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游魂走在静寂的皇宫中，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那狭长的身影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落寞与孤寂。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婆娑的树影暗呼啦啦飞起一群鸟儿，带着惊恐的叫声向远处飞去。
独孤晟回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凤栖宫。
他一纵身跳上屋脊，很快消失于沉沉的夜色里。
“啊啊啊……，慕容柔，本宫要杀了你……啊……”
戚子娴趴跪于凤榻上，抚着巨痛的胸口，睚眦目裂，狂声嘶吼着。
“呕……”
一阵阵的恶息传来，她连连作呕，大声喊：“来人，快来人啊，香，香，快把香点上。”
宫婢急忙跑进来，惶恐的看着戚子娴，说：“娘娘，香已经点上了。”
“臭，太臭了，快点香，点，全都点上。”戚子娴咆哮。
“是。”宫婢应声，立刻去点香，之后便赶紧跑出去。
寝殿中飘荡着浓郁的香气，可戚子娴还是闻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
“呕呕……”
又是连连的干呕，她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腹腔里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她已分不清是心在痛，还是哪里。
她只感觉，哪里都难受，生不如死的感觉应该就是如此吧。
“鬼医呢，鬼医跑去哪里了，把他给本宫叫来……”
“娘娘，刚刚奴婢已去请先生了，可是，先生说，说……”寝外传来宫婢的话。
“他说什么？”戚子娴吼。
“先生说，您没什么事，叫您冷静下来，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宫婢说，她是不敢把鬼医嫌皇后太臭的话，告诉皇后的，那样，她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让我平安度过今晚吧，菩萨保佑……”
宫婢闭着眼睛，又手合十向菩萨祷告着。
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竟轮到今天为皇后娘娘守夜，她不敢进去，怕皇后情绪激动把也给杀了，又不敢离远了，只能站于殿门外，惴惴不安的颤抖着。
“一群势利小人，全都是一群势利小人……，滚吧，都给本宫滚吧……”
小宫婢实在太害怕了，听到皇后娘娘喊滚，她再不敢留下来，撒腿就跑。
戚子娴本就难受之极，这会又感觉头昏脑涨的，她知道，这是点了太多的熏香的原因。
“来人，来人……”
好一会儿，没听到宫婢进来，她气愤的大骂：“贱人，都是贱人……”
她挣扎着从床榻上下来，扶着家具向窗边走去，她要把窗子打开，不然，屋子里香气太重，她有可能窒息。
终是走到了窗子前，她用力推开窗子。
只是从床榻走到窗前，不过几米的距离，她感觉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气喘吁吁的趴在窗棂上。
视线中现出一片白色，好象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罗裙站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
“啊，鬼呀……”
戚子娴惶恐之极的看着站在窗外，披头散发，满脸血肉模糊，赤红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她，血淋淋的大嘴呲着，露出森白的尖牙，发出极为恐惧瘆人的桀桀怪笑。
这鬼虽然极为恐怖，戚子娴却是认出了，她是，姬珑玥。
“戚子娴，我又来找你了……嘿嘿嘿……”
“啊啊……滚，滚开，你给我滚开……”
戚子娴转身就要跑，可是双腿沉如千金，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她拼了命的用两只手抠着地砖向前爬，指甲盖都被扒断扒裂了，双手的手指上都是血淋淋的。
“戚子娴，把你的心拿出来给我……”
“不，不，救命啊，救命啊，……”
戚子娴回过头去，姬珑玥不知何进到寝殿中，就站在她的双腿上，难怪自己的腿这么沉。
“滚开，滚开……”
她随意抓了东西都扔向姬珑玥，拼了命的向前爬着。
一根绳子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勒得她喘不过气来，那窒息的绝望让她发出所有的力气，一脚踹到正用绳子用力勒着她的姬珑玥。
“啊。”一声尖叫，姬珑玥倒地。
戚子娴连滚带趴的趴到床踏边，从枕下拿出一把匕首，发了疯的挥舞着。
寝殿中一片寂静，戚子娴睁开眼睛，寝殿中除了她没别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惶恐之极的握着匕首，等了好一会儿，一切都归于平静，似乎刚刚就是一个恶梦。
她艰难的爬到床上，被吓得全身颤抖不已。
隐隐的传来低低的话语声，戚子娴又紧张起来，惶然瞪着那敞开的窗子，手紧紧握住匕首。
“这个婴儿赤子可了不起，他躺在那里，毒虫来了不咬他，猛兽来了不害他，凶鸟来了不搏击他。婴儿的筋骨多柔弱，但是他的拳头握得多么紧啊！……”
