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元杰就躺在地上，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也没有睡觉。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只要他一动，头痛就能把他折磨死。现在的他浑身都觉得冰凉，唯独脑子热得难受。
他希望有一场雨，浇在他头上。冰凉冰凉的雨一把浇在热得发闷的头上，雨水会沿着他的脸向两边流下去，可能还会有一些体贴的水珠留在脸上，头发会是湿漉漉的，他会感觉就像夏日里沉闷的屋子突然天花板被掀开了，凉爽会像风一样刮进他的脑子里。
他睁眼看了看，明月朗照，一点乌云的影子也没有。
在明月照亮的树枝上，他看见许多乌鸦。一个个脑袋灵活地转动着，时而看看他，时而看看别处。听说乌鸦很聪明，嗅觉相当灵敏，人死前就能闻到人体组织的腐臭味，大老远地赶过来，早早地等候。
“我快死了吗？”
他心里想着，却没有继续想下去，生怕脑子又痛起来。死了对他来讲也是挺好的，至少死人都获得了安宁，不像他，在悲惨的人间，比鬼多半口气地活着，还有数不尽的事情要操心。他现在觉得来只野兽，像豹子之类的，给他个痛快也是一件好事。
一只乌鸦飞下来，开始啄他的手。接着，树上的乌鸦见元杰没怎么反抗，于是一哄而下，黑色的翅膀把元杰埋起来，疯狂地啄食着元杰身上的各个部位。元杰被啄得遍体鳞伤，终于身上传来的疼痛唤起他求生的本能，他手臂挥舞着想赶走这些乌鸦，没想到，刚拍走一只就有两只填上来。
他又用了火焰，一团火球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开来。可是这些乌鸦的羽毛上都覆盖着一层奇特的油脂，根本就不拍火。尝试了好几次，他见赶不走乌鸦，绝望地叫起来。
这一叫，周身的一些乌鸦口中突然冒出火来，惨叫着要飞开，结果扑腾了几下就掉在地上死了。其余的乌鸦见了这些立马逃走了。
元杰喘着气，看着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他低头看了一下，身上到处都是一个个血洞。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用了气以后，头痛变得难以忍受，他直接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呜呜”地叫着，恨不得砸碎了脑壳。
渐渐地头痛好了很多，他感觉一直有股很舒服的风吹着他的头。抬起头，他猛然看见几团火焰在空中漂浮着，吓了一跳，仿佛是对他的回应，在空中飘浮的火焰消失了，在消失的地方有一滴黑色的东西滴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那些风消失了。元杰的头脑难得清醒了一会，他走过去一看，是血。再次抬头去看，他发现那些死掉的乌鸦身上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走过去看，羽毛都是完好的，但是下面的皮都被烧焦了，内脏也是，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乌鸦身体里烧了出来。
元杰听到地上有什么动静，接着，地上又有许多血飘出来，汇聚到他的手上。他看着环绕着手飘浮的血液出了神，他似乎找到控制水的诀窍。慢慢地，血液在他的指引下汇聚，凝结成一把匕首，接着燃烧起来，发出明亮的、炽热的光芒。
他拿燃烧的匕首在一旁的树上试了一下，匕首几乎是毫无阻拦地切进了树干里，连带着树干烧起来。头痛又回来了，他发现头痛一开始，匕首上的火焰就慢慢萎下来，变得很温和，火焰也改变了朝向，转而朝向他，化作和煦的风，吹拂着他的头。
他明白了，血烧成气，气治疗病。
他靠着身旁的树躺下来，一只手捂着肚子，把胃穿孔的外侧用冰封起来，防止感染加深接着用同样的道理把外表皮的伤口封住。他抬头看着天空，月光如此柔和，森林也如此的静谧。他依旧感觉浑身乏力，脑袋也热乎乎的、昏沉沉的，但是这是这几天来他感觉最舒服的一次，没有头痛，没有肚子痛，浑身上下的筋骨伤也好了许多。
肚子饿起来，他从地上捡起几只死乌鸦，烤着吃了。吃完，他靠在树上，很疲惫，但是脑子很清醒。
