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二楼卧室里面的炉子熄了,葛方被冻醒,从熄火的炉子里扒出那两个还带着热乎气的地瓜,香喷喷吃了。
这特么的奇怪的天气,越想越不对。盘腿在床上掐了老半天,啥没算到!葛方干脆披着衣服,下楼去到炕屋,看了一眼师兄孙妙应!
夜间守病人的是孙幺药,他坐在炕上背药方。左右两边分别躺着陶老道和他父亲孙妙应。两个类似的干巴老头,齐刷刷的呼吸绵长,一个吸气一个呼气,颇有接力赛的节奏。
葛方推门进来,举了举手里的烤红薯,扬了扬下巴,神情询问着孙妙应,吃不吃?
孙妙应摇了摇头,手指比着医书,又里挪了挪,示意葛方上炕来暖暖。
叔侄两人还没调整好自己的座位。旁边躺着的陶老道就被闹醒了。陶老道躺着伸手抠了抠眼屎,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坐着的两人闲聊起来。
“今年这天……打算自绝于人民呐……”
葛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反驳道:“老天爷啥时候顺应民意了?”
打趣的话一出,陶老道怒了。两人相差十几,二十岁,老年陶老道完全不能接受中年葛方的玩笑。直接严肃教育道:
“龙脉懂不?你爹咋教的?难怪一代不如一代。”
葛方才不管陶老道的义正严辞,又不是一个体系的!茅山派系捉鬼除妖的,完全赚不到钱,都靠着师兄孙妙应救济呢。谁爱受你教育?
“你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不懂咋活!”
......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孙幺药连忙打圆场:“两位叔叔呐,我爹还病着呢……”
话音一落,不会赚钱的陶老道和学渣葛方,各自哼了一声,扭开脸,互相不搭理。
一个坐着啃烤红薯;
一个侧着身装睡觉。
孙幺药好想装着看医书,可惜,在场他最小,无论是年龄还是辈分。只能顶着压力调节气氛。
“两位叔叔,我爹这还要泡药么?”
床榻上躺着的陶老道意有所指的慢悠悠的回答,“老道我只会抓鬼除妖....”
“没指望你!客气话听不懂?”坐着的葛方翻了个白眼,接着怼。
“老道我拿手心雷轰焦你!”
“飞银针扎瘸你!”
“桃木剑戳破你福包!”
“避厄丸炸你主动辟谷!”
“紫金铃铛摇你神魂颠倒!”
“麻沸散散得你七晕八素!”
......
孙幺药一脸生无可恋,直瞪瞪的注视着,对面的师叔葛方。
葛方尴尬的撇了撇嘴,率先停了顶嘴。
就没听道回嘴的陶老道,琢磨过来,扭头一看,顿时感觉尴尬。立刻又换了个话题:“妙应这事,小药打算咋跟村里人说呀?”
孙幺药纳闷的看着陶老道,平淡的诉说:“说陶师叔救回来的呗!”
葛方一愣,反口就说,“我们才是丹鼎!陶老鬼是符箓。”
孙幺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盯着他。
你当这是好事?
“凭什么?”陶老道不蠢,立刻想到这事传开来的麻烦。
起死回生.孙妙应平躺在炕头,闭着眼听他们吵架,内心烦躁得想打人。这个世界刷了这么多遍,记忆里的事情很混乱,每次都有差别,尤其是人物的命运。陶老鬼哟,也是死过一次的。自己也被葛方和陶老道联手杀过两次!
三百六十八次长叹,唉……
这块大冰糕哟,可怎么整?
