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铭的唇紧紧抿着,肩膀绷直,犹如即将失控的雄鹰,怒气隐隐涌动着,随时都要爆发。
他面前的年轻少女也跟他的表情如出一辙,只是眼眸更清澈几许,写满了倔强。
“不知所谓!”
半晌,上官铭冷冷地从唇齿间吐出这四个字,他一拂衣袖,带起一阵劲风,便要转身。
低沉的嗓音暗含怒气,冷酷残忍,“肖然已经被父皇定罪,只要抓住他这个逃兵,等着他的只能是在天牢里等死!我奉劝妹妹,最好也跟这个罪人划清界限,注意行为言辞,不要给我们皇室蒙羞。”
上官媛死死地咬紧下唇,一道血色悄然出现在唇间,她的目光由黯淡逐渐冷了下来,愈冷,也愈暗,她的失望之色毫不掩饰,“我说最后一遍,我师父没有罪。”
上官铭一挑眉头,“定罪的人是父皇,你是说父皇错了么?”
“想要给师父定罪的人是哥哥你!”
兄妹正要再次硝烟弥漫之际,一个侍卫脚步匆匆地出现,“大皇子,有贵客来访!在群英厅处等候。”
群英厅,是朝中重臣来,上官铭才会接待的地方。
他闻言,心神一凛,强制将那股无名火压制了下去,每次只要他这个妹妹过来,准能把他从里到外,气得七窍生烟!
那侍卫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上官铭跟上官媛的神色,虽早就对他们两个之间的这种诡异的气氛跟架势见怪不怪,他仍旧是心惊胆战,生怕这两个主子拿他撒气。
“带公主下去歇息。”几乎从牙缝间挤出来这么几个字,上官铭才转身,拂袖离去。
“别碰我,本公主自己会走路!”
上官婉同样也恨得不行,可又拿这个同胞哥哥毫无办法,只是想到自己是来帝都救师父的,万万不可冲动误事,这才忍住了怒气,按照上官铭的吩咐,跟着下人去了。
……
群英厅。
厅内婢女低头垂首,又续上一壶新茶。
“大人只需再稍等片刻便好,主子已经在路上。”
女子声音动听婉转,如同百灵鸟一般,年轻貌美,姿色上乘,不仅仅是她,在这群英厅伺候的婢女,个个都是如此。
江致远点头,客气道,“辛苦,本是我突然造访,叨扰大皇子了。”
“哈哈哈哈!江大人客气了。这说的是什么话,有贵客上门,我欢喜还不及呢,何来叨扰一说?”门口传来上官铭的笑声,随后人影便跨进了门。
上官铭脸上挂满了笑意,跟刚刚面对上官御的气质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大皇子殿下。”
“江大人不必多礼,快请坐。”
江致远跟上官铭互相寒暄客套一番,这才都坐下,只是不管上官铭怎么客气,他都坚持要坐在其下首。
“早就听闻江大人风度翩翩,今日私底下相见,果然不假。想必江大人的女儿定也是天生丽质,只可惜我那弟弟是个庶出的,倒是委屈了江府嫡女了。”
上官铭毫不掩饰对上官御的轻蔑之意,可一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江致远,显然是试探。
江致远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意外。
中宫皇后跟玉贵妃素来不和,大皇子跟二皇子出生的时辰那么相近,二皇子又文武双全,玉贵妃自然是不愿只因一个“长子”的身份,就放弃夺得大宝的机会。
现在皇帝近几年身体精力渐退,正有想要立太子的苗头,皇后跟玉贵妃明里暗里都不知道争了多少次了,两个生母的关系如此,那其两个儿子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在朝堂之中,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索性江致远只抱了抱拳,行礼道,“臣惶恐,小女能够有幸嫁入皇家,实在是江家几百年来修来的福气,是天大的荣耀,自然不敢多求不该有的心思。大皇子身份尊贵,二皇子龙凤之姿,老臣不敢妄议。”
上官铭心中冷笑一声,说是不敢妄议,还不是好一番拍马屁,只是这话里话外,似乎是不愿意放弃那门亲事啊?
他不禁耐着性子又道,“我母后的意思江大人是清楚的吧?据说,江夫人早逝,这留下来的嫡女,可只有这么金贵的一个。”
江致远心头顿时一跳,他的预感果然是对的,之前上官御病重,皇后故意提前婚事,是为了能让江家这个嫡女嫁过去守活寡,好让他们江府与上官御结怨。
而现在上官御的病已经好了,皇后自然是不愿意再让江楚楚嫁给他的了,唯一的一个嫡女,虽先不管她在江府之中是否受宠,只是外界看来,身份得当,就已经够了。
“说实话,老夫也舍不得爱女早早出嫁,可这是皇命圣旨,老臣只得遵守。不敢违抗。”
见江致远就轻避重,说得冠冕堂皇,上官铭也猜测到了一半他来这里的目的,眼神顿时就冷了许多。
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好,这既然是我父皇的旨意,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次回来受伤之后,本皇子也不知怎地,蓦然便觉得这偌大的一个府中,连个贴心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实在是太冷清了。眼看着二弟都婚期将至,是要娶妻生子了,我这府中也该添些新人进来,总不该让二弟的子嗣还生在我前头,于礼不合。”
江致远听在耳中,心头一跳,轻轻道,“大皇子早有正妻,只是多年来忙于边疆帝都游走,又为陛下四地分忧,才无暇顾及妻妾的。不如跟陛下请示,暂时休养几月,也好让伤势好得更彻底一些。”
上官铭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冷意,这话说出来,就是在不懂装懂了。
他莫名又想起来刚刚上官媛对他的质问,心底的郁结更甚。
究竟,他哪里比不上那个晚他几个时辰出生的小子了?!
“本皇子的伤已经痊愈,现在国事不稳,刑部空缺,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我自然是要帮父皇分忧的 。只是,不知道江大人可曾想好了吗。”
上官铭的言语中,暗藏一层锋芒的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