“哈哈哈。”他咧开嘴笑起来，“薇薇姐，你看我牛不……”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没人回应他。他突然想起他是一个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他抹了一把眼睛，擦去两滴泪水。
“活下去。活下去……”他喃喃地念着，又站了起来，爬上树，找了一处树枝较多的地方睡下来，防止地上的大斗蚁突袭。
他闭上眼睛，自顾自地说道：“大斗蚁是会上树。”
“那你想怎么样？”
“爬高一点。”
元杰又睁开了眼睛，爬到更高的地方。
昏昏沉沉中，元杰听到一些巨大的响声。元杰直起了身子，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难得的好觉又被打断了，全身的细胞都在抗议。元杰刚一睁开眼，一个硕大的爪子把他整个人拍在树干上，元杰感觉到一阵剧痛，五脏都要吐出来了。
爪子收去，元杰赶忙传了一口气，也不看清来者，边咳嗽着边往更高处爬去。月亮还挂在天空上。
“卡拉卡拉……”元杰还没爬多高，身下的树林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树折断声。元杰感觉四周都变亮了，身子下方还变得很热。接着他看见左边的树倒了。再接着，他所在的大树突然一阵抖动，折断了，瞬间就把元杰甩了出去。
“嘭”的一声，元杰摔在地上，然后来不及检查伤势，他就赶忙起身。一只巨大的浑身冒火的老虎映入眼帘。巨虎将近一层楼高，算上火焰有三层楼高。奔跑时，巨虎野蛮地撞断挡在它的路上的大树，每一次它的脚步落地与腾起都会带起尘土四溅，随之而来的是地动山摇。
在它的前方有一只身体奇长的鬣蜥，鬣蜥在半空中依托树干灵活地飞跃着、扭转着，拼命地想要甩掉后方的巨虎。
终于前方出现了鬣蜥期待已久的图景：一个断崖。鬣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了出去，前肢伸展，躯干两侧展开宽大的膜，形成一套滑翔翼，飞了起来。
鬣蜥以为自己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巨虎却还不罢休，断崖越来越近，巨虎却在不断加速，到了悬崖边，巨虎像一只箭似的跳了出去。来不及躲避的鬣蜥被巨虎一口咬住，摔向了下方的森林。一阵杂响后，像毯子一样的森林被戳出了一个洞。
元杰跟着巨虎从高高的悬崖上跳下，安全着陆后立马用猿儿荡向巨虎的方向前进。巨虎的个头虽然大，但是鬣蜥的个头也不小。想想人家的一只爪子就比元杰整个人要大，巨虎再能吃也吃不完，所以元杰跟上去想分一杯羹。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赶到地方，战斗现场已经围满了各式各样的生物，彼此都相互警惕地盯着。看样子，他和这座森林想到一块去了。
生物聚集的地方就有捕猎，不过一会儿，战场周围爆发出一阵阵惨叫，不断有尸体从树上落下，早已等在一旁的食腐动物趁机一哄而上，在尸体身上刮点油水，甚至还把捕猎者给挤了出去。捕猎者怒吼着，却拿这些食腐动物一点办法也没有。一片嘈杂声中，巨虎安静地享受着自己的战利品，没人敢打扰。
尸体吃了七八成，只剩下一些鸡肋时，巨虎满意地抬起了身子，元杰立马行动，谁知刚好和转过身来的巨虎来了个四目相对。此时的巨虎身上已经没有了火焰，露出棕黄色的皮毛，其上的黑色条纹像一道道伤疤，身材也有所缩小，但是这王者的凝视依旧让元杰动都不敢动。
突然巨虎皱起眉头来，又转过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一团紫色的雾，雾越升越大，接着其中露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黑色的影子一出现，不少生物四散奔逃，只有一些实力还可以的选择观望，但无一例外都远离了尸体。
巨虎低吼一声，身体迅速地膨胀起来，黑色的毛发间又有火苗跳动起来。黑色的影子连带着紫雾向后退了，巨虎也没有发动进攻，显然两者都不想招惹对方。巨虎又吼了一声，似在警告黑影不要跟随，然后跑走了。
巨虎刚走，整片战场立马刮起了紫色的风。元杰感觉眼睛一酸，意识到这风有问题，赶忙闭上了眼睛，捂住自己的鼻子，却忍不住地开始咳嗽。他想跑，但是闭着眼睛怎么跑呢？
