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楚心头还想着自己这话儿是怎么传出去的，复又想到宫里本就人多嘴杂，既然上官御能听见这话儿，也免不得父亲早晚也会听见，就不再纠结。
这档口听江致远忽然提起周远候，不明其意摇头道：“周远候那边儿都是二殿下在联络，二殿下没提过，女儿自是不知，殿下却也没同父亲提过？”
周远候这茬儿还是从苏杭回来后好久，江致远才听上官御提了一嘴，知道周远候如今行踪飘忽不定，怕不小心透露了风声，以往更是蒙骗自己说没听过此事。
却见父亲眉头越拧越紧，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打听周远候，江楚楚心下了然，若他真是想打听周远候，直接去找上官御就是了，可这档口却跟她提起，想必是有关周远候府，复又想到自上次听顾元春说过周芷若被大皇子利用的消息后，便再未听到关于周芷若的消息，不由得心下一凉。
江楚楚不自觉面色阴郁几分，这边江致远抬眼瞥见女儿的脸色，目光微闪着别过头。
“皇子公主们的嫁娶全由皇后做主，若她要你们解除婚约，或许二皇子不会答应，可若她硬要往御王府塞上一个妾室，二殿下顾全大局，也是没理由拒绝的。”
江致远顿了顿，“更何况是忠臣烈士之后，若是对方百般哀求，朝堂上听说了，也只会说委屈了那位，也绝对不会怪罪皇后多此一举。”
“怪为父无能，只区区一介文臣，能做得什么也只是锦上添花，比不得周远候那般受皇上赏识。”
说着，江致远忽而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可想到如今女儿心里不好受，复又自己仿佛剜心掏肉，父女间的气氛越发沉寂，许久，忽见江楚楚眯眼一笑。
“父亲别折煞女儿了，有您这样有才有德又清廉爱民的父亲，是女儿的荣幸，至于此事，父亲便无需再跟旁人提起，免得旁人听了说您的闲话，周远候府乃是侯爵的位置，就算如今周远候的侯爵尚未有人继承，到底是身家摆在那儿，不可能轻易屈居人下。”
“父亲安心，如若有朝一日真因为周大小姐取消了二殿下与女儿之间的婚约，二殿下也决计不会与我江家疏离，反而会因此对我江家愈发愧疚。”
江致远见女儿刻意曲解自己，顿时心里委屈，可做父亲的又不得表现，只虎着一张脸，“为父自然是知道二殿下不是那种人，只是担忧你心里难受，你若不理解，为父可就替你难受了。”
江楚楚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有些愧疚，江致远这哪儿是替她难受，分明是因为被女儿误解而心头冤枉，她不戳破父亲的面具，又浅声宽慰道：“父亲别急，女儿也急不得，毕竟皇后搞出这么一出，只想看着二殿下和我们江家，或与周远候府不合，周芷若不懂得皇后的心思，女儿还不懂？”
见女儿如此懂事，江致远又心疼，可又宽慰了几分。
“你这心性是好事儿，为父便也不再多说，江家没有男儿，你却也是能成事的丫头，为父知道。”
江楚楚耐着性子哄了父亲坐下喝了口茶，父亲瞧着懂事儿的女儿却越发感慨。
“若蓉儿有你一半儿懂事就好，为父也能省心，只要家宅安宁，比什么事儿都强。”
彼时江楚楚只低着头不言语，却不成想，这句话成了某些人心头的一根刺——不对，应该说是结石才对，拔不掉的稳稳长在心头的结石。
且说江蓉蓉，方才回了自己阁中，便是面色愈发沉闷，惊得整个屋子里的奴婢们都不敢出声，好一会儿，才见主子忽然起身，“备车，去周远候府。”
江蓉蓉到的时候，周远候府院子里正一片喜庆，周老夫人和周夫人只知道自家孩子早上进了趟宫里，原以为只是为了安抚她们这些孤寡的女儿家才召了家中最小的进去，可谁知这孩子回来之后，一整天都欢快不已，连带着家里们日日受欺负的奴仆们也跟着喜气了不少。
问她，她也不说，防着什么人似的。
周老夫人没见过江蓉蓉，这知道这孩子是自家孙女在这京城里唯一走得近的，见江蓉蓉过来，只说了几句话，便放她找孙女玩儿去了。
周夫人的面色却惴惴不安，几时听见出去打听的下人回报，才面色难看。
“婆婆，出事儿了。”
周老夫人正懒洋洋的歪在软塌上，“出了什么事儿了，能叫你这般惊慌失措的，侯爷送消息回来了？”
周夫人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道：“宫里都传消息，说今日若儿见了皇后娘娘，哭着求皇后娘娘要嫁给二殿下当妾，皇后娘娘竟也应允了。”
这话落下，榻上原本准备合眸养神的周老夫人立时坐起身来，一张脸上的褶皱都随之颤抖着，不知是给气着了，还是惊得。
“她果真又做这种糊涂事儿？”
周夫人点点头，“宫里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朝堂上似也有人讨论此事。”
这话音还未落下，周夫人脚边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周夫人没来得及躲，有东西崩在周夫人的脚踝上，顿时疼的周夫人面色一白。
“亏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周远候府，世代将门，去给一个还未登上储君之位的皇子，当妾！”
说着，老夫人似是气急，渐渐面色苍白，呼吸也困难了几分，周夫人见状，也顾不得脚踝疼痛，连忙焦急上前，“婆婆？婆婆！来人！老夫人出事了！快去请大夫！请太医！”
老夫人屋子里的乱子还未传到后院儿闺阁，周芷若扬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江蓉蓉，“我可对算计自己姐姐的人说不上喜欢，你别来套近乎，我这儿没你想要的。”
见周芷若并不给自己好脸色，江蓉蓉倒也不急，只浅笑了一声，便道：“周大小姐又说笑，我怎的就成了您眼中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了？我可是来给你道一声恭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