得多。
果不其然,短短的一瞥,白玄珩已经看清了空气中闪过的无数条“线”,它们在他的身边上下翻飞,那是东西在凝固的空气中划过的轨迹。
店长在积蓄着某种强大的招式。
尚能行动的右手从衣服上扫过,白玄珩的手里多了一只铅笔。
左手上的蓝色消散,取而代之的,蓝光卷上了那支铅笔,在其上勾勒出一柄长枪的形状。
幽蓝武御,武装!
右手一挥,蓝色长枪贯入旁边的空气。这一刻,他的手上清晰地传来“刺入某种东西”的感觉,成功地减缓了他飞行的速度。
飞旋的“线”一条接着一条地汇聚到店长的身前,闪过难以看清的一点光后便消失,而后他右手为掌,向下轻轻一斩。
“震!”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
而后没有任何声音,但一股雄浑的冲击波不可阻挡地袭来,房间内的所有东西都在一瞬间战栗。
这感觉就像是在大风天打开一扇门,那时从外面吹进来的疾风会让人睁不开眼睛。只是现在自己面前的风,足以把自己和那面墙壁一起轰到外面去。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他的脑海。
白玄珩右手猛然发力,直到“刺入某种东西的感觉”突然消失。
“多谢了,店长。”他心说,然后长枪飞速舞动,快得几乎形成了一个淡蓝色的圆盘。
他在尽全力搅动这些“实质化”的空气。
他的战斗思维一向很好。
如果店长可以将它们汇聚,依靠压缩来打出威力巨大的招式,那么自己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它们,成为自己的武器!
“是时候了!”
借着武器高速旋转后的冲劲,白玄珩尽全力稳住身形,长枪当身一刺。
那些空气被长枪带起,将这柄由灵魂能量构成的长枪延长到了十几米的长度,在白玄珩全身力量的加持下,柔软的空气也足以发挥骑兵冲刺一般的威力。如果想用一个特别的词语来形容的话,“霸王枪”可谓是当之无愧。
手中的霸王枪与那股强力的冲击狠狠相撞!
“喝啊!”白玄珩大吼,在两者相碰时,手臂上传来的痛楚难以忍受,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他的额头,又瞬间被强大的风压吹走。
店长的力量太强了,即使他想出了这个“借气打气”的战斗方式,拼上自己的全力,依然和那位无懈可击的店长大人相差一大段的距离。
店长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侧,连墨镜都好好架在他的耳朵上。而自己却在拼了命地调动自己灵魂的每一丝能量,用来稳住手上的长枪。
灵魂能量几近枯竭,长枪的防御一点点瓦解,他已经出现了眩晕的前兆……
“已经够了……”店长的声音传来。“我可不希望我的服务员第二天没法上班。”
全身脱力的白玄珩无声地摔倒在地,手中还握着那根铅笔,他连保持武器形态的力量都没有了。
那股威力巨大的冲击波就这样消失了,房间又变得那样空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唯一能标志着刚刚这里发生过一场重灵族大战的,是空气中依稀远去的第七次钟声,如同在宣告着白玄珩的惨败。
能在瞬间使出那样强大的招式,也能在瞬间将它的威力化解,这就是店长的强大。
“这场战斗并不公平,我的‘辟尘’单论破坏力,要比你的‘幽蓝武御’强上不少。你能想到利用实质化的空气进行反击,这点很不错。但是你的力量和上次相比,提升的太少了,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白玄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
“不够,你的力量远远不够!很快,我就会尝试开启第三道‘门’,如果不想被我和柳茗儿甩掉,就给我更努力一点!”
店长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玄珩,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白玄珩,你记住了。我们对你的关怀,可不是让你继续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给我快点抬起头,向前看。”
留下这句话,店长大步离开了……
……
在一栋低矮的小平房内,传来粗鲁的叫骂声。
这声音来自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他被好几条裤腰带紧紧绑在身下的椅子上,房间的空气中传来酒气,汗臭味儿,以及隐隐约约的烤肉香。
“出来,是谁把大爷我绑起来了,快出来!”虽然喊得以及有些口干舌燥,他还是继续喊着,不时还挣扎几下。他只穿着背心裤衩,脖子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骷髅头吊坠,肥壮的身体上文着玫瑰花和**。
明明刚才还在和道上的几个兄弟们一起喝酒,一起聊女人,酒过半巡,自己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当自己醒来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自己喊了半天,无论是绑自己的人,还是那几个兄弟,谁都没有出现。
“赶紧给大爷我出来,听到没有!我可是道上的,赶紧放过我,你还能留住一手一脚!”许久没人来,他有些发怵,但狠话该喊还是要喊的。
“咕咚!”门外传来了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面上,男人被吓了一跳,随即破口大骂。
“他妈的,赶紧滚出来,滚出来!”他骂的青筋暴起。
他骂人的语言正积累到高峰,头上那盏小灯泡突然灭了。
“真有精神啊,明明之前还喝得边吐边尿呢。”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里带着一股戏谑的笑意,这让男人更加火冒三丈。
“竟然还是个小崽子,放开我!”