清早雪停了。看看时间,才四点多钟,还不到天亮的时间,外面却已经亮堂堂的了。
孙幺药洗漱下楼,先去后院看看羊群,又扫了前后院的雪打了一趟拳。正在考虑早饭要不要喊师叔葛方下来熬个粥,大门被砸响了。
“小药,小药!快跟我看看我闺女去,不知道咋地了,突然就抽抽起来了!”声音很急,门砸的山响。
“就来!”孙幺药应了一声,回屋取了药箱就跑了出去。
周大年拉了孙幺药就跑。
外面雪足有一尺多厚,跑起来很不方便,周大年腿脚本来就不太好,年纪又大了,就有些跌跌撞撞的,孙幺药还得时不时扶人一把。
听见动静跑出来的葛方,远远的看了一会,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回去做早饭去了。
等到葛方把粥和馒头端上来,却听见两老道在说着去北方查看情况的事。
陶老道说,“这玩意没个准!现在人不见到图和视频,哪里会相信?更何况这在别人家,麻烦得很!”
两个老头盘腿面对面坐着,要不是话题比较正经,跟武侠小说里内功对轰一样。葛方笑着摇了摇头,把矮桌拖了出来,招呼着吃早饭。
孙妙应又跟师弟葛方把这事情是是非非的交了个底,让他紧着道门的人先联系。
葛方听见师兄孙妙应说,北极的冰山裂了,在往南漂,满脸的不在意。又听见孙妙应说,会导致北方沿海的农作物收成,心里有几分怀疑。联想到昨天陶老道给家里打电话,说山上都下大雪,也就坐不住了。连忙打开手机,问起认识的道友北方的天气。
前面才有人被陶老道问了,现在葛方又问,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两人电话哔哔哔的一直想个不停。得知两人都在孙妙应这蹲着,又纷纷表示立刻过来!带到孙幺药回来,才知道一大波道友即将来到。
孙妙应问了孙幺药村里人啥事,知道是周大年家闺女缺钙,也没说什么。只是念叨了几句,镇里的学校是不是没得保暖设备。
孙幺药没吭声。
镇中学,条件不太好。吃饭,食堂菜色千篇一律,冬天白菜土豆,夏天豆角西红柿,都是当季什么最便宜做什么,油花都看不到那种。住宿,筒子楼,十人间,阴面宿舍常年不见阳光。普通镇中,教学质量却相当不错,全市同类普通中学里面升学率稳居第一。纪律相当严格,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熄灯,不许出校门,每个月休息一天。
可有什么办法?周大年家条件也不好,没可能顿顿吃小炒,都是农村的孩子,谁舍得?
周大年不算重男轻女的人家,可闺女下面还个小儿子,要能考上大学还得花好多钱,都得算计着家底才能花。孙幺药给他开了瓶钙片,几块钱,又叮嘱丫头多晒晒太阳,其它也只能看各家情况,医生也不能保证家家吃肉呀。
孙幺药又跟父亲孙妙应说药田的事。外面雪太大,把药材冻坏了许多,旁边种上没多久的大白菜,估计是没得吃了。
才十月,许多作物还没到收获的时节,这一场雪可谓是让家家户户都损失惨重。
虽然,现在药材不是必需品了。孙妙应却知道,接下来的寒冷可少不了防寒防冻的药材。叮嘱孙幺药去找人在后院搭玻璃暖篷,想着多种点,将来不至于缺药材。至于粮食蔬菜,以前全靠买,以后大概也是了。
雪停了,家家户户都在忙,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哭号。
孙幺药也没闲着。雪大,路被堵了,村子里感冒轻的能自己吃药,重的就都找了上来。
一天天忙下来,也没见天气好转,每天都是阴沉沉的,雪倒是没再下,只是依旧冷的厉害。
孙幺药去找周全根。
孙家住的地方离周全根家最近,两家也多有照应,前年周全根进山被野猪拱了还是他背回来的。
蒙大棚周全根可说是专业的很,村子里他是第一个种大棚的,全村种大棚的人家几乎都找他看着建的温室。
孙幺药要在后院建一个小温室,除了出钱,他是一概不懂,也是插不上半点手的。还好,他家不差钱。从十岁起就跟着父亲出门,十五岁起下手诊脉开方,私房钱厚厚的,再加上父亲孙妙应的两张卡,还真不至于为钱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