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素蛇入国了儿忍俊,雌花初现白郎瞠目
和王爷他们一样,白大夫抱着了儿穿墙而过,接受了烈火一般的洗礼,却反而觉得神清气爽。蓦然回首,望着城外被冬儿拉走的有之,感觉就像从云端看向世间一样。
一低头,就在城门口自己留下的凡蜕足有多一半,几根灵锁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自己以前身体的养分。白大夫瞬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造化啊,入城即轮回原来是这个意思。”
“啧啧啧,”白大夫还在呆呆地感叹,怀中的了儿早就不耐烦了,“看来我家郎君在奉圣那辈子没少装啊。喏,自己照照吧,还是现在这样子顺眼。”
白大夫低头看看怀里的小人儿。了儿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更清丽了一些。可接过了儿手中的镜子却差点叫了出来。
白大夫的状态和给人的感觉都是地覆天翻的变化,少了稳重、踏实、沧桑,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还多了几分与有之不同的恣意潇洒,当然也添了几分书生的酸气。相貌上硬说变化确实不多,可整体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入慕海,如轮回,明真身,现真心。郎君啊,你大概明白这话的真正含义了吧。能过这内城城墙便已获新生,过往种种都与你再无瓜葛。所以……你准备好见识真正的慕海了吗?”
白大夫正在迟疑,两人竟在了儿的坏笑中瞬间被捉到了一只巨大的结界球中,随风上下漂浮着。球大概能坐下三、四个人,了儿和白大夫被舒舒服服地安置在了软椅上,面前是征兵登记桌一般的大桌子。桌子上有一壶茶和几块糕点,了儿自然地抓起茶壶给两人倒水。
“这是……”白大夫疑惑地转向了儿。
“嗨,咱们慕海的衙门都这样,等久了还管饭呢。现在入城的人少,估计一会儿人就来。”
“来什么?”
白大夫话音刚落,桌子对面就凭空冒出个穿官服的小个子:“不好意思,晚了,晚了。在下丰通,丰慕仙,是咱们入城司的。对不起,本来应该半分前出现的。你们不知道,刚刚有人瞧见甘了儿入城了,而且居然是被个高个子的男子抱进来的。
现在衙门里都开锅了,我就说她肯定不能一个人进来。托国宝大人的福,我刚得了整个衙门输我的173顿饭,回头带你们吃几顿啊,当是晚了的赔罪了。”
“……”
慕仙摆好了东西一抬头,结界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了儿捂着脸笑出了声,白大夫也跟着笑得快哭出来了。
“我大概能体会到当年你们明蚌先人刚到慕海的心情了,太有意思了……”
“哎呦我天,”慕仙腾地跳了起来,“咱赶快办正事儿,办好了咱们拿影石多拍一会儿啊。”
“嗯……”了儿依旧笑抽在软椅上。慕仙则已经瞬间进入了状态,一板一眼地看着白大夫朗声道:“入城守法,这是海公当年的规矩。外城人入城都是要吞符的,所以……”
白大夫看着桌上的符水,又转头看着身边的了儿,竟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就是你的母族当年喝过的东西吧,只是不知道这符水里要是真放了参娃叶子会是什么味儿。”说完,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哈哈哈,想知道就回去慢慢尝啊。咱慕海的国宝都能让你抱进来,绝对是近水楼台,想尝参娃花白先生都能自己开发呢。”
白大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看得了儿又笑得趴在了桌子上:“我说丰大人,你就别逗他了。他就是一条老实、刻板,外加死心眼的小白蛇。你再说,小白就变小红喽,哈哈哈哈。”
慕仙笑着在文件上打了勾,又拿出了两份户籍档案。“入城已是轮回重生,白先生的户籍也要重新登记。您的名字要改不?甘了儿您也是,您既然是在奉圣长大的,学的也多半是那边的习惯。我看您成过婚,所以要改姓吗?”
“我死也不要!”
白大夫吃惊地看着了儿:“为什么啊,女子出嫁不都是如此吗,你看冬儿。”
“去去去,那是在奉圣。而且冬儿的姓也不是真姓,产楼里谁有姓啊?无非是按照千字文顺下来,便于产楼管理,让客人父子不乱血脉给孩妈妈起的代号。”
“那你……”
“绝没可能。”了儿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子,“莫说我是慕海人,我家就没见过成婚改姓的。就算我是半个奉圣人,你自己看我那仨名字冠你的姓:
白干(甘)了
白干(甘)啦(腊)
白干(甘)活(荷)
里外里都是白出力,不落好,我图什么啊?”
“那也总比现在晾‘干了’强吧。”白大夫回击道。
两人一言一语地渐渐吵了起来,慕仙趴在桌上简直快笑疯了:“跟你比,书上那些冰冰冷冷的参娃真活该单身一辈子。名从主人,我听您的。那白先生,您的名字要动吗?”