那声音很低很柔，就好像是一位母亲在哄自己的孩子睡觉，那么的温柔。
“这个婴儿赤子可了不起，他躺在那里，……”
那歌谣一遍遍的响起，戚子娴终于听出来，那是《赤子谣》，小的时候娘亲总唱给她听的，后来，娘亲没了，兄长便学着娘亲的样子，每晚唱这首歌谣哄她入睡。
这首歌谣让她想到了这世间，最疼爱她的两位亲人，娘亲与兄长……
心中涌起无比的心酸与委屈，她趴在凤榻伤心之极的大声痛哭。
“娘亲，娘亲，兄长，你们回来好吗？我好害怕啊，好害怕，这里的人，他们都在欺负我，我好害怕啊……”
“子娴，别怕，兄长在，兄长一直在你身边的……”
兄长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起满是泪水的脸，看到兄长一身黑色道袍站在她的面前，象平常那样脸上泛着慈爱的笑容看着她。
“兄长，真的是你吗？”戚子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鬼青子。
鬼青子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头，说：“子娴，兄长想你了，兄长知道你在人间活的不易，兄长很记挂你，特意来看看你，子娴，你受苦了。”
“兄长，啊呜……”戚子娴扑进鬼青子的怀里，嚎啕大哭。
鬼青子抱着戚子娴，柔声说：“别怕，告诉兄长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我妹妹，兄长一定帮你出气去。”
“兄长，我刚刚看到姬珑玥的鬼魂了，我之前也看到过她，她来要我的命了，她要我死……”
“姬珑玥？哼，这个小鬼不足为惧，你放心，兄长一会儿就把她抓了吃掉，让她连托生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鬼青子说。
“兄长，子娴好想你，子娴好想你啊，要是你在，就没人敢欺负我了。”戚子娴紧抱着鬼青子哭着说。
“你想让兄长回来陪你吗？”鬼青子说。
“想，我想让兄长回来，我在这世间，好孤单啊，每每想到之前有兄长在时，兄长都会为我挡去所有风雨，总会把一切最好的留给我，……我真的好想好想兄长啊，我想兄长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戚子娴说。
“那，兄长有一个可还阳的办法，你可愿意？”鬼青子说。
“还阳的办法，真的有能让兄长我还阳的办法吗？那子娴愿意，能让兄长还阳，子娴什么都愿意。”戚子娴抬头激动的看着鬼青子。
“好，子娴只要把你的心给兄长一半，兄长就能还阳了。”鬼青子笑着说。
闻言，戚子娴猛的推开鬼青子，连滚带爬的缩到床角，头摇得像波浪鼓，说：“不，不，你，你不是我的兄长，你不是……”
“子娴，你怎么了，我就是你的兄长啊，你这是不想把心给我一半，你刚不是还说，你为兄长能还阳做什么都愿意的吗？”鬼青子向戚子娴伸出手。
戚子娴胡乱的挥舞着手，说：“不，不，我不给，你不是我的兄长，你骗我的，心被割去一边我怎么可能活，你不是我的兄长，我兄长才不会这样对我。你，你你是姬珑玥，你一定是姬珑玥来骗我的。”
“我怎么会是姬珑玥，我就是你的兄长啊，不信你看……”
鬼青子着一把扒开衣襟，那光裸的胸膛上赫然有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啊，啊，啊……”戚子娴捂着脸惊恐大叫。
“子娴，你看清了吗？这就是我给你换心，剜出的血洞啊，这个不会假吧，我就是你的兄长啊，你听话，给兄长半个心，兄长就能回到阳间来保护你了，乖，把心给兄长……”
“不要，不，滚开，你滚开，我不要给你，不要，你滚开啊……”
戚子娴发了疯的打着鬼青子伸过来的手，她崩溃之极的尖叫着。
鬼青子皱着眉头，一脸悲苦看着戚子娴，说：“子娴，你怎么这么自私呢，当初兄长为了让你好好的活着，豪不犹豫把整颗心都给了你，现在，兄长只与你要半颗，你都不给，你怎么能如此伤兄长的心。
你不能对兄长这么绝情，把心给我，我不想顺要阴冷的冥府了，我要还阳，把心给我，把你的心给我一半……”
鬼青子扑过来，抓向戚子娴的心脏的位置。
“啊，啊啊啊……”
戚子娴歇斯底里的嚎叫着，看着鬼青子渐渐变得赤红的眼睛，她绝望之极。
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地床榻上，不省人事。
鬼青子伸手扒拉戚子娴，嗤笑一声：“这就昏了，真不禁玩，没颈。”
一身白衣的女鬼从窗子跳进来，说：“没想到，小姐给她换的心脏承受能力还撑厉害的，这一阵，又是用药，又是吓她，她还能活蹦乱跳的。”
鬼青子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蚩龙的样子，他看了看床上的戚子娴说：“你说，我直接把戚子娴扛到山上去，每天用尽法子折磨她，不也是挺解气吗？干嘛跑这皇宫中作戏，怪烦的。”
女鬼撞下假发，用白袍抹去脸上的血浆，露出香凝的面容，她说：“你竟敢说师父烦，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要一个人的命还不容易吗？要他们失去最为重视的东西，看着仇人在痛苦中挣扎，那才是最痛快的事。”
“我看师父心中的恨，就是把大夏国覆灭了是，都不能平息。”蚩龙说。
突然一道身影闪现，二人吓得掩住自己的脸，站到一起目露凶光的看着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