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看着眼前的男女,心绪难明。
他与王德财其实算是有仇的,那天的相遇并不愉快,看到此时的场景他本该心里痛快,但他却并没有愉悦的心情。
他心情有点难受,但又说不上来为何难受。
或许是因为赵善水吧。
其实赵善水对陆明算不上多么的好,但她在云灵山一众里面无疑是最关照陆明的那个,她虽然大多时候冷冰冰的,与自己说话不多,但她总在顺手之间教授给自己一些技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方便,个把月相处下来陆明觉得她心肠其实是挺热络的。
又或许陆明的难受是因为看到赵善水的感情受到阻隔而想到了自己那还没有说出口就烟消云散的感情。
赵先决面露凝重,朝着身边的长老商议道:“思往兄,你看该如何处置这两个孽徒?”
陆明看过去,赵先决与之说话的赫然便是赵思往,后者轻抹胡须道:“根据宗门律法,私通者一律废掉神通,逐出山门。”
“这……”赵先决面露难色,这王德财是你的众多弟子之一,资质也不算拔尖,但这善水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说笑说笑,”赵思往微笑起来,走上前一脚将王德财踹倒在地,骂道:“孽徒,你难道不知道宗门是禁止弟子私下生情的么,知法犯法,老实交待,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多久了?”
那边赵善水看到王德财被踹倒心疼,急忙扑过去扶起王德财,冲着赵先决喊道:“爹,我们是真心相恋的,您就成全我们吧。”
赵先决气的脸色煞白,蹭的一下子窜了起来,他快步走到赵善水面前,一巴掌摔在了女子白皙的脸蛋上,骂道:“道门里面谈情说爱,害不害臊,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善水脸颊被打的红肿,她眼眶湿润,冲着自己的父亲呐喊:“人之情爱生之本性,道门修行难道就是泯灭人性么?”
赵先决面对女儿的顶撞气的吹胡子瞪眼,他的巴掌落在女子的另一边脸颊上:“谬论!”
赵善水嘴角被扇出鲜血,她毫不避退地直视着赵先决,赵先决正在气头上,示意再打,赵思往急忙拉住了赵先决,让他冷静一点。
陆明呆滞地望着倔强的赵善水,他好像在面前刚强的女子身上看到了曾经某个人的样子,回忆迭起,曾经的群嘲画面与耳光涌进脑海,陆明的眼角不禁有点湿润。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王德财终于坐了起来,他声音很低,但句句都直刺赵善水的心脏。
“时日半年有余,是徒儿道心不稳,一时之间迷了心智,徒儿知错了,原受师傅与赵先决山主责罚。”
赵善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那一瞬间的王德财让她觉得出奇的陌生,自己在前面抵抗着非议的洪涛,你怎么能在后面投降了呢?
这时候,赵善水才发现自己跟王德财对待这份感情的态度与珍惜程度是有很大差别的。
王德财低着头,不敢面对眼前女子的目光。
赵先决望着女儿失意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女儿你终究年纪太小,这情情爱爱的东西从来算不得真啊。
他走上前一脚将王德财踹出老远。
“色痞子,懦夫。”
赵思往面露怒火,一字一句咬牙道:“赵先决,他是我的弟子,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动手啊。”
赵思往身遭无风自动,灵气运转,一股磅礴的威压四散而开。
赵先决目光里面如同含着一团火,毫不避讳地回望着赵思往。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似是有一点火星,下一刻便是火山喷发,一场险恶的道门斗法。
“咳。”
寂静的场面之下,有人轻声咳嗽,年纪轻轻的司马缸走出来,道:“两位山主,当下公事要紧,切不要再被别人看笑话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被宗主听说了又有取笑你们了,这件事不妨放到以后调查清楚以后再做打算,两位意下如何。”
赵思往与赵先决彼此对视一眼,双双点了点头,后面赵先决差大师兄将二人带了下去,但赵善水已经没有对王德财那般关切了。
陆明悄悄地跟着大师兄的脚步跟了上去。
赵何冠将二人带回了云灵阁,赵善水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赵何冠给王德财随意安排了一间房间,随即离开。
王德财多次去敲赵善水房间的门,但赵善水都并没有开门。
陆明怕师姐饿着,去厨房里面温了一碗白粥,他敲响房门的时候从里面传出了女子沙哑的声音:“别敲了,我不会放你进来的,你滚啊。”
陆明一脸蒙圈,道:“师姐,是我啊,韩二。”
过的片刻,房门打开,女子眼角湿润明显哭过,她的脸颊通红看起来红肿了一圈,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陆明晃了晃手里的白粥,道:“怕你饿着,给你煮了点白粥。”
赵善水木讷地点了点头,示意陆明进去,陆明心里多少有点激动,这还是她第二次进女子闺房,蹑手蹑脚地迈进去将白粥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坐在一角无聊地打量着。
赵善水在另一边坐定,安静的喝着白粥,陆明看到赵善水的房间其实并没有与自己分配的房间有什么差别,并没有进到董悯雪房间时那种粉红色的冲击,不过他随即了然,道门修炼从来是不分男女的。
赵先决也从来是将赵善水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子就该怎样怎样,有什么特权。
赵善水一会便将白粥喝完,陆明拿起碗筷便要离开,只是赵善水却叫住了他。
“师弟,今天晚上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陆明呆滞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傻?”
陆明想了一想,呆滞地摇摇头。
“师弟,你能坐下陪我说说话么?”
陆明心感意外,又呆滞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坐回了座位上,赵善水被陆明的窘迫搞得有点好笑,笑问道:“师弟,你能跟我讲讲俗世里的生活么?”
“俗世啊,”陆明面露追忆,“俗世生活,有喜有忧吧,喜的就是哪里都可以去,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有很多地方有着很有意思的风俗跟物件,逢年过节热闹的集会还有大戏可以看,糖葫芦可以吃,没事的时候就上山放牛放羊,躺在阳光下面的歪脖子树上一眯眼就是一个上午,有人家办喜事邻里街坊都会去围观,吃酒席,闹洞房,生活丰富多彩。”
赵善水听的认真,问道:“是嘛,那糖葫芦是什么,好吃么?”
“可好吃了,”陆明也来了兴致,“酸酸甜甜、红红火火的,又吉祥又好吃,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可是小时候家里穷,自己买不起,我都是跟悯雪……”
话到嘴边,陆明忽然发觉自己差点说错了话,那边的赵善水眼神好奇地望着自己等待下文,陆明礼貌笑笑,道:“好吃,特别好吃。”
陆明的兴致瞬间像是被泼了凉水一样熄灭,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赵善水今晚的境遇会感到难过,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感情上的失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