“我的时间有点紧张,所以希望你能配合一下,请先好好坐着。”声音仿佛没听见他一样,自顾自地说着话。
男人更用力地挣扎着,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这里好黑,你们就不会买些节能灯吗,这样就不容易炸了。还是说其实你们并没有什么钱,可是那些酒还挺好的呀?”
男人气的快爆炸了,他想过好多种来者的身份,比如敌对的帮派成员,比如自己想要反水的手下,可万万没想到进来了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神经病。
他正打算用更加不文明的语言来问候来者的祖宗十八代时,却听见了一声类似于开启打火机的响声,而后房间被突然出现的光芒整个照亮。
明明已经恢复了光明,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却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尿了裤子。
那是火光。
赤色的火焰跳动在房间的各处,桌子,沙发,地毯,能燃烧的地方一个也没落下。
房间在一瞬间变成了火焰的舞台。
他借着火光看清了来者的脸,那是个年轻人,他的脸型瘦削,下巴略尖,头发红的就像燃烧的火焰。
面前的这个疯子竟然想要烧死自己。
“别、别!求求你,银行卡就在我的钱包里,卡的密码是……”男人慌了,说得语无伦次。
“虽然我真的很想要拿走你的钱,可是这样我就会落入一个很麻烦的境地。你有什么其他的,不会被怀疑的财产吗?”他似乎来了兴趣。
“果然是为钱来的,看来是其他帮派的人了,等我想办法脱身,我要你血债血偿!”男人恶狠狠地想着。
正当他盘算着脱身的办法时,那个青年却突然朝着一旁的沙发走去。
像是没看见燃烧的火焰一样,他从上面拿起一瓶还未开封的酒。
他拧开瓶盖,鼻子凑过去闻了两下,脸上露出一股陶醉的神情。
“你喜欢酒?没、没问题,放了我,我给你一箱……不,一车,我给你一车!”
“嗯……这可真是好酒,浓度这么高,应该很容易点着吧?”他端详着瓶里透明的酒液,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男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就直接问啦,你也算个帮派的小头目,有些词语说起来我就不用解释了。”红发的年轻人拿着那瓶酒,很是随意地走到他的面前。“我只有一个问题,告诉我哪个帮派,哪个头领,和鬼有关?”
“我……我不知道。”
下一秒,那瓶辛辣的酒已经倒在了他的头上,浸湿了他的衣裤,房间内都是浓郁的酒香。
他喝过比这烈很多的酒,可现在他却被这瓶酒呛得涕泪横流。年轻人倒下来的好像不是酒,而是恶魔的血液,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酒”这种东西是如此的恐怖。
“这边还有第二瓶,喝酒嘛,就要喝个爽!”年轻人又开了一瓶酒。
这一次他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扭曲起来,看来这瓶酒的质量还真不错。
“唔哇,真带劲儿!”他咂咂嘴。
然后再一次,他把这瓶酒全都浇到了男人的身上。
“哪个帮派,哪个头领,和鬼有关?”他从兜里拿出一个黄铜色的防风打火机,上面用复杂的雕刻手法刻着龙与虎。
“咔嚓”一声,豆大的火苗升起,在满身酒气的男人眼中不亚于世界末日。
“有了!达克帮,我的小弟曾经看见他们与神秘的家伙交易武器!”眼看着火苗里自己越来越近,男人终于大喊。
年轻人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让火苗继续接近男人湿漉漉的身体。
“大蟒,灰区的大蟒,那次火拼他一个人打了我们十个,他一定是鬼!”
火苗越来越近。
“还有一个只存在于传言的组织,叫……叫黑塔,据传那个组织就是鬼族的眼线。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就知道这些了,放过我吧,我把钱都给你!”男人惊慌失措地大喊道,除了酒,好像还有另一种液体弄湿了他的裤子。
“好的,多谢配合。”火苗离自己远去了。
可是地上还有更多的火啊!
男人终于哭了。
“再见,这些皮带再多努力几下就能挣脱了。”年轻人打了个响指,一瞬间房间重回黑暗。
所有的火焰都消失了。
黑暗中响起远去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门声,然后是寂静。
那个疯子真的这样放过了自己。
男人愣了半天,这才想起要挣脱。
好不容易挣脱开来,不顾自己一身酒气,他抄起一个空酒瓶就追了出去。
“王八蛋,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还没等他跑到外面,他就一下子摔了出去,他的脚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
他坐起身来,骂人的话还没到嘴边,就看清了绊倒他的究竟是什么。于是他放声尖叫起来,就像是被老鼠跳到脚上的女孩子。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黑糊糊的人,正是和他一起喝酒的兄弟。听着不时传来的“哎呦”,他们还没有变成尸体,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身上散发出一股烤肉的气味儿,每一个人的衣服上,头发上,皮肤上都有着明显的烧焦痕迹,就像是从火场中抢救出来的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