不待他解决这个问题，元杰感觉被一只手抓住，人直接从树上被拖了下去。以气护眼，他睁开眼，看见一个黑色的巨大的人形身躯趴在地上，黑色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宽大的背上长出许多的可以任意延展的手，把四周的动物或者尸体抓进它的体内，其中一只抓着元杰。
这是一只泰山俯鬼。
摔进泰山俯鬼的身体里，元杰只感觉被一种十分粘稠的液体包围，液体中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在撕扯着他的身体，他奋力挣扎着，却感觉那些东西无处不在。表皮上的伤口又裂开，血液流了出来。
“啊！”一道火光冲出泰山俯鬼的身体。元杰想要跑，但是泰山俯鬼的动作更快，头部直接180度转过来，张嘴吐出一道紫色的光芒，轰在元杰身上。元杰被砸在树上然后被弹回来，刚缓过来，四只手抓住他的四肢，把他成“大”字型拉开，另外一只手直接向他的心口抓去。
“哗啦”一声，地上也钻出一只由土石构成的手挡下第五只手，这时第六只手抓住元杰的头，想要把元杰“五马分尸”。元杰忍着剧痛，控制一些血液飞出。血滴成丝，血丝成火，六把火刃“刷”砍断抓住他身体的五只手，元杰掉在地上，剩余的血液向他汇聚过来形成一道虚幻的火焰盾牌，燃烧起来。盾牌刚一形成，顿时就有七八只手撞在其上。
元杰趁机逃走，回头再看时，紫色的雾气还停留在远处，看样子泰山俯鬼并不打算追他。出于谨慎，他又跑了一段才停下来。此时，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赔了一身伤，还差点连命都丢了。
他找了个树干靠下来。突然身子背后的树干消失了，半秒后，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已经太晚了，一道黑影已经照下。他赶忙往左侧一闪，右小腿还是被重重地咬了一口。他回头一看，是一只长得极像树皮的大蜘蛛，在黑夜里根本分不清楚。任由元杰挣扎，蜘蛛就是咬着元杰不放。元杰凝聚出血刃，凶狠地砍在蜘蛛的腿上和嘴上。蜘蛛没想到会遭受这样凶狠的反击，放开元杰跑掉了。而元杰此时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俯下头去看，鲜血从巨大的伤口汩汩地流出，附近的皮肤也变成了黑色，而且这黑色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元杰当机立断，手起刀落，把被咬的地方直接切掉。
剧痛。剧痛。
他大张着嘴巴，喘着气，表情相当狰狞，立马用冰封住巨大的伤口，眼睛都不敢往下看。他一只手拿着血刃，一只手撑着地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浑身的肌肉除了右小腿都紧绷着，都在颤抖。
过了好久，剧痛好一点了冷汗一滴一滴地挂在他的脸上，他急促地呼吸着，鼓起勇气，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口，却惊恐地发现他刚刚切出的伤口周围居然又出现了黑圈，而且还在扩张。
没切干净！
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终于深吸一口气，咬起牙，举起了手中的血刃。刀落，一块更大的血肉从右小腿上落下来。他看着自己切出的伤口，右小腿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切出的伤口更是血肉模糊。隔了好几秒，他才感觉到剧痛，但是他的目光没有移开。
他看见了自己的骨头。
痉挛地呼吸着，他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右膝盖，抬起头。月落西山。
他颤抖着低下头，看见掉在地上的两块肉。两块肉都已经发黑了。
烧一下可能能吃，他想着。
他捡起了两块肉，烤了好久，确定没毒后吃了下去。吃的时候，他打了一个战——这是他自己的肉。
神狱试炼。
泽欣和雪峰见过一面后就各自分开了。神狱试炼，男女要分开。泽欣被教官领到了一处山谷，在那里她见到了其他参加神狱试炼的女孩，都是还没过十八岁的。她们被告知就在原地等候，待会儿会有教官来带领她们进入试炼。在这期间，女孩们开始相互聊起天来。泽欣结识了一个头发是金色的女孩，叫作叶晴，是战斗类的玉刀风。她父母都是奴隶，在庄园里工作。她从小就展现出了不俗的用气天赋，所以被主人领养，有了自己的名字，并在主人的指导下成为气师。