白大夫已经默默地填写好了户籍卡,拿着笔无奈地笑了笑:“白蛇最不会起名字,我和妹妹都是最普通的名字。之前怕妹妹找不到我,我连字都不敢取,如今……”白大夫笑着看向了儿。
“都说待字闺中,成婚夫家取字。听说,慕海夫妻一律对等。了儿,我的字就由你取可好?”一只唔得温热的笔被交到了了儿手里。
了儿脸一热,故意打趣道:“你这姓啊,啥好名字都毁了。”但还是郑重地在纸上落了三个字——白枰郞。
“这是我慕海起名最流行的法子,母亲大概也会高兴吧。枰为银杏古称,也愿枰郞以杏林登杏坛,实现自己此生所有的愿望。”
“嗯。”白大夫摸着了儿的脑袋,心里甜丝丝的。
“咳咳,回去有一辈子腻歪呢。您二位先把婚书换了?我也好给二位的户籍合在一起。”慕仙忍着笑递过来鲜红的婚书。
白大夫签了字画了指模,用余光盯着了儿落了指模婚书一亮通神,才顿时放下心来。
了儿捂着嘴偷笑道:“你以为我们参娃的姻缘还需要婚书证明啊?昨晚骗你的。等将来我开了花,你变成蛇照照自己的脑袋,我这一族的阴阳记可不只是落在一个人身上的。”
白大夫颇有些骄傲地捏了捏脑袋,慕仙已经开始拒绝狗粮了。“嗯……二位可有一技之长,新移民没有营生的咱慕海可以免费培训啊。”
“在城外的时候主官答应我考学做采风使的。”了儿有些头疼,“可我这种情况到底该继续考麟才试,还是可以跟他们走鸿胪科啊?”
“你这种情况的,确实从没遇见过。我给你上报啊,七日内会有傀儡给你信的。那,白先生呢?”
“我当了小半辈子的大夫了,最常被叫去给孩子、产妇看病,还是不改行了吧。”
“您可真别改,慕海有移民来的时候最缺这方面的大夫了,您赶紧去太学补了两边不同的技巧,换医簿帮忙啊。”
“治病救人本就是本分。对了,我母亲还留下了三千来部医书,我抄录过了一套,东西留在我手里只有小用,不如献给咱们这边吧。毕竟,这是当年留学奉圣的杜大夫送给我母亲的,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哇!”慕仙的眼睛瞪得和铃铛似的,“我不敢收这么多书。我回去汇报一下,过两天估计会让直接送去国都吧。”
忽然慕仙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唉,你们是不是认识一对儿凤凰?大概一年前进来的,原名叫凤恪忠和栾知顺。”
“认识啊,王爷和贞儿姐嘛。”了儿点点头。
“是认识的,我还给过那凤鸟参娃叶报答救命之恩,他俩也给了我们一人一根羽毛说用来相认呢。”
“那就对上了。”慕仙认真地盯着白大夫。“您也许不清楚,国谶预言了甘了儿归国将推动历史的车轮。国谶现在的小娃娃都背得滚瓜烂熟,据说去年的凤凰之兆就和她有关,而白先生怕就是预言中的良医。对了,你们还认不认识经商的和六条尾巴的狐狸?”
白大夫有些不知所措:“经商的有啊,六条尾巴的没有。修为不错的胼尾双尾狐倒是认识,她那种胼尾狐我在医案上都没见过。”
“呼,这怕都是机缘。可能国谶说的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儿,我辈何德何能竟能赶上如此变局,气运啊。我这边需要问二位的就差不多了,麻烦二位这两天别出远门,省得联络考学、捐书事情的傀儡找不到二位。对了,帽子麻烦给我,后面还可以循环使用。”
“是啊,我都憋死了。”了儿抱怨着解了帽带。
“嗯,这帽子透气性是差了些,其实你不用带的,国珠都是你们做的核……”
了儿吐了吐舌头,一把摘下了帽子。慕仙和白大夫瞬间傻眼,齐齐地往后闪。了儿本就小巧,如今脑袋上竟生出了一只硕大的花,一尺多高的茎上生着两副叶子,每副叶子上都是七片巴掌长的参叶。帽子一下来,原本蜷缩在头顶的叶片便护着顶上的花站了起来。
花形和影石戏里一样,仿佛是朱槿花的样子。不过内外三层,橙色的花瓣一层比一层偏黄拱卫着白色的花蕊,是雌蕊,花的个头也和荷花差不多。
见了太阳,花叶努力伸展打开。竟像人一样,还知道甩掉身上的汗水。
“可算是舒服了。”了儿满意地享受着阳光。
“你……刚才得憋屈成什么样啊。”慕仙不解地翻看着帽子,怎么也理解不了,这花是怎么塞进去的。
白大夫还保持着后仰的状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儿正在享受阳光,花叶这位像活物一般正冲太阳打招呼,看得白大夫眼睛都直了。