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宁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么多好人好事。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言宁把未封存的资料看了个遍,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是她多心了吗?
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发出了富有律动的声响。
忽而她灵光一闪,噼里啪啦地声音响了起来,显示屏上信息不断变换。
随着时间推移,言宁面色越来越沉,眉头不知何时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八十岁老太不幸被撞身亡,逃逸司机被捕后竟大喊冤枉!”
“流浪猫狗深夜惨遭荼毒,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
“独居老人惨被盗,痛哭丢失全部家产!”
……
这些看起来无关痛痒,与社会暴力事件无法相提并论,甚至只能博得片刻关注的不起眼的小事,竟然与赵秋明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能够与他做的那些善事,一一对应!
被他帮助过的人或动物,最后竟都无一幸免地发生了意外。
只是终究还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也并不能吸引人来调查。
没有人会关心,就没有人能够发现。
如果不是她心思出奇的缜密,将这些事情给联系起来,恐怕没有谁能想到,在几岁大的孩童时期,看起来一身正气的赵秋明身上就已经具现出了种种怪异。
言宁嘴角紧紧地抿在了一起,不寒而栗。
这感觉就好像是看着赵秋明被割裂成两个人了一般。
一个他代表了光明,一个他代言了黑暗。
一个他一心向善,种下善果。
一个他却心狠手辣,满怀罪恶。
他给出的所有温暖,最终都被标注了代价残忍地收割了回来。
两个他在一具躯壳里相安无事,只是不知是否相互认识。
言宁将情绪收拢心底,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机器,漆黑的屏幕上突然映出了她冷清的脸。
赵秋明还是赵秋明,却也不是那个赵秋明了。
人格分裂。
她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解释,两种不同的人格在一具肉体中共存。
可能是和平相处,也可能是你死我活。
赵秋明的两种人格可谓是两个极端,势必水火不相容。
而昨天她遇见的那个人,似乎已经说明了结果。
言宁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房间,甚至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打开任务面板。
“试炼场景探索度:48%。”
果然,赵秋明才是关键人物吗?
找到了任务的关键,她却并没有太过兴奋的感觉。
言宁长出一口气,拿起匕首操练着,试图让自己浮躁的心沉寂下来。
长夜漫漫,整个F市却仍旧灯火通明。
许多在下水道里躲藏着,还被感染成病变体的老鼠在懵懂间就结束了自己短暂的鼠生。
天还一片漆黑,将将亮起的时候,完成了任务的士兵们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基地。
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见外面炮火声连天,震耳欲聋,紧接着又是一阵警铃大作。
“病变体攻城了!”
“快集合!”
“快集合!”沙哑的嘶吼声不绝,仅是闻声就能感觉那种深藏的恐惧和绝望。
F市的高墙,是隔绝病变体,忘却恐怖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这道防线被攻破,所有人将无一幸免。
言宁却在此时,紧握着匕首,逆着人流,穿梭在基地的大楼中。
她必须要尽快找到赵秋明,病变体的暴动不可能与赵秋明没有丝毫干系。
一旦城墙被破,再想找到他,完成任务,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听见警铃响起的瞬间,赵秋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实验室,闲庭信步般的身影与周遭疯狂奔跑想要快速支援前线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差一样东西,他就可以拥有一整个世界不会背叛的人。
打开门,房间中与往常无二,然而天生的敏锐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转身就想要退出去。
只可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言宁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反手锁上了房门。
“你是第二人格?”言宁幽幽地声音响在黑漆漆地房间中。
赵秋明听见她的声音反而冷静了下来,不慌不忙地打开了灯。
“不,我才是第一人格。”他像是笃定了言宁不会伤害他一般在她面前从容淡定。
“说说怎么回事吧。”言宁不与他争辩这个,紧握了下手中的匕首。
“你能在这个基地里安稳生活是因为我,如果我喊人过来你必死无疑。”赵秋明目光滑过匕首,声线平稳。
“你大可以试试。”言宁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专心致志地擦拭着匕首,“我保证你先死。”
“况且怕是托你的福,整个基地都已经乱做了一团,你且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搭救你。”
“呵。”赵秋明眸子微眯,冷笑一声,“你就不怕连他一起杀了?”
“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言宁斜倚着门,冷冷地望着他,“不想死的话,就说快点。”
“果然还是他讨人喜欢啊!”赵秋明感慨一声,竟然还有闲心给自己倒了杯酒,不多不少,三分之一。
赵秋明坐在吧椅上,明明很亮的光,却照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不止是因为言宁手里的匕首,也是因为这一场动乱。
他在等,只要拖得足够多的时间,就能等到城墙崩塌,病变体涌入。
随手将眼镜摘掉,他一边轻揉眉头,一边缓慢细致地讲述起来。
“从出生起,我就同他一起。”
“我们是孤儿,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开始逃避我,背叛我。”
他紧握着酒杯,一口没喝却已经带了醉意,声音微抖。
他好像突然找到了宣泄的理由,想要将心里从不被人知晓的所有往事全部吐露出来。
“他像是太阳一样令人自惭形秽,他开始有新的朋友,不再寂寞。”
“而我,却像是他见不得人的影子一般,只能独自一人,在那连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里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