叶晴使的是双刀，一般她都把两把刀收在刀鞘里，背在身后。
又聊了一会儿，教官走了过来。教官是个男的，穿着长袖、长裤，两只手插在裤袋里，冷冷地看着一群女孩。聊天声因为教官的出现一下子就停了。
接着教官身后飘出一个个箱子，落在女孩们面前。
“穿上。”教官说了两个字。
泽欣打开箱子，里面是许多护膝、护腕之类的东西，但是都是石头做的，分量很足。泽欣穿在身上，已经感受到了，这重量起码是她体重的五倍。
等到所有学员都穿上了，教官转过身，一圈气场扩散开。所有的学员一瞬间都感觉身上的重量增加了将近七八倍，泽欣更是直接跪在地上。
“沿着山路走十公里，走完前不准休息。停下来超过十分钟就会被电击。”教官说着，身后飘来一块石头和一只鸟。
“哗啦”一声巨响，众人看见一道闪电从石头上冒出穿过鸟的身体，先前还叽叽喳喳叫的小鸟瞬间就没声了，身体还在不断地颤抖。这只是很小的一块石头，相对于众人身上穿的来说。学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开始。”教官说了一声，人就消失不见了。
叶晴把泽欣扶起来。两人相互搀扶着开始走起来。十公里对于泽欣来说，本来只是小菜一碟，但是身上穿着这鬼东西后就不一样了。每走一步，泽欣就有大量的力气用来做无用功。而且走的是山路。走到七八公里的时候，泽欣的体力已经撑不住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叶晴也在一旁陪着她。每次快到十分钟，叶晴就催泽欣走几步。叶青的体能很好，这点路程，她完全吃得消。
日落西山时，叶晴和泽欣才走到地方，而其他人早就已经走到，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个小时，甚至两个小时。
等候多时的教官看了两人一眼，没有任何惩罚的意思。
“休息六个小时。”
众人听了，立马就倒进了梦乡中，完全不存在失眠的问题。只有泽欣没有睡过去，她闭上眼睛，但是是在学习脑海中卢旌留下的招式。
六个小时后，一阵电击把众人给强制叫醒。教官冷冷地说道：“沿着山路走一百公里，走完前不准休息。停下来超过十分钟就会被电击。”
“开始。”教官说完又消失了。
泽欣有些绝望了，这才刚开始，她已经不行了，这到了后面怎么办啊？叶晴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泽欣叹了一口气，又开始了训练。
一百公里就是十分漫长了。两人一起走到天黑，才走了十公里路不到一点。泽欣开始运转气来缓解身上的压力，叶晴还坚持用本身的体能，但是过了一会儿，也不得不使用气了。到了半夜，她们连五分之一也没走到。泽欣想停下来休息一下，让叶晴先走，叶晴没走，陪着泽欣休息下来。
十分钟到了，叶晴赶紧起身，但是泽欣慢了一秒种。电流毫不留情地穿过她的身体，泽欣惨叫了一声，抽搐了几下，蜷缩在地上晕了过去。叶晴看着泽欣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为难时，泽欣又发出了一声惨叫，一下子坐了起来，表情相当痛苦。电击停下来，泽欣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把自己撑起来。
“还行吧？”叶晴问了一句，泽欣颤抖着，没有说话。叶晴把她的手挂在自己肩膀上，慢慢地走下去。山路很崎岖，很泥泞，脚踩上去，一个不小心还会打滑。黑漆漆的夜里，若不是路旁发着荧光的灯笼草，她们摔下去也说不定。
泽欣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她感觉自己在飘，看着自己的腿有时候还很奇怪，为什么它自己会动。走了将近一个半个小时，她被一个树藤绊倒，还牵连着叶晴也摔倒了。泽欣知道那恐怖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但在一瞬间还是感觉到了由衷的解脱，靠着大树休息起来。
“我们每走一个钟头就休息一下吧。”叶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泽欣点点头。她们两人的气都已经不多了。原地休息了九分钟，泽欣赶忙将自己撑起来，生怕再被电一下。走着走着，山路终于不再是上行，而是下行。可是两人都没有高兴，因为走着走着，她们发现路旁的灯笼草不见了，具体来说是发光的果实不见了，要走很远的路才能看见一颗，幸亏天已经蒙蒙亮了，不然她们还得消耗气在看路上。
突然间，叶晴想到了什么，摘过路边的一颗灯笼草的果实，咬了一口。
“这果实能恢复体力。”叶晴说着把剩下的果实递给泽欣。泽欣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路上全亏了叶晴，不然，她根本撑不到现在。
“谢谢。”泽欣接过果实，想了好一会儿，结果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叶晴耸耸肩，没接过话，接着两人都不说话了，节省体力。
山里的夜风格外的凛冽。
路上偶尔还能看见灯笼草，前面这么多人过去，还留下来的自然是不多，而且都是在离路相当远的地方。最后的一些果实，叶晴大多让给了泽欣，自己就吃了一两个。虽然如此，泽欣的体能还是徘徊在透支与崩溃之间。
没日没夜的走了不知多久，她们只记得也是在一个黑夜，她们终于来到了山脚看到了教官。早来的人都已经出发去下一程了，现在只剩她们两个了。
“休息六个小时。”教官说完，走了。
两个人倒在地上，昏过去。在疲劳中挣扎了那么久，她们终于可以暂时认输了。
同样是电流把她们叫起来。开始的时候，泽欣眼前甚至是黑色的一片，直到气运转起来后才慢慢地看见了，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教官冷峻的面孔和插在裤袋里的两只手。
“沿着路标走一千公里，走完前不准休息。停下来超过十分钟就会被电击。”
泽欣低下了头，看着面前的草地，再看看自己的脚。鞋底已经磨得不成样子了，脚底长了许多的血泡。
“开始。”说完，教官又消失了。
两人都坐在地上，没有动。叶晴抓过一把草，把鞋底包裹起来。泽欣也学着她的样子，但是包裹不起来，叶晴挪过身子，帮她包了一下。
“没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泽欣说着，只是心里再大的感激也拿疲倦没办法。她想笑，但是动作没做完整，让人感觉她就是脸抽了一下。叶晴明白，这几天下来，她的脸也已经木掉了，表情实在是多余的，心意传达到就行。
“出门多帮衬着点。”叶晴短短地说了一句。这是她父母教给她的。
两人又相互搀扶着站起，向前走去。一千公里，泽欣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到，但是她心里并不绝望。一辈子能有机会和这样的一个朋友一起做一件事，也是值了。
每走一个小时，两个人就停下来，休息了十分钟再走。到后来，两人休息时都直接躺地上睡了，大不了十分钟后被电醒，反正电不死。草鞋底被磨破了，两人就先停下来，补一补。脚痛得不行，就改成一瘸一拐的走法，痛得厉害的脚走轻一点，不厉害的走重一点。气恢复了些，就让脚舒服些，气没恢复就慢慢地挨着。泽欣也已经习惯这种生活，在走的过程中，她就想一想脑子里的招式，让自己脱离现实一会儿。叶晴则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地上的各种各样的草，眼神闪烁不定，似在发呆，也似在思考着什么。
太阳下去，又上来，下去，又上来。有时候她们会遇上雨天，两人也不怕，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还可以喝喝水鼓励一下自己，对于气师来讲，稍微凝聚空气中的水汽就有水喝了。不过这甘甜的雨水，抬头张嘴就有，不喝白不喝。感受着雨水在嘴里汇集，随着喉咙的一下滚动，携一份清凉进入食道，经过心口，再来一次深呼吸。这对于旅途辛苦的人来说绝对是最好的安慰。雨过，两个女孩会挤挤自己头发上的水，继续往前走，由草原上的风梳着自己的头发。草地上的起起伏伏是大地的心跳，她们顺着自然的节奏调整者步伐，渐渐地，她们适应了草原。这更像是一种修行，在无尽的苦海中如何不沉沦，如何苦中作乐。
不知走了多久，草开始少了，坚实的地面多了。这时，教官出现在她们面前，而她们只走了五百公里左右。
“你们成功通过第一阶段体能的考验。休息十二小时。”教官双手插在裤袋里说道，然后消失了。
两人身上的石头自动落下。前所未有的轻松裹挟着无比的疲倦把两个女孩击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